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話可說。”


    雲歲晚雖然為小翠可惜,但也隻是一瞬。


    她不是聖母,沒有渡眾生的能力,所求不過是保下自己和父兄,如果今天認下了這件事,那父兄的官場也算到頭了。


    丫鬟死在自家後宅不是大事,但死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是大事了。


    況且又是這般血腥慘烈。


    不說別的,就在場的幾位公子,其中就有幾位言官,不用多想,這事必然會拿到朝堂上爭辯。


    “雲歲晚,這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她就死在你麵前,竟然連你的半分懺悔都換不來,你真是冷血薄涼!”


    雲念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抱著小翠的屍體,痛罵雲歲晚。


    陽光下,小翠慘白的臉上,豔紅的血,無一不是楚歡歡和雲念雨的傑作,如今這兩人竟敢來質問她。


    雲歲晚隻覺得可笑。


    “那世子夫人想要如何呢?”


    “樂安縣主身份高貴,我不敢說以命抵命,隻求縣主能不再否認欺淩過我們主仆二人的事實,讓小翠可以安心地入土為安,不要再背上汙蔑。”


    雲念雨哭聲如泣如訴,哀婉至極。


    原本在場的夫人小姐還覺得她為著陷害雲歲晚才搞出事端,如今這小丫鬟一頭撞死,徹底讓所有人都信了雲念雨的話。


    畢竟,沒人會拿自己的性命去陷害另一個人。


    更何況,剛剛雲歲晚也說了,這丫鬟的賣身契根本不在雲念雨手中,那也就不存在雲念雨能拿捏她的可能性。


    有人‘好心’勸道:“縣主,死者為大,你就認了吧。都到這個份上了,何必還要狡辯。”


    男子席上也有人開口,“樂安縣主,我們大夏兒女,就算是個丫鬟的命,也不能隨便對待。明日,我定要上朝參一本老將軍教女不善。”


    雲歲晚苦笑。


    這就來了,她以為,至少要等到明日才會聽到這些迂腐文人的審判。


    但她如今可沒心情,也沒時間和這群人饒舌,她直接往外走。


    “想要參我還是參我爹都可以,明日,我將軍府等著各位潑過來的髒水。”


    “何必等到明日,今日我就捉了你去宮裏讓皇嬸裁決。”


    楚歡歡一抬手,連外院的侍衛都跑了進來,是原本進後院的侍衛的四倍都不止,且各個腰上都別了大刀。


    “雲歲晚,你藐視皇室謀害郡主在前,草菅人命逼殺丫鬟在後,本郡主也不必對你這樣的惡魔客氣了。”


    陸祈臣攥了半日的手掌,這時才緩緩鬆開。


    事到如今,誰都看得出,樂安縣主雲歲晚,完了。


    無論事情真假,隻要她今日被按住,那就是人證物證俱全,再沒辯解的餘地。


    況且那丫鬟死得淒厲,讓人白日想起都後怕,根本沒人相信雲歲晚會是無辜的。


    這樣桀驁的人,總要搓了銳氣再收入府中才好聽話。


    陸祈臣正想著,就見那些侍衛齊齊上前,男女席麵上的公子貴女都紛紛後撤,不想被傷到。


    隻有沈淺淺還站在原處,被其他人拉了幾下才像失了魂般退了兩步,她怎麽都不敢相信雲歲晚會是這樣的人。


    雲歲晚知道事到如今,她無論說什麽都無法脫身了,除了武力,別無她法。


    啪啪啪——


    她的鞭子淩厲地掃過空中,杏花紛紛揚揚灑落,落在美人身側。


    蛇蠍美人。


    四個字閃過所有人的心裏。


    在場的人沒人能否定雲歲晚的美貌,縱然心中都認定她的罪惡無法辯駁,也都被這一幕美到了。


    “看什麽,抓住她,死傷不論。”


    楚歡歡直接給侍衛下了命令,直接給雲歲晚的身份下了定義,罪人。


    有人想要勸郡主,但又被人拉了回來。


    滿院的世家子,要麽對雲歲晚怒目相向,要麽明哲保身。


    除了沈淺淺,竟然所有人都在幸災樂禍地等著看雲歲晚‘咎由自取’的結局。


    上京城的人墨守成規久了,最看不得的就是她這樣跳脫的人。


    雲歲晚到如今才意識到,就算沒有今日的事,她與他們也不是一路人。


    既然如此,她就更沒了顧及。


    麵對拔刀相向的侍衛,雲歲晚揮鞭相迎,杏花紛揚,隨著她三千青絲翻飛,紅衣女子在幾十個侍衛中間身姿靈巧。


    他們刀鋒銳利,她金鞭呼嘯,起初尚且勢均力敵,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成王府的侍衛漸漸敗下陣來。


    她的鞭子比白蛇還靈巧,身影鬼魅閃爍,讓人捉摸不透。


    幾番下來,王府後花園就躺了一地侍衛。


    “郡主還要攔我嗎?”


    雲歲晚回頭看向楚歡歡,雙眸璀璨如星,笑得不羈恣意。


    眾人心中都是一驚,所有人都以為雲歲晚今日必然會被成王府的侍衛所傷,沒想到她竟然這樣厲害。


    原本上京城中隱隱有對她軍功所來不實的流言,如今都灰飛煙滅了。


    楚歡歡看著花園中慘敗的一片花田,四散躺著的侍衛,和那站在其中的持鞭少女,隻覺得頭皮發麻。


    可她不想就這樣認慫,“雲歲晚,你給我等著,我定要去宮裏告你的狀。”


    “我等著。”


    雲歲晚慢悠悠地收著鞭子,眸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最後不屑地笑了笑,揚長而去。


    看著她走遠,楚歡歡才鬆了一口氣,在丫鬟的攙扶下踉蹌了一步,險些癱軟在地。


    將軍府的馬車上。


    “小姐,你今日從成王府裏這樣殺出來,當真沒問題嗎?”榴花擔心的問。


    雲歲晚喝了一口茶,由著春水給自己整理打亂了的發飾。


    “當然有問題。藐視皇權,草菅人命,但凡坐實一條,就能斷送將軍府的前途。”


    春水的動作一頓,有些著急,“那怎麽辦啊,小姐。”


    雲歲晚把玩著從頭上摘下的金釵,仔細回憶著在成王府裏的一切。


    緩緩笑了起來,瑩潤的頰邊光彩四轉。


    “好在,也不全然是死局。”


    她看著宮牆邊的紅霞,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得用些非常手段才能趕在早朝前脫身。


    雲歲晚讓榴花拿出車上的筆墨,給慈安寫了一條信箋。


    然後吩咐車夫,在前麵的拐角停下。


    她這次,得大白天摸進瑞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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