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雲散,剛剛還陰著的天倏然就開始放晴了。


    楚修遠眉間一動,將頭轉到了外麵,“不是。”


    雲歲晚知道他是嘴硬,也不生氣,還湊過去看,“誒,你看那是什麽東西,好好看啊。”


    “哪裏?”楚修遠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吧唧——


    雲歲晚在他頰邊親了一口,“郎豔獨絕,是世上最好看的風景。”


    “放肆!”


    楚修遠被她親得一怔,過了好久才吐出兩個字,別過頭不去看她。


    雲歲晚見他現在整個人都氤氳著薄怒,倒是沒有剛剛那麽傷春悲秋了,一時間不知該是喜還是悲。


    喜得是,她可真會哄人,這麽快就把人拉出了那個情緒的漩渦。


    悲得是,她親了自家夫君一口,就把對方親生氣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楚修遠這段時間到底在氣她什麽,天上為什麽不能掉下個好心人來告訴告訴她。


    車軲轆咕嚕嚕地轉動,雲歲晚收起了戲謔,改了副一本正經的樣子。


    “王爺,薑公公的話隻能證明他自己玩忽職守,並不能證明秦妃就一定和這件事有關係,我覺得想要查清楚真相,還是得從西厥王室和那個守衛身上下手。”


    楚修遠戒備地看了她一眼,“所以呢?”


    “若是那守衛的妻女當真在大皇子手上,那恐怕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會說實話,想要撬動他的嘴,就得找到他的家人。”


    雲歲晚為楚修遠又盛了一碗溫著的雪梨羹示好。


    剛剛來的時候,王爺似乎很喜歡吃。


    楚修遠眼皮一跳,隻用羹匙攪動著湯碗,卻沒舀起來一勺,“龍敘封既然有把握顛倒黑白,必然將人藏得嚴嚴實實的,肯定不會這麽容易被人找到。”


    “所以啊,我們可以做兩手準備,若能找到那守衛的家人自然是好,若是找不到,我們還可以從內部瓦解西厥的陰謀。”


    雲歲晚眼睛亮晶晶地湊過來,楚修遠用食指將這人的額頭推遠。


    雲歲晚坐了回去,揉了揉額頭,榴花這法子也不好用啊,楚修遠根本不吃這一套。


    她有些氣餒,聲音低沉,“我去找龍碧瞳聊聊,我總覺得,這位公主會是我們的突破口。”


    “龍碧瞳?如果這是西厥人和秦妃聯合起來破壞楚紹譽和英國公府聯姻的招數,她怎麽會倒戈?”


    “她當然會。”雲歲晚揚眉,“王爺,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才是真正英雄救美的那個人。”


    楚修遠救龍碧瞳的時候,已經即將到禁軍附近了,就算楚修遠不出手,龍碧瞳也有活下來的可能性。


    但雲歲晚救龍碧瞳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深山老林,與世隔絕,若她袖手旁觀,龍碧瞳必死無疑。


    “可惜我沒有王爺魅力大,別人不記得我的恩情,還惦記我的男人。”雲歲晚自言自語。


    “在哪裏學來的這些?”楚修遠蹙眉。


    雲歲晚渾然不在意,“王爺願意理我了?”


    “王爺王妃,到家了。”


    不等楚修遠開口,扶風的話就在外麵響起。


    楚修遠頭都不回地下了車。


    雲歲晚看著懷裏小半桶的雪梨羹,能入楚修遠口的,應該味道不錯,她還沒嚐過呢。


    看她抱著小半桶雪梨羹,楚修遠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邁步回了府上書房。


    一回到後院,雲歲晚就泄氣地坐回了梨花木小幾上。


    “榴花,你這法子也不好用啊,楚修遠一路都對我冷冷淡淡的。”


    榴花蹙眉,“不應該啊,王爺和王妃也沒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王妃都洗手作羹湯了,王爺應該會感動才對。”


    雲歲晚搖搖頭,“我看他這態度,路漫漫其修遠兮。”


    她低頭嗅了嗅手裏的雪梨羹,朝著春水和榴花招手,“這麽好喝他都沒喝完,咱們三個喝。”


    榴花和春水也想嚐嚐自家小姐第一次下廚的手藝,各自盛了一碗。


    “噦——”


    雲歲晚嚐了一口就吐了出來,趕忙攔住了榴花和春水。


    “呸呸呸——這麽難吃,楚修遠怎麽喝得下去的。”


    榴花聞了聞,“小姐似乎是把香料和胡椒粉弄混了。”


    雲歲晚連忙讓榴花和春水把碗放下,“我知道楚修遠為什麽不搭理我了,別人給我吃這麽難吃的東西,我得和他翻臉。”


    “要不......”榴花想了想,“王妃下次換一個方式討王爺開心。”


    “換什麽?”


    “繡花。”春水脫口而出,但想了想王妃之前繡的東西,又搖了搖頭。


    雲歲晚直起身子,“從哪裏跌倒,就不能在哪裏躺平,我日後每天都去給楚修遠送菜。”


    榴花看著盆裏的雪梨羹,欲言又止。


    “誒,好不好吃不重要,心意最重要。”雲歲晚很有自信,“大部分時候習慣比喜歡更可怕,隻要我堅持,王爺一定會感動的。”


    書房裏。


    扶風將下麵報上來的公務整理好放在了楚修遠的書桌上,原本就要退下去了,卻被楚修遠叫住。


    “等一下,你去告訴王妃,以後不要再做湯水了,喜歡吃什麽吩咐廚房去做就行。”


    她的手是用來拿劍的,不該把心思放在後宅的事情上,浪費了她的天賦。


    “是。”扶風應聲,心裏暗道不好,榴花定然會怪罪自己沒有在王爺麵前多說王妃的好話,才會連湯水都不讓王妃送了。


    他喉嚨滾了滾,腳步滯澀得厲害。


    楚修遠沒有抬頭,“要問什麽就問。”


    “王爺,屬下看得出王妃還是很在意您的,一直都在變著換樣哄你開心,但您好像不怎麽開心。”扶風硬著頭皮問。


    楚修遠抬頭看了他一眼,“榴花讓你問的?”


    扶風立刻單膝跪地,“不是,是我自己的要問的。”


    “我又不會因此罰你,”楚修遠繼續批閱著文書,“你和榴花的事我不管,雲歲晚的事讓她自己想。”


    雲歲晚這個人,開心的時候說喜歡他,對他千好萬好。


    一旦遇上了選擇,最先放棄的也是她。


    她甚至都不願意給他一個辯白的機會,就直接給他在心裏判了死刑,對他半點信任都沒有。


    讓他怎麽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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