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歲晚一眼就認出了這嬤嬤正是宮宴上站在秦妃身後的那位。


    秦妃向來與自己為難,真的跟這嬤嬤去了,又要平地起風波,雲歲晚直接忽略了這嬤嬤,略過她直奔宮門。


    “瑞王妃!我家娘娘有請你敢拒絕?”


    那嬤嬤沒想到雲歲晚居然如此無禮,伸手就要攔住雲歲晚。


    嬤嬤自持身份,覺得雲歲晚若是識相就該恭敬地跟著,壓根不把雲歲晚放在眼裏,就厲聲嗬斥。


    雲歲晚頭都沒回,摸上了腰間荷包。


    那嬤嬤的手還沒碰到雲歲晚,就被雲歲晚摸出的銅錢打中,誒呦一聲,收回了手。


    幾個宮女知道秦妃的脾氣,若是沒有請回這位瑞王妃,最後被罰的隻會是他們這些底下的人,忙小跑著到雲歲晚麵前。


    呼啦啦一群跪在地上,“王妃,我家娘娘是月華宮秦妃娘娘,請王妃過去一敘。”


    “秦妃娘娘?”


    雲歲晚眸光在幾人身上流轉,麵上似有疑慮。


    剛剛他們沒有表露身份,雲歲晚還可以隨意打發,秦妃畢竟是宮妃,若是對方都表明了身份,就不好直接拒絕了。


    那嬤嬤這是也緩過了些,捂著被打傷的手腕,走過來,依舊是趾高氣昂的模樣。


    “我家娘娘正是秦妃,你敢傷我,定會被主子責罰,識相的就立刻跟我們走。”


    雲歲晚正愁沒有法子脫身,聽了這話隻覺得好笑。


    “我聽聞秦妃娘娘向來恪守宮規,月華宮中怎麽容得下你這樣狂妄悖禮的奴才,我看你這刁奴,定然是假的。”


    雲歲晚直接越過了幾人,揚長而去。


    本以為終於可以脫身,就聽身後的嬤嬤突然叫了一句,“娘娘,您怎麽來了。”


    雲歲晚心上暗叫一句不好,轉身就見滿身華貴的秦妃被宮女攙扶而來,前呼後擁,聲勢浩大。


    秦妃聲音悠然,帶著上位者的慵懶。


    “瑞王妃好大的氣派,我若不來,你們怎麽請得動?”


    雲歲晚轉身和秦妃行了一禮,“我從前就聽說月華宮中規矩大,今日見了這刁鑽蠻橫的嬤嬤才知道,的確不同凡響。”


    她眼中沒有半分懼色,彷佛傷了月華宮的嬤嬤並不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秦妃看見她這張麵皮就恨得牙根癢癢。


    這條宮道人來人往,若是雲歲晚無故責罰了月華宮的嬤嬤卻全身而退,自己的麵子還往哪放。


    秦妃長睫輕掃,“人人都說瑞王妃聰慧,怎的宮宴上見過的嬤嬤,轉身就不記得了?”


    這話分明在說雲歲晚說謊。


    幾個端著花盆帶宮女走過,都被這狹窄宮道上的氛圍壓得喘不過氣,忙低著頭快步離開。


    雲歲晚直視秦妃,眸光若有似無掃過她發上釵環,“娘娘的發簪今日似乎插得不穩,我不敢亂看,怕讓娘娘丟了體麵,自然無暇顧及什麽嬤嬤。”


    秦妃被人點破自己在宮宴上丟的臉,胸中氣結。


    嬤嬤忙上前安撫,“娘娘,瑞王妃伶牙俐齒,分明是在強詞奪理。”


    啪——


    嬤嬤話還沒說完,就被秦妃一個巴掌打斷,蔻丹指甲在嬤嬤臉上留下了分明的指甲印。


    嬤嬤立刻跪在地上,半分都沒有剛剛麵對雲歲晚時的桀驁。


    “奴婢有錯,娘娘不要動怒。”


    秦妃腮幫子發硬,“瑞王妃,這回可滿意了?”


    在自己的麵子和嬤嬤的麵子中,秦妃果斷選擇了自己的麵子。


    雲歲晚盈盈行禮,“娘娘賞罰分明,歲晚佩服。”


    秦妃冷哼一聲轉身,華貴的曳地裙擺掃過金玉磚地,“既然瑞王妃沒有異議了,就隨本宮去禦花園逛逛吧。”


    秦妃親自出麵,根本不給雲歲晚拒絕的機會。


    兩人走到了禦花園僻靜處,馨香的風縈繞鼻息間,渾圓的錦鯉在池塘中遊動,蕩起一圈圈波紋。


    秦妃的宮女拿來了一個墊了錦墊的椅子,扶著秦妃坐在其上。


    雲歲晚有時候不太懂秦妃。


    人越卻什麽,就越愛炫耀什麽。


    她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自她之後,宮裏就再無其他妃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按理來說,該是自信閑適的,怎麽秦妃卻總是這般疾言厲色,生怕旁人不知她的地位和身份。


    秦妃不知道雲歲晚在想什麽,她隨手從身側撚下一株淺粉色月季。


    “瑞王妃可識得這是什麽?”


    雲歲晚瞥了一眼,聲音是對待宮妃應有的恭敬,“回娘娘,月季。”


    秦妃直接撥動著月季的花蕊,“是了,這是月季。這花花色豔麗,開花時與玫瑰相似,因此民間有些攤販會將月季充作玫瑰來賣。”


    雲歲晚看著秦妃,不知道她費這麽大力氣叫自己來做什麽。


    就聽秦妃繼續說:“但月季終究是月季,始終不能代替玫瑰。”


    她抬頭看了一眼雲歲晚的臉,“人也一樣,鳩占鵲巢,做別人的替代品,是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


    雲歲晚倏然抬眸,與秦妃對視。


    秦妃眼中不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威壓,而是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的炫耀。


    雲歲晚從前隻覺得秦妃瘋癲,現在卻覺得她有些可憐。


    “娘娘,月季就是月季,玫瑰就是玫瑰,能被混為一談,說明買者根本就不介意買得是什麽,對他們來說,隻要是花就夠了。”


    風將雲歲晚的外衫吹開一角,拂過裙角的草。


    “人也一樣,能被替身的人隻能是不重要的人。”


    “你胡說!”


    秦妃倏然破防,猛地揪掉了月季的花心,手指上都沾染了淡粉的花瓣汁液,幾個宮女忙跪下為她擦拭。


    被秦妃一腳踹開,“滾!”


    秦妃看著雲歲晚,眼睛發紅,“本宮是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你隻是個替代品。”


    雲歲晚走近一步,讓秦妃看得清楚一些,“娘娘,您的確國色天香,但我與您,從無半點相似。他會娶我,隻因為是我。”


    兩人都沒有點名是誰,卻都知道對方說得是誰。


    雲歲晚太知道說什麽能讓秦妃氣惱了,字字句句都戳中了秦妃的心窩。


    秦妃本想告誡雲歲晚,讓她知難而退,不要以為楚修遠娶她,就是真的喜歡她。


    沒想到被氣得半死的卻成了自己。


    雲歲晚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居然以為楚修遠是真的看重她?


    其實雲歲晚根本沒有秦妃想得那樣有底氣,那些或真或假的留言,她也聽過一些,並不確定,楚修遠心中到底是否有過眼前的美麗女人。


    就在兩人對峙時,外麵突然跑過來一個小太監,在秦妃身邊耳語,“娘娘,瑞王殿下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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