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淩晨時分,北條船隊終於靠近了今川水軍的港口。當看到北條的安宅船時,今川水軍立刻做出反應,他們戰爭機器一般迅速啟動起來。盡管他們還未來得及登上船隻,但已經在港口碼頭和其他幾個登陸點嚴陣以待,即使北條安宅船打出使節的旗號,也不為所動,繼續保持防禦陣型。


    站在安宅船船頭的北條幻庵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他深知是因為北條家的真家務事,導致到今川家這邊的時間嚴重滯後,會引起誤會,隻能手持使節先行下船,並吩咐北條早川在他確認安全之前不要輕易下船。


    “老夫乃是相模北條家的使番,北條幻庵,與貴方太原崇孚雪齋早有約定,北條水軍可依照約定登陸!”北條幻庵一邊說著,一邊高舉使節走下船梯。


    然而,那位值守的庵原家水軍眾侍大將卻回應道:“可是幻庵大師,雪齋大師約定的時間並非這麽晚啊!您自己心裏也清楚,以您這次離開又回來所花費的時間,完全足夠動員伊豆水軍眾填滿您身後的那些船隻了!”


    北條幻庵大聲喊道:“老夫此次來,是為了答複之前的今川家外交交涉,而且,已經定下來的今川彥五郎的未婚妻正在船上!北條家送她過來,隻是為之後的同盟磋商,並無發動戰爭的意圖!”說完,他指向安宅船的船舷。


    這時,今川水軍眾才注意到北條安宅船的船舷旁,有一個頭戴鬥笠、布幔垂下遮住臉龐的少女,以及她周圍的幾個應該是侍女的人。庵原家的水軍武士們都不禁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互相看著,不知道是否應該允許對方登陸。


    就在這時,武田信虎突然出現,他已經全副武裝,推開了庵原家的武士,走上前來,說道:“幻庵大師,在這裏就別拿那個混小子的未婚妻來說事了,她還沒嫁過來呢!”


    “武田陸奧守大人?怎麽是你?”北條幻庵一臉驚訝地看著眼前的老人,心中暗自疑惑:這老頭不是應該在今川家享受退休生活,偶爾去京都遊玩一番嗎?怎麽會突然出現在今川家水軍營地,而且還穿著正式出陣的盔甲?


    武田信虎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睡眠時間本來就比較淺。自從接手水軍統帥一職後,他一直處於興奮狀態,迫不及待地想要大顯身手。因此,當聽到警報聲時,他立刻起床並迅速穿上甲胄,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事實上,在與外孫徒弟和女婿交談時,武田信虎明確表示,在他完全掌握水戰軍略之前,隻需以光鮮亮麗的形象出現,給水軍眾帶來信心即可。至於實際的戰鬥指揮,由於他對水戰並不熟悉,如果強行參與可能會影響到整體的戰鬥力。因此,他決定將更多的時間用於學習和研究水戰策略,以便更好地發揮自己的作用。


    然而,對於北條幻庵來說,武田信虎的出現仍然讓他感到困惑不解。畢竟,這位老人在今川家中的地位和影響力都不容小覷,但他卻選擇親自來到水軍營地,這究竟意味著什麽呢?北條幻庵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除了武田信虎本身水戰軍略不行之外,陸戰方麵,誰也不能否認這位統一甲斐的男人的水平,但是……今川水軍放陸地上,也算不上強軍,武田信虎對其也不甚熟悉,武田信虎這種軍略大家指揮的戰術,今川水軍強行實現的話,損失會很大,就得不償失了,堪稱1+1<1的典型了。


    可問題是——北條幻庵不知道啊……截止目前,北條幻庵還是以一個優秀外交僧、關東第二臨濟宗高僧的形象出現的,而他作為軍事指揮官的巔峰——在越後之龍手下全身而退的戰績,還沒影兒呢!


    “為什麽不能是老夫我?武田陸奧守信虎,今川水軍統帥。”武田信虎整了整鎧甲,說道。


    身邊的今川水軍眾很配合,都略一點頭以示聽令。


    “嘶……”北條幻庵確認對方真是今川家水軍統帥,瞬間更慫了:“武田陸奧守大人,我們沒有惡意,真的隻是護送您徒弟的未婚妻來今川家。”


    這就是靠戰場殺出來的甲斐守護的威名,和靠各種盤外招兒坑對手,等真在戰場上時隻需麵對已經被不斷削弱、已經被其他各個方麵的問題整得焦頭爛額的敵人的“甲斐之虎”,有著本質不同。


    前者會讓所有的一線指揮官未戰怯三分,而後者……一線勇將們總會想著“那是他敵人被各種因素影響了導致菜”,而沒人真的怕他。


    “幻庵大師放心!我們也隻是照例執行軍務,你、我外孫媳婦和她的下人,以及必要的兩組侍衛,可以下船登陸,其餘的,還請稍作等待,待你和老夫跟今川家督我女婿確認之後,自可以登陸!”


    北條幻庵點了點頭,“這樣也好。”於是示意北條水軍按照武田信虎的安排,讓兩個小隊護著北條早川等人先行登陸。


    這時,武田信虎注意到外孫媳婦的身形,“哦豁,北條家倒是沒虧待我外孫,一看就知道是個好生養的,而且那麽早就來今川家了?”


    他並沒有想到北條家主母那想用女兒換兒子的想法。


    北條幻庵作為和尚,這話沒法接,隻能說一句:“武田信虎大人,還請放尊重一些!”


    而聽到武田信虎話的北條早川,尤為不滿,爭鋒相對道:“不知武田陸奧守大人會不會虧待我弟弟乙千代丸呢?您孫女看起來好不好生養?”


    “這老夫哪裏知道?老夫離開武田家時,我那孫女還是個繈褓中的娃娃!”武田信虎隨口回答道。


    北條早川乘機回懟:“哦?不知道武田陸奧守大人,堂堂甲斐武田前代家督、甲斐國上任守護,為什麽會離開武田家來到駿河今川家呢?”


    武田信虎被噎了個半死,他不認為自己被“驅逐”出武田家是什麽傷疤,但也是在自己人麵前才如此豁達,至於北條家這種外人在他麵前故意提起這個,那就是找事兒了。


    另外,這種陰陽怪氣水平,武田信虎基本隻從親家母壽桂尼還有外孫子身上見到過,真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妮子,倒是和我那外孫是一丘之貉,很是登對!”武田信虎麵向北條幻庵,“幻庵大師應該自己知道去今川館的路吧?老夫就不送了,我再加派三隊水軍士卒沿路護送。”


    殊不知,武田信虎幾句話,就把北條早川心目中,那由蹴鞠上的名聲、北條幻庵的評價、對女性生命的尊重等方麵拚湊起來的今川彥五郎美好形象粉碎了個七七八八……


    【聽聞今川彥五郎已經拜了這武田陸奧守信虎為師,想必是個如武田信虎般,小號的粗魯軍閥,叔祖父大人的評價,也隻不過是個典型的陰險狡猾的武家大名,而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至於蹴鞠和歌之類的名聲,估計不過是今川治部大輔大人以前教得好罷了……】北條早川如此想到,至於武田信虎評價自己和今川彥五郎都“牙尖嘴利,是一丘之貉”,她沒放在心上。


    水軍眾們還是對未來主母給予了充足的尊重,他們尋來一架駕籠,請北條早川坐了上去。


    “不用太急,可以慢一些。”北條早川吩咐抬駕籠的水軍士兵道。


    那兩名士兵麵麵相覷間時不時掃一眼北條家的船隊,他們清楚,自打麵前這少女下了船,雙方就打不起來,最後肯定還是要讓他們靠岸的,那為何特地慢一些呢?


    “辛苦二位,慢一些吧,多謝。”北條幻庵不得不出麵說道。


    得,你們自己說的,北條水軍你們繼續漂著吧!


    北條早川讓人故意慢些,也是有原因的,日頭逐漸升起,有“小京都”之稱的今川館城下町,已經開始有了人流走動……在北條早川指派下,幾名北條家的侍衛散出去打探今川彥五郎的名聲……


    比之稍早些的時候,睡夠了的今川義真早起後喝下一碗滿是大米、山鯨肉絲、海帶、蝦仁、貝類的稠粥——為了這次“自殘”,他可謂是下了血本了,等他完成之後,他也準備天天糙米白麵不能停!肉更不能停!一定要如此豪奢地吃上一段時間直到傷口痊愈為止……


    否則就日本戰國的普通飲食,實在補不回來!當然也得節製,不然像某位竹千代那樣,吃天婦羅吃死,可就搞笑了。


    今川義真早早地穿上大紋禮服,帶上準備好的東西和昨日要給自己抹珍珠粉塗黑齒的侍女,一人坐一個架籠前往井伊屋敷旁的居酒屋,身後帶著8個侍衛。


    不一會兒後,侍衛傳來消息,狂歡之後,最早醒過來的一批公卿、家臣,已經喝完今川家賞賜的麵粉糊糊,拜謝今川義元後離去,正往這邊趕來。


    聽完侍衛的話後,今川義真扯開衣襟,麵向那位侍女:“拜托了!”


    “少主,這真的不能穿上衣服綁嗎?”那侍女問道,絕對不是因為男女授受不親,畢竟年齡差距顯而易見,而是她覺得,對方還是個孩子,直接被荊棘條紮,太傷了,穿上衣服,明顯可以減少荊棘刺的傷害……


    “綁吧,嘶~可以再緊一點,畢竟需~要有誠意一些……下麵……嘶……也綁~乎……緊一點,不然……上麵得……勾住肉,嘶……會更……疼……的……”


    侍女淚花都出來了,這一刻,她覺得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在背負荊條:“別說了,別說了,也別呼吸太大,那樣更容易被荊棘條紮……”


    今川義真抬頭看了一眼清晨冉冉升起的日頭,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向井伊屋敷門前的路中央。他的步伐沉重而堅定,每走一步,背上的荊棘便會深深刺入他的皮膚,帶來一陣刺痛。鮮血從傷口滲出,但他毫不在意,隻是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痛苦。當他終於到達路中央時,今川義真艱難地跪了下來,深深地鞠下躬去。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臉上卻帶著堅定和決絕的神情。八名今川家侍衛散開,分別站在不同的方向,守護著他們的少主。他們的眼神警惕而專注,時刻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危險。


    之前說過,井伊屋敷的位置靠近今川館,位於城下町最繁華的區域。此時,這一區域已經開始有了人流,他們好奇地看著這個身著華麗大紋禮服卻頂著秋日清晨的寒風,赤裸上半身、背負荊棘條的少年。


    愛湊熱鬧這種事情,不僅僅是某國某地人的天性,可以說是全人類的特性了。


    “嘶,這人誰啊?這是哪家公子惹到井伊家了?”


    “說不準,井伊家當年被今川彥五郎,哦,也就是現在的今川義真大人,誤殺了兩個公子,現在借著太守大人的愧疚之情,權勢都快和朝比奈家比肩了。”


    “嘶……朝比奈家?那可是寫在《假名目錄》裏的大人物啊!那這少年豈不是踢到鐵板後被家裏長輩拉出來賠禮道歉的?”


    “不對,這少年也不簡單,能帶八個護衛出來,身上衣服的家紋,也是今川家的赤鳥紋,能穿這衣服的,起碼也是瀨名、關口、堀越這樣的今川一門。嘶……我是不是看花眼了,我怎麽隱約看到二引兩紋……”


    “您沒看錯,還真是變體的二引兩紋,今川館敢這麽穿的少年,那豈不就是……”


    侍衛們時間掐的很準,今川義真跪下後很短時間內,就已經有剛從大路上離開今川館的公卿和家臣看到這一幕。


    家臣們留了下來:“義真大人!您這是……?”


    今川義真默然無語。


    公卿們則是飛快跑回今川館內,稟告給今川義元。


    “他元服之前犯的錯,元服之後也得承擔後果,即使罪責償還不完,那也得想辦法盡力償還!”這是今川義元回複給公卿們的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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