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急切,把這一茬忘了,沒想到楚修遠竟然替自己的妹妹想到了這一步。


    幾人的一番拉扯,在場的人都聽懂了,裴家的萬兩黃金嫁妝,摻水不少,要不是雲歲晚這些年用心經營,早就沒了。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把錢帶走!”坐在前麵的一位中年男人開口。


    隨後幾位雲家的男人都紛紛阻止。


    “我們雲家養育你一場,你當知道感恩,嫁入瑞王府也該幫襯雲家,而不是想在臨走前還敲詐一筆。”


    楚修遠就站在雲歲晚旁邊,那人後麵幾個字聲音很低,幾乎是呢喃一般,但其他人還是聽見了。


    雲家的人空前團結了起來,討好王爺的確重要,但好處是以後才能顯現的。


    雲歲晚現在就要從他們嘴裏拿錢啊,就算這些錢都是她賺來的又怎麽樣,雲家的東西,就是他們的。


    “歲晚,不是三嬸說你,你這次確實不懂事了些,魚目混珠就算了,竟然還要搶花影的東西,若是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也不好。”


    雲歲晚本就因著‘魚目混珠’的事落了下風,如今三夫人這樣說,無異於把她架到了不仁不義的境地。


    三夫人偷偷瞄著瑞王殿下,見他臉色沒什麽變化,隻當他不介意,繼續說。


    “你現在不是雲家女了,瑞王就是你唯一的依仗,你也該為他的名聲考慮啊。”


    楚修遠眉尾揚了下,玉墜在腰間蕩了下。


    “三夫人說得有理。”


    三夫人沒想到瑞王殿下會讚同自己,誠惶誠恐就要下跪謝恩,才蹲下來,就見楚修遠看向雲歲晚,臉上都是責備。


    “你以後不是一個人了,你是我的未婚妻,出門在外就代表了我的臉麵。”


    所有人都當瑞王是在教訓雲歲晚。


    花影笑了下,沒了將軍府嫡女的身份,雲歲晚也不過如此。


    本就是個沒有聖旨的王妃,又被瑞王殿下在外訓斥,雲歲晚就算僥幸入了瑞王府也沒什麽好日子過。


    就在雲家人以為這一關過了的時候,就聽楚修遠說。


    “你為了將軍府辛苦操持多年,竟在我麵前被人淨身趕出去,我瑞王府的麵子往哪放?”


    他眉目淩厲,音調低沉,聽著當真像是訓斥一般。


    但看向雲歲晚時,眼中都是寵溺。


    雲歲晚沒想到楚修遠竟然能把仗勢欺人的話,說得這樣坦然,心底啞然失笑,麵上卻裝作恭敬地模樣,福了一禮。


    “王爺說得是,那便對賬吧。”


    雲景川聽了這話,立刻就要起身去那賬本,卻聽七老夫人說:“景川,這將軍府是你父親做主。”


    雲老將軍看著楚修遠和雲歲晚,緩緩開口,“夫人的嫁妝我從不過問。”


    他說得這句話合情合理,用女人嫁妝的男人會被視為無能,上京城中貴族男子從不染指妻子嫁妝,若是妻子過世都直接交給子女。


    是以沒人能反駁什麽。


    但他這一句話也表示了雲家沒有立場置喙,讓剛剛開口的雲家人都覺得沒臉。


    花影胸前起伏,她決不能任由雲歲晚把自己的東西帶走,“母親的嫁妝不是隻有哥哥的一份,也有我的一份,哥哥也該問過我的意見。”


    “母親留下的嫁妝?”雲景川輕嗤,他讓小廝去取賬簿,才轉頭看向花影,“你若隻想要母親留下的嫁妝,一會可以自己看看。”


    花影隻當這是雲景川的托詞,她才不信裴家給雲夫人的東西當真一點也沒剩下。


    她從前學過會計,這些人休想騙過她。


    賬簿很快取了來。


    雲景川恭敬道:“王爺,賬簿來了。”


    楚修遠已經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上,悠然地喝起了茶。


    “這是你們將軍府的事,本王不懂。”


    這話說得,讓所有人唇角都抽了抽。


    這位王爺嘴上說著不懂,一副事不關己,萬事不管的模樣,可到了這,事事都為雲歲晚撐腰,這不是擺明了逼他們不敢指鹿為馬,強行扣留錢財嗎?


    雲景川起身,身上戎裝炯炯,看向堂內眾人。


    “我已經請來了將軍府中跟隨父親隨軍賬房,如若各位叔伯嬸母不放心,也可以請雲府的賬房過來一起查看。”


    雲家的人自然不放心雲景川。


    雲府距離將軍府不算遠,很快就有雲家的賬房過來,正堂內響起了劈裏啪啦地算盤聲響。


    跟著雲老將軍的隨軍賬房率先起身。


    “稟告將軍,裴家陪嫁的田地店鋪的確有問題,早在十幾年前就難以為繼,這份資產開始盈利的確是五年前小姐...歲晚姑娘接手開始。”


    賬房把各個數字報了一遍。


    先雲夫人的裴家早就所剩無幾,而如今賬麵上的巨額資產都是雲歲晚知人善任,腦子靈活,自己賺來的。


    “就算是她賺來的又如何?”


    花影開口,她身上的棉衣已經壓出了褶皺,沒有半分大家小姐的模樣,“難不成我將軍府田產莊子上的孳息都要分給下人嗎?”


    雲景川看著她,眼露鄙薄。


    “花影姑娘長在鄉野,大抵不知,若是賣身於將軍府的自然是要上繳盈利,但無論是田畝還是店鋪都有規矩,若掌櫃和農戶是自由身,隻需繳納一定比例的租賃費用即可。”


    “這怎麽可能!”花影不可置信,“庶民而已,留一口飯就罷了,怎麽可能把大部分盈利都給他們!”


    這話說得讓不少人側目。


    這位花影小姐也是從民間而來,怎麽說得出這樣的話,百姓本就貧苦,若是還這樣咄咄逼人,哪裏還有活路。


    花影感受到了那些目光,雖然羞憤,但還想開口。


    “罷了。”雲老將軍府開口截住了花影,“將軍府向來按規矩辦事,按田畝代辦和店鋪租賃算出雲歲晚的那份。”


    花影倏然看向雲老將軍。


    雖然知道這位刻板的老將軍也許隻是為了將軍府的聲譽,但他竟然能眼睜睜地看著雲歲晚這個與自己毫無血緣的人帶走雲家的大部分銀錢,簡直是瘋了。


    雲老將軍開口,就是再無轉圜。


    就算雲家人再怎麽不甘,也隻能看著雲歲晚風風光光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雲家。


    本以為這位從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日後隻能淪為人人可以踐踏的貧苦庶民,沒想到她竟然風光不減半分。


    讓那些想要染指雲夫人嫁妝的雲家人又氣又怕。


    氣自己不能再得到那些錢,怕雲歲晚嫁入瑞王府後報複自己。


    很快這些人就尋了由頭離開了將軍府,廳堂裏隻剩下了雲家父子和花影。


    花影知道,這是打探兵權虎符的最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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