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這事我們告訴王爺嗎?”


    榴花問,“她實在覺得這興昌伯道貌岸然,怕王妃還沒打算告訴王爺,就被自己吐槽給了扶風。”


    雲歲晚默了默,“先不告訴王爺了。”


    楚修遠和薑氏相似,又不相同。


    相似的是,他們都被興昌伯蠱惑多年,心中早就形成了對興昌伯的固有印象,一時半會很難撼動。


    不同的是,對薑氏來說,興昌伯是她最親近的人,可她自幼在父親的光輝下長大,就算是來日事發,至多隻是痛苦。


    對楚修遠來說,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但興昌伯卻是年少的楚修遠生活中所有的光,是他晦暗天地間唯一願意向他伸出援手的人。


    所以,即便他也說興昌伯有前倨後恭的嫌疑,他當時願意相信興昌伯,願意為了興昌伯扶持楚紹譽。


    如果不是有了確鑿的證據,證明興昌伯的的確確是個小人,她暫時還不想擾亂楚修遠的心境。


    雲歲晚摩挲著杯壁,這一次,的確是給她出了一個大難題。


    她原本還想著可以讓興昌伯和自己的父親合兵,現在看來這事要延後了。


    夜裏,雲歲晚支著下巴看著燭火,一道寒氣從門口越來,楚修遠站在門口朝她擺擺手,“你先回裏麵去,等我烤暖了再進去。”


    冬日裏他回來的每一次都是如此,定然要確定自己不會把冷氣帶給她才會進屋。


    雲歲晚笑著搖頭,起身將人拉進了屋裏。


    “我可是大將軍的女兒,哪裏有那麽嬌氣。”


    “今日賞梅宴可有趣?”


    楚修遠將一個暖手爐塞進了她懷裏,免得她被自己的寒氣沾染。


    “興昌伯府的梅花是上京城中開的最好的,今年他們回來了,有了伯夫人照料,一定更加嬌豔。”


    雲歲晚想起在興昌伯府看見的那些,點了點頭。


    “的確不同凡響,旁處都看不到。”


    “那是自然,興昌伯為人清正,帶兵嚴整,有他鎮宅,花也比旁地開得更好。”


    雲歲晚已經習慣了楚修遠對興昌伯的誇讚,這也是她見興昌伯有所失望的原因。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興昌伯此人,可與楚修遠口中,相去甚遠。


    “我看分明是夫人薑氏鎮宅,那花才會開的好。”


    楚修遠點頭讚同,“薑氏是名將之後,自然非比尋常。”


    雲歲晚手指輕點著桌麵,“按照你所說,興昌伯幾乎是個完人,那他對待兵士如何?”


    她想要確定,興昌伯到底是不是可以共同合並的成熟將領。


    “他對待兵士十分嚴苛,看似不近人情,但卻不會放任兵士處在危險之中,珍惜每一個手下人,據我所知,他手中的親兵,作戰多年,戰績無數,戰損卻不過五人。”


    “戰損五人?”


    雲歲晚不由得直了直身子,她是上過戰場的,知道戰損五人意味著什麽。


    邊境不太平,常有滋擾。


    雲歲晚從前隻知道興昌伯近年來戰績不多,以為他當真平庸。


    可是若是這些大戰小戰不斷下,卻隻戰損五人,那就不同了。


    難道竟然是個不世出的天才將領?


    她頓時覺得眼前迷霧更重了起來,這興昌伯明明看著愚蠢淺薄,難道是她看走了眼?


    翌日一早她就換了一身低調的衣服去了楞井街後巷。


    很不巧,慈安家中隻有陳七一人。


    “王妃,慈安先生去了書苑,等他回來了,我告訴他您來過。”


    “不用了,我等不了了,我去找他。”


    興昌伯的為人到底如何對她來說可是說是迫在眉睫的難題。


    父親起兵在即,興昌伯手中的軍隊不能忽視。


    沒多久就要春闈了,書苑比平日裏還要熱鬧一些,春水將慈安請到了馬車上。


    雲歲晚看了眼他手上的書籍,兩人寒暄了幾句,馬車外就傳來了整肅的軍隊過街腳步聲。


    慈安起初隻是被聲音吸引,從車簾縫隙中看了一眼,才一轉過頭,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猛地轉過去一把將車簾掀開。


    “王妃,那是誰的軍隊?”


    剛剛一行人過去的時候,雲歲晚已經看見了,“靛藍色腰帶,是興昌伯的親兵。”


    興昌伯手中的兵是由自己從前為將時候的兵士和原平虜將軍部下組成的。


    回京述職,並不能帶太多兵,隻帶了一小隊親兵。


    慈安眉頭漸漸蹙起,清明的眼神漸漸困惑,隨即像是突然捋清了一切,竟然漸漸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他口中喃喃。


    雲歲晚沒太聽清,隻是看著他手上的書冊,覺得他春闈在即,不該再被其他事情分心。


    “我有一事,煩勞先生解惑,我自己去查即可。”


    這麽久以來,慈安一直是雲歲晚智囊,他信得過,雲歲晚也沒什麽顧及,直接把事情跟慈安說了一遍。


    “興昌伯名聲不差,怎麽先生聽了這些,卻並不意外?”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沒什麽可詫異的。”


    慈安說的平淡,甚至依稀中竟然有幾分恨意。


    “小姐可去過老將軍的兵營?”


    雲歲晚被這沒頭沒尾的話問住,“我是打過仗的,自然去過。”


    慈安笑得平和,“那小姐可知道,若是兵士逃逸,會被如何?”


    “斬首示眾,就算是一時沒抓住,也會發海捕文書,早晚會被抓住斬首示眾。”


    慈不掌兵,這是軍隊為了聚合人心下不得已的選擇。


    慈安點頭,“其實,逃脫的兵士也不是全然沒有活路,隻要他願意重新投在另一名將軍麾下,就可以逃脫斬首,隻要熬過三十軍棍即可。”


    這事雲歲晚夜知道,隻是......


    “想要在兵營中逃跑的兵士,多是膽小怕事的兵士,且不說根本沒有將軍願意接收,就是接收了,這樣熬不住軍營苦楚的人,也還是會再次逃跑,有一沒有再,二次逃脫,必死無疑。”


    慈安不以為然,“小姐從前在老將軍的軍營中,應當是沒怎麽了解過兵士的過去吧。”


    雲歲晚極少觸及旁人私隱,的確沒問過。


    “據我所知,少將軍手下就有不少人是從其他軍營逃過去的,不止沒有二次逃逸,還勇猛非常。”


    “更湊巧的是,這些人全部都是從興昌伯麾下逃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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