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歲晚和楚修遠被攔在禦書房外,看著吳太師帶著人自信離開的背影,互相對視了一眼,眼下慢慢浮現出了笑意。


    文安帝果然急不可待地要去瑞王府和忠勇侯府搜他想要的“罪證”了。


    雲歲晚幾不可查地歎了口氣,狡兔死,走狗烹,被猜忌是武將無法擺脫的宿命。


    但既然她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就絕不會讓父兄再遇危險。


    文安帝想要他們的命,那她就把那個人推下龍椅。


    淺紫色的菊花被風吹落了幾瓣花瓣,又被卷起蕩在空中。


    楚紹譽正在府上睡大覺,才一睜眼就被人告知瑞王府出事了,他穿了衣服火急火燎地趕過來,就看見楚修遠夫婦像個沒事人一樣,優哉遊哉地等在禦書房。


    他和文安帝請了安,湊到楚修遠身邊,“皇叔,今個人咋這麽全?”


    楚修遠眉尾微揚,手踹在袖口中,“我和你皇嬸被叫來自證,西厥皇子和公主說是來請婚的,站一邊看了半日熱鬧,也不知道是請哪門子婚。”


    楚紹譽見自己父皇專心致誌地批著折子,往後縮了縮。


    “不都說了把吳詩雅給他和親,還請哪門子婚,上京可沒好人家的貴女給他。”


    楚紹譽的聲音盡量壓低,還是引來了龍敘封和龍碧瞳的目光。


    龍碧瞳打量了楚紹譽一眼,不屑地轉過頭,幸虧父皇沒有讓自己來勾引這個紈絝皇子。


    一看就吊兒郎當的,比不上他們西厥勇士半點。


    龍碧瞳的輕蔑不加掩飾,倒是挑起了楚紹譽的興趣,“身段還不錯,就是一直帶個紗巾,也不知道長得怎麽樣?”


    龍碧瞳蹙眉退後半步,她因楚修遠腫脹了的半邊臉還沒完全消腫,隻能帶著麵紗,若是麵紗落了,她就丟大人了。


    “大夏皇子好不知禮數,竟然光天化日對女子品頭論足。”


    楚紹譽抽出折扇,緩緩打開,“西厥女子也不遑多讓,粗鄙不堪,我看長得也不怎麽樣,幸虧你們西厥不派你來和親,不然我大夏皇室豈不是虧死了。”


    昨日見這西厥公主有兩分颯爽,還以為是和淺淺一樣不拘小節的女子,現在看來,哪裏比得上沈淺淺半點。


    龍碧瞳可不想在楚修遠麵前落下風。


    “就算我來和親,也不嫁你這個紈絝皇子。”


    “那最好,我已經有心上人了,你想嫁也隻能入府做個末流姬妾。”楚紹譽看不慣西厥人明明是戰敗方還趾高氣昂的模樣,誠心打壓。


    龍碧瞳氣得胸前起伏,正想著如何還擊,太監從外麵快步而入。


    “陛下,吳大小姐找到了。”


    文安帝表麵在批閱奏折,實際上心思都在外麵,就等著龍禁衛傳回來消息,看看那兩府可查出來了什麽罪證。


    他手中朱砂筆禦筆筆鋒微頓,鋒銳依舊,“這麽快就找到了?在忠勇侯府還是瑞王府。”


    “在......”


    跪在下麵的小太監麵露膽怯,“在大街上,吳大小姐形容不堪,似是被.....被侮辱過。”


    他說得隱晦,殿上的人卻聽得真切。


    連雲歲晚和楚修遠都意外地對視了一眼,龍敘封是見過吳詩雅的,明知道她是吳太師的孫女,居然還敢用強?


    文安帝筆尖朱砂滴落,成了猩紅的一點,“忠勇侯府和瑞王府可查出了什麽?”


    一個吳家小姑娘的死活,他壓根不關心,他隻想知道,忠勇侯府和瑞王府裏有沒有藏見不得人的東西。


    小太監頭垂得更低,“龍禁衛還沒趕到兩府,路上就碰到了攔路的吳大小姐。”


    既然找到了吳詩雅,自然就沒有入侯府和王府查抄的借口。


    文安帝心中暗恨,語氣也不耐煩,“讓吳太師把人帶過來。”


    太師府三朝老臣,連這點事都做不好,好好的借口搞砸了不說,連早就安排好的和親人選也搞成這個樣子。


    吳詩雅和不知名的男子有了苟且,還怎麽去西厥和親?


    吳詩雅一進來就無聲地流淚,吳太師已經帶人換了身衣服,一進來就哀痛跪地,“老臣不查,誤會了王妃娘娘。”


    他每個字都咬得用力。


    吳家當街出了這樣的醜事,他們家的臉麵算是丟淨了,要是說和雲歲晚半點關係也沒有,打死他也不信,但偏偏抓不住她半點錯處,隻能認栽。


    “吳太師的道歉好貴重,竟然抵得過三族性命?”雲歲晚笑道。


    文安帝擺手,“到底吳太師也沒去搜過,這事就算了吧,罰俸一年,下不為例。”


    雲歲晚和楚修遠原本的打算就是讓扶風去驛館把人接出來,攔住吳太師的步子。


    隻是沒想到吳詩雅居然遭遇了這樣的事,既然她已經受過了責罰,她便也可以不再追究,“好。”


    吳太師像是一瞬間老了好幾歲,太師府的清白名聲算是毀了,他向文安帝謝過恩典後踉蹌起身,打算回去讓人勒死吳詩雅這個有辱門楣的孫女。


    才一起身,就被雲歲晚攔住。


    “吳大小姐是吳太師嫡親的孫女,受此大辱,太師不打算揪出賊人嗎?”


    “瑞王妃,你還要羞辱我到什麽地步,我孫女做下了有辱門風之事,自會以死謝罪,不必鬧得沸沸揚揚,千夫所指。”


    吳太師說出以死謝罪的時候,跪在地上的人瑟縮了一下,擦淚的手臂上衣擺下滑,露出入骨的傷痕。


    雲歲晚寸步不讓,“冤有頭,債有主,吳大小姐被人所害,自然要找到罪魁禍首。”


    “不必!”吳太師斷然拒絕。


    為官之人最重清名,若是要興師動眾的查,和在自己臉上扇巴掌有什麽區別。


    吳太師現在隻恨自己不該來招惹這樁事,若是偷偷找到吳詩雅,一定不叫她見人就一尺白綾勒死。


    原本還句句說爺孫之情的男人,現在看自己孫女的時候,臉上都是狠戾。


    在他麵前,什麽情分都比不上自己的官帽。


    “吳太師說要她以死謝罪,可問過吳大小姐願不願意?難不成,戕害吳大小姐的人身份貴重,吳太師不敢得罪,才要殺了自己的孫女滅口?”


    “一派胡言!”


    吳詩雅眼淚漸漸止住,餘光已經瞥到了旁邊西厥圖案的明黃衣服,下意識瑟縮,隨後是堅定。


    在吳太師讓人來拉她的時候,吳詩雅爬著扯住了龍敘封的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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