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嬸子的媳婦兒是街道辦主任的閨女,她自然是有一個靠前的好位置的,這會兒看著黃姥姥來晚了隻能往後找位置坐,有些得意的說道:“你看看吧,怎麽來的這麽晚?都沒有好位置了。這種熱鬧時候,可就是得趕早的。


    雖然我來的也不算早,但是我那媳婦兒孝順,給我找了一個好位置,來了就直接能坐了。”


    “我這邊有位置,虎子他奶你帶著人到我們這邊坐,這邊看台上也看得挺清楚的。”


    說這話的是黃姥姥隔壁的鄰居胡嬸子,跟他們家關係一向都還不錯,當然也是屬於被成嬸子占過便宜的,而看著成嬸子一臉炫耀的模樣,心裏別提都看不去了,連忙招呼著黃姥姥他們往這坐。


    “不就是有個好兒媳婦,而那個好兒媳婦又有個好爹嗎?不然他哪裏能這麽招搖。你們快坐別理她,越理她來勁兒了。”胡嬸子小聲對黃姥姥說道。


    黃姥姥領著一家人在胡嬸子旁邊坐下之後,趁著聯歡會還沒有開始,就在那邊嘮嗑。


    “那個,昨天她去你家借醬油了吧?我就知道,她肯定不會放過任何一點占便宜的機會的,天天家裏不是醬油沒了就是鹽也沒了,這沒有那沒有的,天天找人借,要不是她媳婦有那樣一個娘家,誰理她?”胡嬸子對成嬸子可以說是有很大怨憤了。


    這也是有原因的,去年她一個孫子該上小學了,結果就被分到郊區那邊的小學了,這邊街道就她孫子跟另外幾家孩子被分到郊區了,其他的都是在這邊附近小學上。


    再加上他們這幾家要麽是跟成嬸子不對付的,要麽就是跟她那個兒媳婦不對付的,我不讓大家懷疑他們是被針對了?


    但最後事已成定局,他們又有什麽辦法?那些留在這邊上小學的人家肯定不願意讓自家小孩讓出名額去郊區上學。


    他們這幾家去街道辦問人家那邊也是滿籮筐的道理,總之就是按程序辦事,總得有人去郊區上學,剛巧但是落到他們頭上了,他們得服從安排。


    “對了,你家虎子到了下半年應該就該去上小學了吧?這段時間就先忍忍她吧,到時候可別給她又針對了,要是去了郊區那邊上學,天天但是接送就別提多麻煩了。”胡嬸子說道。


    雖然昨天說女婿說可以把虎子弄到職工子弟學校那邊上學,但是事情還沒有塵埃落定,黃姥姥這回也不敢把話說滿,就沒有提這件事。


    隻是道:“你說的是隻得先忍她這一時半會了,昨天她來借醬油,我也就借了,最後還搭上一把瓜子。”


    “隻盼著她那當街道辦主任的親家趕緊倒台,那才叫解氣,以後看她還能這麽囂張嗎?”胡嬸子憤憤的詛咒道。


    隻不過這當然是氣話,人家街道辦主任位置坐得穩穩的,哪能那麽一時半會就倒了呢?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能拿他怎麽樣?


    黃從雲聽著對那個街道辦主任也氣憤,跟程金華小聲道:“以前的主任可好了,我還記得小時候他抱過我呢,很慈祥的,做事從來也都是公平公正的,就是可惜他身體不好,去世了,不然哪裏能輪得到現在這個主任來當。”


    程金華安慰道:“動不動就公報私仇,以權謀私,這樣的作風這個主任的位置他肯定坐不穩,早晚會下台的。”


    程金華這會兒原本隻是安慰的話,沒有想到大半年後會一語成讖。


    而台上聯歡會馬上開始了,下麵人們的聲音也都漸漸小了,聚精會神的盯著台上,這可是少有的娛樂活動。


    程荔月隻是在前世上學的時候看過學校辦的聯歡會,每個班級都出一個節目的那種,這個年代的聯歡會肯定跟她前世看的不一樣,她好奇被爸爸抱在懷裏,聚精會神地盯著台上。


    聯歡會是街道辦下的宣傳隊搞的,宣傳隊的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最開始出場的是樣板《智取威虎山》,也就是京劇,非常有這個年代的特色。


    雖然程荔月對京劇並沒有多少興趣,但是這會兒也聽得津津有味的。


    到了演出中間,他們發現居然還有幼兒園的小孩子也上台表演了,他們表演的是合唱,上麵的小孩子都被打扮的很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塗著紅紅的臉蛋,看著很精神。


    黃姥姥看著被女婿抱在懷裏是外孫女,笑著道:“月月長的這麽俊,等上了幼兒園,要是有什麽演出,老師保管會選咱們月月上,這時候選演出的不都是選長的好的嗎?到時候我們一家一起去看咱們月月表演節目。”


    黃從雲和程金華也看著閨女笑著道:“那是當然了,咱班們月月長得這麽好看,老師怎麽可能不選咱們月月上台。”


    連虎子都在一邊跟著點頭,對的,妹妹就是最好看的。


    而程荔月內心則表示拒絕,她看著台上孩子那被塗的有些一言難盡的紅臉蛋,還有頭上綁著的大紅花,很難想象到時候自己也是這副打扮會怎麽樣!


    她是接受無能了,她的審美讓她實在不能妥協。


    現在還早呢,她連路都還不會走呢,離上幼兒園還有好幾年呢,到時候她肯定能想辦法逃避的,她可不要去上台表演。


    看完了街道辦這邊的聯歡會表演,一家人就要出去逛了逛。


    大年初一,街上各種叫賣的小攤販也有不少,這種時候也管的不嚴,隻不過也都是一些賣花生瓜子的,吃食的種類少的可憐。


    路邊還有賣年畫的,程金華上前買了幾張,準備到時候一半貼在黃姥姥家這邊,一半帶回家貼牆上,新年新氣象。


    大年初一過完了,到了大年初二,一家子早上吃的還是餃子,昨天黃姥姥包了真的很多,都凍著,也不怕壞了,能吃好幾天呢。


    黃從雲和程金華夫妻倆是準備下午才回家去,除夕那天到初三總共放四天,他們廠裏都是放到初三才去上班。


    “親家在嗎?我是虎子奶奶。”


    黃姥姥聽著聲音就出來了,道:“應該是要讓芬子帶著虎子去給你們拜年了,怎麽還讓你們來給我們拜年了呢。”


    齊奶奶笑著道:“沒事兒,我們鄉下的不講究這些,誰去誰那都行。虎子呢?來讓我看看他大半年不見長的怎麽樣了,高沒高?”


    這個時候黃從芬早就聽到了聲音,已經帶著虎子出來見他奶奶了。


    虎子隻是大半年才會去奶奶家那邊住一次,對齊奶奶的感情自然比不上黃姥姥,隻是有些拘謹的喊了一聲奶奶。


    齊奶奶當然是看出了虎子的拘謹,但她摸摸虎子的頭沒有介意,這也是正常的,誰養的當然是跟誰親了。


    她當年在兒子去了後,把虎子讓兒媳婦兒帶回娘家養,就已經預想到了這個情況了。


    不過沒關係,有舍就有得,不管跟著誰給誰養隻要虎子長得好就行,這樣也算是對得起她死去的小兒子了。


    要是當年她把虎子留下,死活不給兒媳婦帶走,虎子留在他們齊家,肯定是不如跟著他親媽回娘家過得好的,鄉下哪能跟城裏比?


    老大家和老二家的照顧虎子,不會像親爸媽一樣盡心不說,白養侄子時間久了,肯定也會起怨懟的,齊奶奶想的很透徹。


    還不如讓虎子回他姥姥家這邊呢,肯定比跟他們這邊過要過得好。


    而且因為當年她當年沒有攔著兒媳婦把虎子帶走的舉動,你媳婦都跟她關係還不錯。


    這會兒齊奶奶一邊摸著虎子的頭,一邊掏出壓歲錢塞到虎子手裏道:“給你的壓歲錢拿去花吧。”


    裏麵是五毛錢,對於鄉下來說,這已經是一筆不小的壓歲錢了,家裏的幾個孫子的壓歲錢都沒有給虎子的多,他們都是幾分錢,當然這也是因為虎子不在跟前養著心裏想要多補償一些。


    “這還有雞蛋你拿去一餓了的時候吃吧,香著呢,家裏雞昨天才下的。”齊奶奶又拿著一個煮熟的雞蛋塞到虎子手裏。


    黃從芬笑著對婆婆道:“怎麽還帶了雞蛋呀,您應該留著自己吃的,我看您都有些瘦了,也應該多吃些補補。”


    齊奶奶笑著道:“哪裏瘦了,我身體結實著呢,不用補,而虎子一年也不在跟前幾次行,我沒給他吃過什麽好東西,給他帶個雞蛋吃是應當的。”


    這個時候,黃從雲和程金華抱著閨女出來了,她隻見過姐姐的婆婆一兩次,對姐姐的婆婆並不太熟悉,不過從大姐的話裏來看,這個婆婆人還不錯,出來之後就跟大姐的婆婆打了個招呼。


    齊奶奶早就知道兒媳婦兒黃從芬等妹妹已經生了,雖然不知道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但是但也準備了壓歲錢,裏麵有兩毛錢,比虎子的少一點。


    “這閨女長得真俊啊,一看長大就是個美人胚子。”齊奶奶誇獎道。


    這說的是實話,她還沒有見過同年紀比兒媳婦這外甥女長得還俊的小姑娘了,現在才半歲,那臉蛋就這麽標誌了,等長大了肯定差不了。


    別人誇自己閨女當然高興,黃從雲和程金華都對齊奶奶更熱情了點。


    黃姥姥道:“親家,咱快進來坐著說吧,別站在門口了,這怎麽能門口招待客人?”


    齊奶奶跟著進去了,等進屋坐下後,她又道:“其實呢,我這次來一來是為了看虎子,二來還真的有事想要請教你們一下。”


    黃姥姥道:“有什麽事您就說,我們要是知道的,一定告訴您。”


    齊奶奶這才道:“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有人跟我們說,隻要我們願意出二百斤糧食和五十塊錢,他就能給我們弄到一個城裏的工作,大概意思是把他的工作讓給我們。


    我來是想問,這樣可不可行,是不是真的能成。”


    黃姥姥不去廠裏工作對這些事不大了解,她看向閨女。


    黃從芬猶豫道:“這樣的事情的確是有的,爸媽從廠裏退了下去,兒女就能頂替爸媽的工作進去。


    不過有的時候家裏孩子到了進廠的年紀,而爸媽還沒到退下去的年紀,再者兒女頂替爸媽的崗位,工資是要低好幾個等級,重新算工齡的。


    這個時候,兒女頂替爸媽的工作就不合算了,於是就有人“買工作”,給讓孩子頂替那人的崗位進廠,應該是可行的,隻要那個人最後拿了錢能守諾。”


    齊奶奶聽了這話就有些意動,而一旁的程金華則開口道:“最近各地的廠裏的情況都不太明朗,我建議還是不要“買”工作了。


    已經收到一點消息了,到了年後很多廠裏的工人就要去開荒種菜喂豬了,你們現在買工作實在是不太合時宜,還是等等吧,看看後麵的情況。”


    齊奶奶早就從兒媳婦那知道,兒媳婦的這個妹夫,可在省城大廠裏當主任的,因此這會兒對程金華的話很是深信不疑,準備回家就和家裏人說這事,把原先的念頭先按捺住。


    齊奶奶並沒有在這待多久,坐了一會兒又聊了會天就走了。


    “估計形勢是不太好了,已經有人拿工作要去換糧食了,估計也是看出點苗頭了,不然怎麽會放著好好的鐵飯碗不要呢?”黃從芬道。


    程金華也道:“上次去老首長那邊看望,遇到首都那邊來人,聊天的時候知道了上麵已經提出了精簡非生產人員充實生產戰線的報告了,解決糧食問題。”


    一家人接下來又就這個問題討論了一會兒,對這會的形勢都不看好。


    不過這些事跟程荔月還有虎子沒有任何關係,他們倆還是孩子。


    程荔月雖然知道這個年代大概的發展曆史,但是卻知道的沒有那麽詳細,根本不知道現在這兩年到底會發生什麽具體的事情,聽著爸媽他們在討論的事情聽得暈乎乎的。


    這會兒程荔月正幼稚地和虎子玩睜眼睛的遊戲,比誰的眼睛不動堅持地久。


    一切都是無聊惹的禍,要不是作為走哪被抱到哪,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孩子,她才不會無聊地和虎子玩這麽幼稚是遊戲呢,程荔月理直氣壯地想著。


    到了下午,黃從雲和程金華夫妻倆把晚飯吃完了,才帶著閨女準備回家。


    明天就是大年初三了,在家休整一天之後就又要去上班了。


    夫妻倆走的時候還捎了很多包好的餃子,一直放在外麵凍得邦邦硬,回去的時候要吃的時候放到鍋裏直接下就行了,那麽多夠他們吃兩頓的了。


    這會兒是過年,筒子樓裏比起往常也熱鬧不少。


    黃從雲和程金華在黃姥姥那邊晚飯吃的早,那時候這一片走廊裏的人家都才開始做飯呢。


    馬師傅媳婦早就知道黃從雲和程金華夫妻倆是回娘家過年的,她對黃從雲別提多羨慕了。


    她男人不是本省的,公公婆婆自然也都不在這,過年就放幾天假,自然也不可能跑那麽遠回老家過年的。


    她娘家倒是就在這邊,但是這個年肯定是不可能回娘家過的,一來她男人覺得過年去媳婦兒娘家過就是上門女婿,麵上不好看,二來她娘家那邊的哥哥嬸嬸肯定也不願意他們帶著幾個孩子過去吃飯,怕多吃口糧。


    這麽一來,她就隻能在初二以後走親戚回娘家了,坐一會兒就回來。


    而隔壁每年過年都可以直接回娘家那邊過不說,回來還能帶不少東西,這真是讓人不知道怎麽羨慕了。


    初三早上,黃從雲和程金華夫妻倆早上就是吃餃子了,肉餃子下到鍋裏,煮好了之後別提多香了,把一大早隻能喝稀薄的都能見底的粥的隔壁,饞的夠嗆。


    “你們家過年吃的是肉餃子啊?這麽奢侈的嗎?”馬師傅媳婦有些眼紅的問道。


    黃從雲謊稱:“爸媽他們那邊貼補的,他們攢了好久攢下的肉票,弄成肉餃子,讓我們帶回來了。”


    馬師傅媳婦歎息,怪不得呢,隔壁怎麽吃得起肉餃子,原來是爸媽貼補,她咋沒有這樣的娘家呢!


    他們家過年的時候,吃的是地瓜麵包的餃子,裏麵的餡全都是大白菜,連點油都沒有。


    但就這樣,還不夠呢,兩個大人加三個小孩,全包餃子吃到飽,那得費多少地瓜麵呀,所以他們過年一人隻吃了小半碗的餃子,之後為了墊肚子吃的都是窩窩頭,不過好歹也是吃飽了一頓。


    這日子啥時候結束啊,糧食供應啥時候才能好起來,這一天天的,每月分的糧食越來越少了,馬師傅媳婦歎息。


    而黃從雲和程金華,因為有了程荔月給的那個戒指空間,靠著裏麵糧食他們過的可是滋潤多了。


    隻不過財不外露,怕有人眼紅,他們夫妻倆在外麵也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來過得很滋潤,都是隨大流,每天說也自己家也吃不飽。


    過完年之後不久就三月了,大姐黃從芬那邊的廠子已經開始安排廠裏閑著的職工去養豬種菜了。


    大姐黃從芬運氣很好,分到的活是在廠子外不遠的一處荒地去種菜,運氣差的職工都是要去怪遠的郊區的,那邊還新建了一個養豬場呢!


    黃從雲廠裏有一部分職工也被安排出去養豬種菜了,但是作為食品廠人事科幹事的黃從雲肯定是不在裏麵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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