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霍硯將她雙手反剪, 把她整個人抵在山石上,高大身形嚴絲合縫的與她相貼。


    白菀感覺到腕上的綢帶一點點束緊,霍硯冰涼的長指攀上來, 在她脆弱的脖頸處流連。


    他好似從雪中來,帶著一身冰涼,白菀隻覺得被他貼著的後背,絲絲冒冷氣。


    長指一碰一觸間,白菀也隨著一顫一晃。


    這太折磨人了, 白菀闔眼沁出清淚, 連嗓音都在發顫:“本宮,沒有, 招, 招蜂引蝶。”


    霍硯輕舐著她帶著珍珠耳鐺的耳垂, 在她耳畔低聲輕笑:“狡辯。”


    他的聲線不似別的宦官尖細銳利, 反而低沉穩重, 帶著獨有的磁性,特別是笑起來時,又有些風流的輕佻。


    兩相結合, 聽入白菀耳中隻覺得酥酥麻麻, 讓她整個身子連帶著也軟成一汪春水。


    他抬手撥了撥白菀耳上的珍珠耳鐺, 有些惋惜, 轉而在她耳尖上凶狠的咬了一口。


    白菀脫口而出的痛呼, 被他欺上來的唇舌淹沒。


    禦花園內燈影綽綽, 靜謐中, 一兩聲壓抑的低喘被風吹散, 被遠遠處的人聲掩蓋。


    忽而,小道內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綠漾和水漾警惕的看過去,卻見露薇從拐角處繞出來。


    露薇狐疑的瞥了她倆一眼,隨後張望著遠遠處的熱鬧,張嘴,拚盡全力的發出一聲尖叫。


    “來人啊!有刺客!”


    假山洞中,白菀猝然從意亂情迷中驚醒,扭過身推搡著粘在她身上的霍硯,急道:“出事了!”


    霍硯緩緩從她肩窩裏抬起頭,淡漠的眉目間,帶著迷魅的餮足,聲線喑啞:“怕什麽,總歸不是娘娘與咱家的奸情暴露了。”


    漸漸的,外頭嘈雜的說話聲由遠及近。


    白菀將綁緊的雙手遞到霍硯眼前:“煩請掌印解開,外頭生了事兒,本宮總要出去瞧瞧的。”


    霍硯慢條斯理的替她理好被他弄亂的衣襟,拇指抹過她鎖骨處那幾朵嫣紅,心滿意足。


    他長指一拉一扯,纏繞的絲帶便鬆脫開,白菀舉起手來看,他係得那般緊,腕上竟也沒留下什麽痕跡。


    等白菀和霍硯一前一後從假山洞中出來。


    聞聲而來的命婦,以楊景初為首,已經帶著侍衛浩浩蕩蕩的闖入了秋寧殿。


    甫一推門,映入眼簾的並不是所謂的刺客,而是床榻間,衣衫不整的皇上以及皇後娘娘的庶妹,白蕊。


    還有麵色同樣不好看的舒家兩兄妹。


    楊景初原還真以為有刺客,這會兒瞧見白蕊和薑瓚□□的相依相偎,直讓她目瞪口呆。


    “還不快滾出去!”薑瓚麵色如同烏雲蓋頂,黑沉一片,他用被褥將白蕊罩著,忍無可忍的拂落榻邊幾案上的燭台。


    燭台落地熄滅,楊景初當即驚醒,隨即帶著命婦們如潮水般退出來。


    “這是怎麽了?”白菀帶著雙生宮婢,自後一步步走進來,裙擺逶迤間帶起一陣香風。


    經過那場宮變,又親眼目睹了方才情形的命婦們,投在白菀身上的目光都帶著憐愛。


    舒瑤光鐵青著臉,沒好氣的道:“誰知道怎麽回事。”


    命婦們也隻說,她們聽見有人喊刺客,才著急忙慌的帶人過來。


    誰成想,刺客沒見著,一対玩出花兒的野鴛鴦倒是瞧見了。


    隻是這話她們也不敢擺在明麵上說,一個個落在心裏嘀咕。


    楊景初向來是個無法無天的,這會兒她的臉色也白得難看,等了半晌,撇嘴吐出一句:“真讓人惡心。”


    此話一出,原來還竊竊私語,說著話的命婦們,陡然安靜下來。


    聽了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話,白菀結合方才恍眼瞧見的露薇,心裏便対前因後果有了計較。


    露薇怕是自那日起,便恨上了白蕊。


    她常在宮裏走動,當初為了打聽帝蹤,明裏暗裏與不少宮婢內侍交好,摸清薑瓚和白蕊時常幽會的位置,輕而易舉。


    露薇今日,便是算準了這対相思成疾的鴛鴦會情難自抑,即便沒有舒崎光被霍硯踹落水,她也會從旁的事情下手,將薑瓚和白蕊那點遮羞布徹底扯下來。


    隻是不知,她是使了什麽法子,調走了寸步不離跟著薑瓚的杜嵐。


    露薇是記住了白菀那日與她說的話。


    眼淚沒有用,受了委屈,就應該想盡一切辦法報複回來。


    這便是她的報複。


    白菀垂下頭,麵上籠著憂慮。


    楊景初陰陽怪氣的開口道:“當初,皇上龍潛之時,與白家三姑娘情投意合之事人盡皆知,也不知她怎麽想的,正大光明進宮的機會不要,偏要做出些私相授受,落人口舌的事來。”


    她話音剛落,白二夫人從人群中跌出來,搖搖晃晃的跪在地上,麵色慘白如紙:“是臣婦教養不力,與旁人無關,望皇後娘娘明鑒。”


    白蕊做出這種事情,擺明了是將白家姑娘的名聲往泥裏踩,她是攀上了皇家的高枝,可白家嫡枝旁係,已嫁,待嫁的姑娘,都要因她而蒙羞。


    白菀麵上痛心疾首,接二連三的歎氣。


    她還未說話,身後的殿門被人用力拉開。


    穿戴整齊的薑瓚,攜一身煞氣,氣勢洶洶的從內裏走出來。


    他眸光陰冷的環視在場的後妃命婦,最後將目光落在為首的白菀身上,麵上陡然戾氣翻湧。


    薑瓚在殿內,將外頭眾人的議論之聲一字不差的聽入耳。


    野鴛鴦,私相授受,敗壞門楣。


    一字一句,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白蕊躲在他懷裏,細肩直顫,無聲的落淚,薑瓚看在眼裏隻覺得心如刀絞。


    “傳朕旨意,白家三女白蕊,溫婉賢淑,簡在帝心,特聘入宮,冊封賢妃。”


    再多的汙言穢語那又如何,並不能讓他対白蕊的愛意減少半分。


    如今隻是賢妃,日後,她會是貴妃,皇貴妃!


    她雖然當不得皇後,卻會是這世間最得他寵愛的女子。


    薑瓚目光森冷的凝視著白菀。


    “朕知道你們心中頗有不滿,但你有何不滿且衝著朕來。”


    白菀麵目坦然的與薑瓚対視,她知道,這話是說給她聽的。


    “啟稟聖上,”一直默不作聲的舒崎光突然開口道:“此女名聲有瑕,不堪妃位,望聖上三思。”


    舒崎光麵色冷凝,一直掛在臉上的淺笑徹底消失。


    薑瓚回首,怒不可遏的瞪著他:“連你也要違抗朕的旨意嗎?”


    舒崎光掀袍下跪:“倘若這聖旨一旦頒下,有異議的定然不止臣一人,屆時群臣進諫,対白三姑娘並無益處,請皇上三思。”


    “不但朝臣,眾命婦恐怕心中亦會有怨憤,請皇上三思。”


    他說一句便磕一個頭,三句話,磕足了三個響頭。


    薑瓚滿心怒火中燒,在朝堂上霍硯給他尋不痛快,朝廷重臣被他編造冠冕堂皇的理由肆意斬殺,如今他要納自己心愛的女子為妃,也要被他親手提拔上來的舒崎光掣肘。


    眼見著薑瓚臉色越發不対,舒崎光退而求其次道:“眾口悠悠,皇上不如先冊白三姑娘為嬪,待她日後誕下皇嗣,再冊為妃也不遲。”


    他話音一落,四周的命婦紛紛下跪,三呼“皇上三思”。


    薑瓚陡然覺得從心底攀起一陣無力,這些人都在逼他。


    他這個皇帝做的當真是窩囊!


    薑瓚無力闔眼揮手:“那就封愉嬪吧。”


    他的妥協和讓步,白菀全然看在眼裏。


    隻覺得嗤之以鼻,他口口聲聲愛白蕊,卻回回置她於風口浪尖,從不為她爭辯,不為她爭取。


    這愛得可真廉價。


    白菀麵上対薑瓚並無異議,正要帶眾人退下,殿內突然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個宮婢,她麵上驚恐,大聲喊道:“不好了,三姑娘身下見血了!”


    薑瓚臉色大變,拔腿衝進殿裏,一邊喊:“去找太醫!”


    外頭的嬪妃命婦們麵麵相覷。


    除了月事,還有什麽情況能身下見血?


    白菀猛然攥緊了手,麵色微變。


    顯然,白蕊八成是有孕了。


    宮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命婦也不便再留,在等太醫來的間或,陸陸續續向白菀請辭。


    隻剩白家眾人,與白菀一道在外殿暖閣候著,薑瓚守在內殿沒出來,也不知裏頭是個什麽情形。


    楊景初也沒走,在白菀身旁坐下,麵上悻悻:“她倒是好運,才封了嬪,這會兒又有了皇嗣,也不知,最後會落個什麽封號。”


    白菀搖頭不語,但她知道,白蕊最終也隻能得個嬪位。


    又等了片刻,須發斑白的太醫背著藥箱,顫巍巍的走出來。


    白二爺急忙迎上去,追著問:“老太醫,愉嬪娘娘如今是個什麽情況?”


    太醫錯開白二爺,朝白菀拱手,一邊道:“啟稟皇後娘娘,愉嬪娘娘腹中龍嗣已有兩月餘,目前尚無大礙,隻是見了紅,需得臥床靜養,否則恐怕龍嗣不保。”


    白菀麵上有一瞬怔然,隨後朝太醫柔聲道:“勞煩太醫,給愉嬪開幾副上好的安胎藥。”


    太醫頷首退下。


    暖閣內又重歸安靜,唯有內殿隱隱傳來薑瓚的朗聲大笑。


    柳氏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白菀的神情,心裏恨得嘔血,白蕊這胎坐得是真穩,她下了那麽多藏紅花,卻還隻是見了紅。


    在場所有人,唯有白二爺是真心實意的高興,白蕊成了皇妃,他好歹也能稱得上一聲國丈,雖然上位的方式不大光彩。


    白菀站起身,朝內殿走去,隻是她還未進門,便聽裏頭薑瓚與白蕊低聲私語。


    “蕊兒,你隻管好生養胎,待你誕下皇嗣,若他是男兒,朕便即刻下旨冊他為太子,若她是公主,便是這世間至尊至貴的姑娘,是朕的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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