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重陽節宮宴以後,雲歲晚睡覺總是不安穩,每每總覺得夢中似乎發生了十分要緊的事情,但醒來之後卻又什麽都記不住。


    除了心口發堵,腦袋昏沉外,再沒有別的。


    她所有的心思都是要給楚修遠一個終身難忘的回憶,並沒有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除了時不時去查看倉庫裏的東西,踩點長留河外,就是不計銀錢地采買並雇傭人力去蘆葦蕩抓螢火蟲。


    扶風跟著榴花河春水一直無果,但他現在學聰明了,幹脆也不跟著她倆,隻畫了她們的畫像,去她們去過的街市上問。


    “老板,可見過這個姑娘?”


    “見過,見過,這姑娘是大戶人家的婢女,出手十分闊綽,可惜我沒有那麽多貨源,不然一定要做成這一單。”


    扶風費了老大勁兒,終於從一個老板口中問出了消息。


    “煙火、雪藍花、螢火蟲?”


    扶風聽完後,怎麽都想不明白王妃要這幾樣東西幹嘛,總覺得是那老板信口胡說。


    畢竟是王爺給的最後的機會,他絕對不能出錯,趁著王妃和榴花春水不在院子裏,他偷偷摸進了後院。


    打開倉房,映入眼簾的場景讓他震了震。


    滿屋子的煙花和藍雪花,在角落裏裝滿螢火蟲的琉璃罐映襯下幽靜詭異。


    他如實把自己打聽到的事情告訴了王爺,“那老板說,這些還不夠,王妃要的更多。”


    楚修遠摩挲著扳指,“可說了要做什麽?”


    扶風搖頭,他實在想不出這些東西能做什麽。


    費了半天勁,他想到一個可能性,“王爺,我覺得王妃.....可能是缺錢了。”


    楚修遠抬頭瞥了他一眼,誰缺錢雲歲晚都不會缺錢。


    扶風卻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王爺最近可有去聽過評書?”


    楚修遠自從宮宴後就不得雲歲晚看重,他處理起公務來也是心不在焉,自然沒心情聽什麽評書。


    扶風高深莫測地說:“近日最火的評書故事就是《呆書生和俏小姐》,裏麵有一節就是說書生和小姐表明心跡卻沒有煙火、鮮花和螢火蟲,小姐才不答應。”


    楚修遠眸光一深,“繼續說。”


    扶風覺得自己猜對了,“王妃善於經營,定然是發現了商機,提前囤貨,待到合適的時機,一起售出。”


    楚修遠扯了扯唇角,勾起手指讓扶風靠近。


    扶風覺得自己聰明極了,立刻湊了過去,下一刻楚修遠的筆扔到了扶風腦子上,“就你這個榆木腦子,本王真是傻了才會問你風月事。”


    扶風摸著腦子,滿心委屈。


    但一抬頭對上自家王爺的眼睛,他又一點委屈的都不敢表現出來,楚修遠靠在織花軟墊上,沉吟了片刻。


    “你也去買煙花、雪藍花和螢火蟲。”


    扶風以為自己聽錯了,“王爺上京城裏的都被王妃買光了。”


    “去城外買,不計價錢,三日內就要買好。”


    楚修遠說著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笑意,“剖白心跡這種事,怎麽能讓女孩子主動。”


    楚修遠很少會有這麽真切的笑意,扶風不敢多看,立刻應聲去辦事。


    沒了扶風添亂,榴花和春水做事情利索多了,很快就買好了需要的。


    雲歲晚派人包下了長留河前麵的空地,偷偷把東西運了過去。


    這三天,她頭愈發痛了,好像有什麽遺忘的記憶呼之欲出,但雲歲晚現在顧不上這個。


    早上楚修遠出門的時候,雲歲晚特意追上來,滿眼都是星星。


    “王爺今日何時回來?”


    “早朝結束就回來。”楚修遠垂著眸,用長睫斂去了期待。


    “那我在府中等王爺。”


    雲歲晚說完就立刻轉身,生怕被楚修遠發現自己上揚的唇角。


    等到確定楚修遠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長街盡頭,雲歲晚立刻吩咐,“管家,開正門。”


    一大波人抬著藍雪花進了王府。


    她重新設計了一下,藍雪花在傍晚並不好看,就是在上午日頭正好的時候才好看。


    她為此特意去買了一身天藍色的流光錦相配。


    雲歲晚以為楚修遠離開了就不會知道,卻不知道藍雪花剛擺進王府,楚修遠就收到了消息。


    字條上還有一句,“王妃定製了天藍色流光百褶裙。”


    整個早朝文安帝在上麵說了什麽,楚修遠都心不在焉。


    他隻想早點回去,看她對自己的心意。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朝,他轉身就要走,卻被文安帝身邊的大太監叫了去。


    楚修遠眉頭蹙起,“陛下叫我有什麽事?”


    瑞王殿下對陛下一向恭謹,大太監對他一反常態的態度驚了下,立刻賠笑說:“陛下自有深意,奴才實在不知啊。”


    楚修遠見大太監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也懶得計較,隻想快些應付完文安帝,就回去看自家王妃。


    去了禦書房,文安帝起初東拉西扯地說了幾句家常。


    然後才入正題,“修遠,秦妃肚子裏的皇子出生,你覺得讓誰做他的老師比較合適?”


    這是在試探楚修遠對秦妃肚子裏皇子的態度。


    但這問題落到楚修遠耳朵裏,隻覺得簡直是無稽之談。


    他耐心售罄,全然沒有平時的恭謹,“且不說秦妃肚子裏的皇子還有八個月才會出生,皇家子貴重,能平安生產的不多,能長成的更少。”


    大太監聽了這話,給皇帝倒茶的手抖得比老太太的下巴還激烈。


    文安帝卻恍若未聞,依舊笑得溫和。


    或許是瑞王殿下今日的脾氣實在不好,沒幾句話,文安帝就讓人送他離開了。


    楚修遠立刻疾步離開,大太監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文安帝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目光落在了瑞王剛坐過的地方。


    太監立即跪下,“瑞王殿下也許隻是家中有瑣事才......”


    大太監也不是真的幫瑞王說話,隻是怕牽涉自身。


    文安帝看透了他帶心思,抬頭製止了他的話,麵上沒有被冒犯的模樣,反而心情大好。


    大太監一頭霧水,就聽文安帝說:“從前總覺得瑞王是個完人,沒有喜怒,沒有破綻,今日聽他這樣說,朕才覺得他有幾分真性情。”


    才覺得他說得忠心有幾分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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