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碧瞳不喜歡這個吹毛求疵的老頭,見他麵露急色,調侃。


    “皇兄倒是帶了些隨行舞姬,說不準就有哪個是吳家的大小姐呢?”


    “這樣說起來,倒也是,昨晚我府上還真來了投懷送抱的舞姬。”


    夜色深濃,龍敘封當時正在興頭上,又服了五石散,根本沒細看那人是誰,但想也不知道不可能是什麽深閨小姐,隻是嘴上說說氣那老頭罷了。


    果然,就見吳太師麵容整肅,“請皇子公主慎言,我太師府書香門第,府上女兒斷然做不出自甘墮落的事。”


    “這倒是稀奇了,太師府丟了女兒,不去街上找就算了,怎麽還找來了本王的王府?”楚修遠似笑非笑,整了整長袍,壓根不看吳太師。


    吳太師花白的胡子顫了顫,不見慍怒,恭敬地朝著雲歲晚和楚修遠行了一禮。


    “老臣代孫女給瑞王殿下和瑞王妃請罪,先前許是有些誤會,衝撞過王妃,還望王妃能高抬貴手,將人送還太師府,我定然嚴加管教。”


    吳太師一句話,就把這事定性為是雲歲晚小肚雞腸,為著後宅女子的丁點恩怨,就要將人置於死地。


    “瑞王妃,可有此事?”文安帝眸光審視。


    “回陛下,沒有,我既不知道吳小姐何時得罪了我,也不知道吳小姐如今所在何處,我們做武將的,比不得人家做文臣的心思縝密,也許是有所疏漏,請陛下恕罪。”


    雲歲晚四兩撥千斤,將吳太師的話擋了回去,楚修遠用袖子掩唇,輕咳了兩聲,掩飾笑意。


    吳太師眉毛差點豎起來,“瑞王妃的意思是老臣是斤斤計較,諸多算計的人?”


    “吳太師三朝重臣,我可不敢。”雲歲晚嘴上說不敢,麵上卻不算和軟。


    “本想給大家都留個體麵,既然王妃不願意,那就隻能如此了。”吳太師一揮手,殿上被拖進來一個奄奄一息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一見雲歲晚就嚇得向後退,撞到了吳太師又魂不守舍,一個勁兒搖頭。


    “奴婢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是小姐說要買凶去殺,啊不,嚇唬瑞王妃,就沒再回來。”


    她一個勁兒地重複這句話,雖像囈語,但禦書房裏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雲歲晚身上,瑞王妃的本事昨日大家都看得清楚,整個上京能打得過的屈指可數,還個個都與她有些淵源。


    什麽樣的人能嚇唬住她,被她拿住倒是有可能。


    “瑞王妃,你還有什麽話說?”吳太師聲音帶上了薄怒,“詩雅隻是個小姑娘,她就算得罪了你,有什麽懲罰,一夜不歸還不夠嗎?”


    “瑞王妃,你可有話說?”文安帝質問。


    雲歲晚笑了,慵主佞臣,還真是天生一對。


    她吳詩雅是小姑娘,她雲歲晚就不是嗎?怎麽隻許她太師府買凶,不許自己反抗?


    “太師好沒道理,你對自己家的奴婢屈打成招,隻得了一句半真半假的吳詩雅要來找我麻煩,就斷定是我扣留了她。”


    雲歲晚腰板挺直,如林中青竹,單薄卻不羸弱。


    “按你的說法,蓄意殺人的人沒有罪,反而是被殺的人要被緝拿歸案。我幼年曾聽過他國有個權臣能指鹿為馬,還當時謠傳,原來我大夏也有這樣的能人。”


    上首的帝王氣壓驟降。


    吳太師立刻跪地。


    “陛下,瑞王妃巧言令色,微臣不是指鹿為馬,而是詩雅與瑞王妃實力懸殊,又隻是深閨中的良善女子,她能想到的最大的麻煩就是和人槍槍金釵玉簪,實在比不過瑞王妃殺伐果決。”


    下跪賣慘?


    雲歲晚也倏然跪下,“陛下,我昨日與白虎相鬥,受了內傷,回府就歇下了,哪裏還有力氣找人麻煩,吳太師如果非要糾纏,我願意自證清白。”


    “如何自證清白?”文安帝問。


    “請陛下親衛去我府上搜,若搜得出,便是淩遲我也認,若搜不出......”


    吳太師自恃身份,根本不覺得雲歲晚能把他怎麽樣。


    楚修遠站出來,“若搜不出來,就是吳太師汙蔑皇親,移三族。”


    文安帝蹙眉,“這是不是過了?”


    “瑞王妃身份貴重,她都能賭下性命甘願淩遲,一個區區太師算什麽東西,連三族都不願意壓上,就要攀附王妃?”


    楚修遠今日格外衝,壓根不把文安帝放在眼中。


    文安帝眯了眯眼,死死捏著手中杯子,壓了一口氣才說:“太師可願意?”


    吳太師是三朝老臣,最會審時度勢,他看出昨日雲歲晚出了風頭後,帝王獎賞的十分不情願,就知道文安帝有心彈壓瑞王夫婦。


    一個孫女而已,他的確心疼,但也犯不上賭上全族。


    之所以鬧到禦前,隻是想給陛下一個打壓瑞王夫婦的機會,沒想到瑞王開口就要他吳氏三族。


    為了個孫女,不值得。


    吳太師麵露猶豫,“瑞王妃出身高貴,想要藏人又何止瑞王府。”


    “太師是想把忠勇侯府一起搜了?”


    雲歲晚衣擺上的白花紋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眸中精光晃得吳太師這個三朝重臣都眯了眼,一時竟然不敢立刻答話。


    以雲歲晚的心性,被人欺負上門,怎麽可能不為所動。


    如果吳詩雅被她拐了去,不過就是重傷或赴死兩條路,活能見人死能見屍,怎麽也不可能人間蒸發。


    吳家在上京城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不放在瑞王府和忠勇侯府,其他地方,誰敢幫她瞞下擄劫吳大小姐。


    她總不能把吳詩雅隨便找個地方扔了。


    “陛下,微臣堅信,詩雅定然能在忠勇侯府和瑞王府中搜出。”上首帝王威嚴,眸光施壓,現在也輪不上吳太師反悔了,他隻能硬著頭皮應下。


    文安帝下旨徹查,雲歲晚和吳太師領旨謝恩。


    老狐狸有些暗悔,隻能在內心祈禱,就算沒有搜的出吳詩雅,也搜的出別的。


    文安帝拇指摩挲著茶杯紋路,他根本不在乎什麽吳家小姐,他要的就是把忠勇侯府和瑞王府翻個底朝天。


    平日裏個個都說忠君體國,他也想看看,他們到底是不是真忠心。


    一列龍禁衛列隊而立,浩浩蕩蕩地跟著吳太師出了宮門,直奔忠勇侯府和瑞王府。


    不像找人,倒像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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