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歲晚緊握的拳頭一點點鬆開。


    “不會,他會理解我的。”


    上一次,他怪她不相信他,這一次,雲歲晚願意給他們兩個一個機會。


    她可是用另一種方法讓興昌伯聲名狼藉一敗塗地,但現在她想要收集證據,把這些放在楚修遠麵前。


    讓他來選擇。


    如果楚修遠選了興昌伯,那她就隻能為自己的輕信付出代價了。


    這仇是必須報的,人是必須死的,她會用最簡單的法子,直接提劍殺進興昌伯府。


    隻是到了那一步,定然難以收場,隻希望楚修遠不要讓她賭錯了才好。


    夜裏,雲歲晚撐著下巴問楚修遠。


    “如果你發現,自己一直信任的人,其實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你會選擇包庇還是大義滅親?”


    燭火翼翼,楚修遠看見了雲歲晚炯炯的眸光。


    “如果是你,我會選擇包庇。”


    雲歲晚愣了下,“若是別人呢?”


    “大義滅親。”


    楚修遠說的果決,雲歲晚放下心來,剛要開口告訴他白日的事情,外麵就傳來了扶風的聲音。


    楚修遠出去了一趟,很快走了回來,眉頭緊蹙。


    “有人在暗處尋興昌伯的麻煩,想要拿他軍營中有逃兵的事情做文章。”


    雲歲晚心驚,自己才派人出去收集證據,居然這麽快就被楚修遠的人發現了。


    “你的人在保護興昌伯?”


    “是滕王的人,他讓我想法子攔一攔,總有人忌憚興昌伯的功績和軍權,想要渾水摸魚。”


    雲歲晚悄悄放下心來,但同時,她又有所疑慮。


    若是楚紹譽一直在幫著興昌伯打掩護,是不是意味著興昌伯做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若當真如此,豈不是說楚紹譽根本就是個為一己之私枉顧人命的卑鄙小人,讓他登基,大夏江山未來可就危險了。


    雲歲晚正想著,楚修遠已經起身。


    “你早些休息,我去想想如何應對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人。”


    “等一下。”


    雲歲晚拉住了楚修遠的袖子,“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興昌伯手下會有那麽多逃兵?”


    楚修遠知道雲歲晚想要問什麽。


    “這件事我也問過滕王,他說是因為興昌伯帶兵太過嚴苛,那群人受不住,才跑的。”


    這話其實根本站不住腳,但楚修遠還是信了。


    雲歲晚默了默,鬆了手。


    等到楚修遠離開,她放出了一隻信鴿,今夜不必查了,等到風頭過去再說。


    本以為,因著楚修遠的阻止,她應該要很久才會查到那些事的證據。


    沒想到,還不過三日,慈安就傳來了信。


    楞井街後巷。


    少年筆挺如鬆,眉目坦然地將收集來的證據放在了她手上。


    雲歲晚翻動著那些記錄,字裏行間都是兵士枉死的血。


    越往後翻動,她眉目中的疑惑越深,“慈安,這是你這幾日收集到的證據?”


    慈安給雲歲晚舀了一碗茶湯。


    “小姐覺得呢?”


    “我記得,你老家似乎就在興昌伯駐守的那片。”


    雲歲晚盯著慈安,寒風吹過,幾片書上的雪花墜落在了少年瘦弱的肩頭。


    “是。”慈安也不閃躲。


    “你和這件事有什麽關係?”雲歲晚問得直白。


    慈安抬眸,“西南戰亡兵士之子,願意出堂作證。”


    雲歲晚瞳孔一震,她知道慈安的父親早年死在勳貴之手,卻不知道竟然是如此枉死。


    慈安看出她的震驚,竟然淺淡地笑了笑。


    “小姐一定是在想,我這麽較真的人,若是知道是興昌伯害死了我父親,怎麽會等到現在才出來告狀?”


    雲歲晚苦笑搖了搖頭。


    她的確是這樣想的,她至今還對初見慈安時,他拚死也要去告成王世子的場麵記憶猶新。


    以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個性,若是早知道了,定然會拚死相告。


    “說實話,在此之前,我都不能確定,究竟是大夏的哪一位將軍害死了我父親,我甚至一度以為是雲老將軍的麾下。”


    如今真相大白,慈安也並不避諱。


    “甚至初見小姐的時候,我拒絕小姐也是因此。”


    雲歲晚驚了下,難怪當初在他眼中竟然看見了恨意,竟然是因此。


    慈安握住了溫熱的杯子,“興昌伯做得十分蔭蔽,讓人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哪隻軍隊征兵,隻憑著一腔熱血就去了戰場,所以直到戰死,家屬也分不清到底是誰害了自家兒郎。”


    “以興昌伯如今的權勢,你想告他可不容易?”


    “小姐查了這麽多,是想要放過他?”慈安眸色鎮定。


    “當然不,他必須得為那些人償命,隻是我們要等他身敗名裂。”


    雲歲晚把桌上的證據拿了起來,起身離開,“先生隻要安生準備春闈就好,其他的事情,我來做。”


    雲歲晚幾步踏出了小院,隻留下了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茶湯。


    雲歲晚拿著那些證據,還不等會瑞王府就又被人攔住了馬車。


    她掀開車簾看去,竟然是雲景川?


    兩人隨意找了個茶樓的包間落座,雲景川將一封信扔給了雲歲晚。


    “還以為我是兄長,合該由我來繼承父親的衣缽,沒想到我領兵多年,竟然不如妹妹一個時辰?”


    雲景川口中打趣,眼中卻都是自己妹妹當真有本事的驕傲。


    雲歲晚打開了信箋,字跡歪歪扭扭,看得出是在軍營中後學的,還十分生疏。


    心中先是對昨日冒犯了雲大小姐表達了歉意,也對自己和其他兄弟的怯弱而愧疚,但他們還是一樣的話,不能出來指認興昌伯。


    不過,他有一件事,卻不得不告知瑞王妃。


    他們是大夏兵士,對瑞王殿下十分崇敬,他在興昌伯的軍營中,偶然得知了瑞王殿下庇護興昌伯的原因,隻覺得如此英才不該被蒙在鼓裏。


    可是從前人微言輕,貿然說了,除了徒惹禍事也沒人會信。


    這才等到現在才告知王妃。


    雲歲晚立刻坐正了身體,快速地翻動著信箋,睫毛顫動,都是憤怒。


    看完了信,她啪地把信拍在了桌子上。


    “興昌伯當真是無恥小人!無恥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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