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臉一紅,因為站在風口上,被吹得更加燥熱,聲音發悶。


    “王爺說得什麽話,我還沒成親呢?”


    楚修遠麵上露出了幾分嫌棄,“也是,我問你一個姑娘都沒見過幾個的也是白問。”


    扶風紅著臉,餘光瞥到了側窗外,說話吞吞吐吐,“但我,我知道如何能得到女子戀慕。”


    楚修遠隨手拿起桌子上的山水白玉鎮尺把玩,聽了這話不由多看了扶風一眼。


    “說來聽聽。”


    他根本不信扶風這個姑娘手都沒摸過的能說出什麽金科玉律。


    扶風墊了墊手裏的折子,臉上紅暈稍霽,“想要得到女子的戀慕,首先當然是要對她好,不能給女子足夠安全感的男子,也就不配得到她的青睞。”


    楚修遠輕笑,“倒是有幾分道理。”


    扶風見王爺笑了,膽子大了些,湊近小聲說:“王爺,我覺得你對王妃就不太好。”


    砰——


    鎮尺落在了桌子上,扶風嚇得退後兩步,恨不得那大嘴巴子拍拍自己的臉。


    怎麽就這麽多嘴多舌。


    沒想到王爺居然難得的好性情,“我哪裏對王妃不好?”


    扶風咽了咽口水,“王爺和王妃,像是.....”


    他抬起腦袋想了想,“像是上下級!”


    一低眸看見王爺陰森的臉,他驟然閉上了嘴。


    “繼續說。”楚修遠又重新將鎮尺放回了手心。


    扶風知道今天是躲不過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對自己的戀人,當然要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王爺每次見了王妃,都隻說朝政大事,哪裏有夫妻情趣。”


    “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楚修遠默念了兩遍,手掌摩挲著鎮尺。


    扶風猛地點頭,“就是問她今日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心情好不好,身體好不好......”


    扶風沒讀過多少書,盡力將自己的話說得更明白些。


    楚修遠越聽越蹙眉,“若是這些不好,讓她身邊的丫鬟,府上的大夫、廚子。管家,就都不必留了。”


    扶風頭垂到了折子上,“王爺,丫鬟、大夫、廚子、管家,他們照顧王妃是他們的任務,但王爺不同,王爺照顧了,就是情趣。”


    他好像撬開王爺的腦袋看看裏麵裝得是什麽。


    楚修遠將信將疑,“你說得可當真?”


    扶風眼神真摯,“當真,我爹娘在家就是如此。”


    他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噤聲。


    他突然有些後悔剛剛在心底腹誹王爺了,王爺的爹娘,並不是尋常的恩愛夫妻,王爺沒見過,自然不知道。


    楚修遠倒是不覺得什麽,他揮揮手讓扶風離開了。


    雲歲晚提高了速度,終於在太陽徹底落山前,將賬目處理好了,與各個店鋪的掌櫃都做了核對。


    她被榴花春水扶著從正廳出來的時候,書房的拉住還亮著。


    她踟躕了下,還是讓春水去告訴書房的婢女,“夜裏寒涼,叫他們準備些溫補的吃食做夜宵。”


    她知道如今正是搶奪三皇子留下的勢力的關鍵時期,自己不能隨意打擾,隻看了一會,就轉身往後院走了。


    楚修遠立即拿了披風,吹了書房的燈,起身離開。


    才出書房,就看見了過來的春水,“王爺?”


    楚修遠疑惑春水怎麽過來了,一聽雲歲晚讓她傳的話,心下一暖。


    原來得到照顧的人,是會被溫暖的。


    他抬步朝著雲歲晚的方向追過去,楚修遠腿很長,走路的時候腳下生風,並不見淩亂,但速度不是旁人能追上的。


    春水跟在身後氣喘籲籲,沒幾步就被落在了後麵。


    楚修遠走到雲歲晚身後兩步的地方停了腳步,雲歲晚正和榴花說著下個月店鋪的經營。


    榴花注意著腳下的路,一回身就看見了王爺。


    楚修遠朝她抬了抬手,榴花立即會意。


    她鬆開了扶著雲歲晚的手,一步步退遠。


    雲歲晚原本正專心盤算著店鋪經營,也就沒有立即注意到榴花的動作,等她發現榴花都退出去幾步遠了。


    雲歲晚疑惑,“你離我那麽遠做什麽?快回來,天黑,若是遇到老鼠你會怕的。”


    榴花嬉笑著捂嘴跑開了。


    雲歲晚才要去追,身上就被人罩上了一件寬大的披風,沉水香裹挾而來,將她牢牢兜住。


    “王妃倒是處處周到。”


    雲歲晚猛然回過頭,就看見夜風中,高大的男子劍眉星目,額發被風撩動得別有風韻,負手立在她身側,眼睛似喜似嗔,少了幾分平日的淩厲。


    “我隻是.....”


    她習慣了對他的每一句話都給出回應,話才說了一半,手就被人握住。


    “我吩咐了扶風送他們回去,今夜,王妃隻陪我可好?”


    兩人攜手走在王府的青石板小路上,幾株小草順著縫隙生長,並不顯雜亂,倒是別有生機。


    一夜疾風席花蕊。


    兩人都是在疲憊和甜膩中入睡。


    雲歲晚睡了個懶覺,楚修遠倒是一大早就出門了。


    這些時日,上京城中傳出了許多風聞,不外乎是關於那場雲念雨狀告陸祈臣的官司。


    如今也不必將軍府再出來澄清,整個上京的人都知道認親之事是假,雲歲晚是將軍府雲老將軍的親生女兒。


    至於陸家。


    陸祈臣用盡心機挽回的一點點名聲,在旦夕間前功盡棄,陸老夫人的病又重了些,竟然連下床都艱難了。


    外麵沸反揚天,宮裏卻平靜得詭異。


    月華宮內,文安帝坐在內室的明黃軟榻上,秦妃坐在另一側手腕上搭了一層薄紗手帕,年近花甲的老太醫捋著胡須,眉梢漸漸溢出喜色。


    “恭喜陛下,娘娘這是有喜了。”


    月華宮近日已經來了幾波太醫了,文安帝要讓所有人都確認了才算完,折騰得秦妃眼下都有了烏青。


    不過好在她聽聞近日五皇子不得帝心,三皇子又犯下了那樣的滔天大錯。


    二皇子是一貫的廢物。


    這大夏的江山,很快就是她肚子裏的孩子的了。


    這樣想著,她又勉力支撐起了些精神,待到太醫退下,她起身繞過桌子,從另一側上榻,貼近了文安帝。


    “陛下,我終於懷上了你的骨肉。”


    這孩子是文安帝想要的,秦妃料定他會開心,卻沒想到他麵上平靜得異常。


    就在她瑟瑟地要起身離開時候,文安帝抬手鉗住了她的下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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