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立群啐出了一口血沫子,“你是那惡人的走狗,我才不信你,貞娘最是賢良,絕不會做出這種事。”


    他側頭看向楚修遠,“你家主子敢對著我說他沒有讓人折磨過貞娘嗎?”


    雲歲晚心疼地看向楚修遠,這些年加諸在他身上莫須有的罪名不少,他向來懶得解釋。


    她一開始也被他駭人的名聲所惑,以為他真是什麽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真的走近了了解了的人才會知道,死在他手裏的都是該死之人,沒有一人無辜,他才是這大夏皇室裏最幹淨的人。


    薑立群見楚修遠不開口,隻當他是心虛。


    “你不敢說話,是不是不敢承認自己是個壞事做盡的惡鬼?你這樣的人,就該孑然一生,永不得所愛,父親母親親人摯友,都會離你遠去。”


    他一心求死,說話壓根沒有顧忌。


    啪——


    雲歲晚一巴掌將薑立群的連打歪。


    “他不說話,隻是覺得和你這個蠢貨無話可說,但這並不代表你可以隨意汙蔑他。”


    “嗬——”薑立群轉過頭,“我倒是把你忘了,助紂為虐的瑞王妃。”


    “夠了!”


    就在薑立群即將對雲歲晚說出什麽惡毒的言語之前,楚修遠開口,截住了他的話。


    端坐在上的人睥睨著下麵狼狽的老太監,“你不是問本王有沒有折磨過貞娘嗎?”


    薑立群渾濁的眼睛清明了兩分,他倏然直起了身子,認真聽著楚修遠接下來的話。


    “本王沒有殺她。她過於惹人厭煩,但我也隻是把她趕了出去,讓內務府看著將她分配去別處,就沒有再管她。”


    至於後麵,所有人都傳言他親手將一個宮女剝皮剔骨的事情,他根本沒有去管過,甚至也沒打聽過那宮女的姓名。


    反正,有了這樣的名聲,也能讓他在兩軍對壘的時候,更好的震懾敵軍。


    他沒有必要,也沒有興趣去為自己正名。


    但現在看來,他們口中所說的那個人,就是貞娘。


    薑立群先是疑惑,然後是不可置信,“不是你?”


    楚修遠這個魔頭殺過那麽多人,他從來沒有解釋過半句,更不可能在這方麵撒謊,薑立群是宮裏的老人,他深知這一點。


    所以他沒有開口質疑,隻是滿臉都是不解。


    “不是你,還能是誰?她那麽好的人,一向隻聽主子命令做事,從不與人為難,她不可能得罪任何人。”


    薑立群的頭腦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薑公公,你從何處聽聞那宮女是被瑞王殿下折磨致死的?”雲歲晚垂眸問。


    “宮裏上下都傳遍了,所有人都知道,宸妃宮裏趕出去了一個宮女,第二日就被扔進了亂葬崗,皮肉分崩離析,死狀極慘。”


    薑立群字字泣血,每說一個字都耗費了極大的力氣。


    “上下都傳遍了,也該有一個出處吧。”


    薑立群愣了下,隨即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麽,一點點抬眼,“坤寧宮。”


    “坤寧宮?”


    楚修遠也轉過了頭,聽著他繼續說。


    薑立群點頭,“太後向來不喜歡宮中亂七八糟的流言,因此後宮中向來沒什麽逸聞可議論,就算偶爾有,也會被人迅速壓下去。但那次不一樣,所有人都在說,坤寧宮卻沒有出手幹預。”


    雲歲晚回頭看向楚修遠。


    天色又陰沉了幾分,楚修遠眼中滿是自嘲,她走到他身側,將手放在了他肩膀上。


    “薑公公,事到如今,你還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嗎?”雲歲晚冷聲。


    “可是太後娘娘對瑞王那麽.....”


    關愛兩個字他還沒有說出口,就咽了回去,他在宮中伺候各位貴人多年,口蜜腹劍是後宮中最不值一提的心計。


    陛下登基後殘害宗親,唯一善待的就是瑞王殿下,所有人都說太後慈安,文安帝與瑞王情同手足。


    隻是這份感情中,到底是皇家親情更多,還是忌憚彈壓更多,外人又怎麽知曉呢。


    薑立群收斂了心神,翻身鄭重地朝著楚修遠跪下,叩頭,“我刺殺王爺,自知必然不能苟活於世,隻望王爺歲歲平安,永享百年。”


    楚修遠笑了,“你剛才還咒我不得好死?如今倒是讓我永享百年?”


    “隻有王爺活著,就會是太後和陛下喉間的刺,兩虎相鬥,總有一傷,如果可以奴才自然希望是王爺贏。”


    先前是他被流言迷惑,隻當瑞王殿下好殺戮,現在理智了,隻要一想就能明白,他的貞娘做了巨獸撲食的腳下泥。


    他們這樣的小人物,就算竭盡全力也傷不到上位者半分,所以他隻能用自己生前的每一口氣為瑞王祈禱。


    若是瑞王能贏,自然就是太後和文安帝死期,那當是為貞娘報了仇。


    “你也未必不能苟活。”楚修遠轉了轉手上的玉骨扳指,“隻要你如實說出狩獵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薑立群跪得端正,“按理來說,我作為狩獵場首領太監,有檢查獵場周圍的職責,但是那日我被秦妃娘娘叫進了宮裏。”


    “秦妃?”


    “是,娘娘說我們這班人做事不錯,要賞賜我們,回來的時候,就來不及都檢查一遍了,那邊的守衛再三和我保證不會出錯,我才安心。”


    “但這並不能證明秦妃和這事有關係。”


    薑立群點頭,“那個被大皇子抓走的守衛,家裏妻子剛生了女兒,高興得請兄弟們喝了三天酒,他絕不會做這樣冒險的事,除非.......”


    “除非西厥人抓了他的妻子女兒。”


    回去的路上,楚修遠一直很沉默。


    雲歲晚知道他因著沒有識破太後母子的心計誤會宸妃而愧疚,故意往他的方向坐了坐,轉移他的注意力。


    “王爺,謝謝你。”


    楚修遠往邊上挪了挪,“謝我做什麽?”


    “你是為了我才解釋的對不對,你不介意他用那些惡毒的話詛咒你,但你不想他把那些話加諸在我身上。”


    楚修遠想說不是,一轉頭就撞進了雲歲晚水光瀲灩滿是希冀的眼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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