汪鹽:“喝酒的。”


    *


    重回行政房取回孫施惠的東西,再一路輾轉回家。


    汪鹽的棉花糖已經沾著春雨天的潮氣,蔫掉了,縮成一個小團。


    正好他們回來的時候,阿秋領著孫子小北京過來,汪鹽幹脆再轉送他人。


    阿秋來問施惠爺爺那頭是個什麽章程。


    孫施惠抽著煙,朝小北京招手,要孩子到他那邊去。


    汪鹽提醒他滅煙,別燙到孩子。


    有人這才把煙扔到院子外頭的水塘裏,走過來,一隻手揪起小北京,偏要搶一口小孩手裏的糖吃。隨即知會阿秋,哪怕家裏多來一個人,阿秋在這的作用仍就隻管他們夫妻倆。“鹽鹽缺個什麽你替她辦,我想你做什麽告訴你。就這麽簡單。其餘沒事,你就養你孫子,懂?”


    阿秋見施惠完全不買賬爺爺的舊人,一時拿他沒轍,嘴裏喊著他頭一胎,活祖宗。隨即,夾著她的小孫子回自己院子了。


    從酒店回來,汪鹽還是又衝了遍澡,因為酒店沒好好卸妝。


    眼下,洗過的頭發,吹到七成幹,再認真塗精油。


    等她攜著一身玫瑰精油的味道掀被上床的時候,孫施惠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


    然而,這段時間他已經習慣她身上這香氣了。


    汪鹽平躺著敷麵膜,然後玩手機。


    她正看一個up主解說曆史向的視頻呢,up主戲謔地全程到尾喊乾隆皇帝章總。


    不設防地,她的手機被身邊人拿開了。


    “吵死了,吵得我一個數據都沒看進去。”孫施惠一天沒進公司,秘書那裏丟給他不少文件報表要看。


    “你去書房看。”


    “我就要在這裏看。”有人又開始不講理了。


    汪鹽要起身去揭麵膜、洗臉,他也不讓。


    那麽她幹脆差使他,汪鹽把麵膜揭下來,遞給他,“那你幫我扔了,順便打濕一張洗臉巾,我要擦臉。”


    有人罵人,“你幹脆懶死在床上好不好,吃飯我喂你?”


    這麽說著,然而,某人一腳從床上跨下去,當真給汪鹽把麵膜扔掉了,再拿濕麵巾過來給她擦。


    汪鹽擦幹淨臉,也謝過某人的殷勤。


    隨即就要關燈睡覺。往清明去了,天一天暖似一天。薄被其實也有點捂人的,汪鹽蓋了會兒就有點熱。


    把手伸出來,涼涼。


    孫施惠自己的被子不好好蓋,來拖她的。


    所謂同床共枕眠,說不清,誰是誰的了。


    熄去一半光明的房裏,汪鹽多說一句,她的衣服就被有人往被子外丟一件。


    四體糾纏,被子蒙頭的孫施惠,撐手在她耳邊,怪汪鹽把棉花糖給小北京了,他還沒吃到呢。


    說著,俯首就去要他的什麽棉花糖。


    汪鹽懨懨罵他,全不講理。


    是。“我就和你沒法講理,我早該不講理的。早該!”


    床頂的承塵如浮浪如春風,在翻在動。


    汪鹽起初還認真跟他談條件:


    “明天去接爺爺。”


    “……嗯。”


    “孫施惠,你最好、三天都不準碰……”


    “……”


    “孫施惠,琅華真的……”


    “專心點。”


    如果說酒店一場,沾著點空白之下饑與渴的本能,那麽眼下這不知疲倦的席卷重來,多少裹著點尋歡作樂的蹤影。互相認主的歡樂。


    沒一會兒,纖瘦停勻的腿就在他腰上環不住了。


    孫施惠摸到一手的汗和別的。


    再來撈她,她說什麽都不肯聽話了。


    ……


    無論怎麽喊她都不行,喊寶貝,更是招來她狠狠地罵。


    孫施惠笑著去咬她,咬她的貓脾氣。


    貓脾氣的人兒,一身軟綿,媚骨天成。最後無比認可他回來前自領的話:


    孫施惠這個人,和君子,不沾邊。


    作者有話說:


    第二卷 完.


    第三卷 也會稍稍拖一點進度條啊,第一卷結束拖了一個月進度,這裏應該也差不多。


    -


    25號不更。


    第54章 點點星(1)


    蘆葦葉用熱水燙泡開, 一廳的香氣。


    陳茵每年都會從上頭幾個姐姐那裏要點去年收成好的幹蘆葦回來包粽子。


    拿了別人的,老幺兒還不說姐姐的好,跟鹽鹽抱怨, “你五姨媽真真夠死了,家裏樣樣抓不上手,你姨父還把個腿給跌了。這過節檔口,想排個刀都排不上。”


    陳茵今天過去就是想搭把手的, 到底一母同胞的姊妹。可是話還沒說幾句, 姊妹倆又嗆起來了,因為陳茵埋怨五姐姐不會收拾,弄得家裏堆成山, 鍋底都起了包漿的黑灰了也不知道鏟鏟。


    五姐姐陳苗當即就給小六子眼色了,嗯呐, 你如今口條塊塊都大得很,沒辦法,個個都曉得你找了個有錢有勢的女婿,能不顯擺嘛。


    陳茵一聽立馬炸了,怎麽好端端地,又扯到兒女頭上了。我們姊妹間說個真話……


    陳苗說小六子一輩子被人寵慣了:家裏老爹哥哥寵;嫁了個讀書人,汪敏行更是一輩子跟她講理;女兒嘛,也沒強過她。


    才容得小六子這般天真的性情。當真覺得分家過日子的姊妹也可以說個什麽真話。


    真話是吧,陳苗說, 真話就是你小六子有福氣, 這麽多人容著你。當年貓貓和她頭一個男朋友, 你百般瞧不上人家。不就是嫌人家破了家嘛, 要是貓貓一意孤行和那小子走下去, 你不知道現在過得什麽樣的!得了個有頭有臉的女婿了, 就得意猖狂的影子都沒了。


    陳茵聞言,氣得手裏的抹布一丟手,抬腳就走。


    說她再上門,就不姓陳。到底誰把誰容成個什麽德性哦。


    她人都走出巷子老遠了,五姐姐又追上來,把小六子要的粽葉塞給她。


    姊妹倆在巷子裏像是打架。陳茵到底沒舍得把粽葉扔掉,因為知道五姐姐心眼小,當真扔掉,那才是姊妹間聲張嫌隙了。


    汪鹽聽到這,一個頭兩個大。怎麽到哪都不得清淨的。


    陳茵找籃子倒糯米下來淘,聽到鹽鹽說她,“你也真是的,你跑去人家說些有的沒的。五姨媽家裏幹淨不幹淨,又跟你有什麽關係,你又不住。”


    “嗯呐,你也說我,你爸回來也說我。我成萬人嫌了。”


    汪敏行在那改學生作業,依舊不鬆口的態度,“你還不是?越活越回去,你是去幫忙的,幫不了忙就別去。”


    陳茵一人對付他們父女兩個,“五姐姐就是有氣沒處撒,我還不知道她。聽聽她說的那些話,哪是個嫡親姐妹該有的樣子。恨人有笑人無,這種人我真是瞧不上。她以為我女兒嫁得多高多體麵呢,各人過各人的罷了。關起門來,鍋滿瓢盆都一樣,她以為真金的物什就沒個磕碰?”


    陳茵不稀得到處說罷了。


    孫家那一盤散沙,哪裏有個尋常人家緊湊過日子的和氣樣。她去一回,回來抱怨一回。


    原本當初施惠自個上門求親的時候,想著老爺子也這個歲數了,又不刻薄鹽鹽。有個琅華嘛,也就那樣,口角幾句別和她一般計較也能過去。誰能想到,臨了臨了,老爺子又接回來個前妻。


    這個年紀了,老爺子還偏要把個前妻接回來。全不顧子孫的想法和體麵,弄得那個琅華跟個烏眼雞似的,要麽不回家,回家且等著夾槍帶棒的。


    這種環境,鹽鹽不跟著受氣才怪。她又不是潑蠻的人,凡事講理慣了。


    施惠過來幾次,陳茵都沒個好臉色。直言不諱,怪孫開祥也太由著自己性子了,也不聽聽外界怎麽說。


    施惠那個奶奶大家都見過了。汪家去的時候,孫開祥更是毫不掩飾地當自己夫人一般地介紹。


    這一個半多月下來,外界都以為這小老太太要“改朝換代”呢。當真老爺子為了前妻改了遺囑,琅華和施惠且都沒轍。


    孫施惠倒顯得置身事外極了。他寬慰師母:爺爺要顧他的什麽人,哪怕是接濟,我們也不能說些什麽。我隻能保證我自己那份,小心乘除妥善經營。我不倒,就累不及我的妻兒。


    汪鹽聽這話,沒再父母麵前拆穿某人,因為正如他說的,妥善經營。孫施惠不過是摸過對方的底了,才和她父母說這樣輕巧保證的話。


    實則,富芸芸確實隻是回來探望孫開祥的。


    是爺爺不肯她走。


    孫施惠去接爺爺出院那天,正式拜見了這位名義上的祖母。


    富芸芸對施惠的存在,麵上淡淡的。到底親緣淺薄,她對自己的一雙兒女都難成全,更何況是這半路撿回來的隔代。


    她比孫開祥還小兩歲,然而,頭發卻花白得很。之後的一段時間,汪鹽難得的陪對方聊天,才知道富芸芸刻意染得,別人染黑,她染白。


    一頭銀發,然而襯得氣色紅潤。倒也顯得嬌俏。


    富芸芸沒和孫開祥歇在一處,隻當一般客居那樣。每日晨起到晚睡,陪著孫開祥一日三餐,散步閑聊,打發辰光。


    饒是她兩袖清風的樣子,外界可不信,也不饒過。孫家這天天進進出出的拜會人,時間一久,就傳得沒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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