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首先是個聰明人吧。”


    北條幻庵想起和失憶後的今川彥五郎的第一次會麵,隨口而出的臨濟宗宗派教義、有趣的明國逸話、對人性陰暗麵的了解,你說他是失憶的?北條幻庵寧可相信那是今川家的把戲,就等著打造一個如明國古代的諸侯楚莊王一樣的一鳴驚人人設!


    北條早川看著自己的爺爺,眼中流露出一絲失望:“就隻有一個聰明嗎?”


    北條幻庵看著孫女的表情,心中不禁歎了口氣,現實往往並不完美。


    北條早川知道,她的父親、母親、弟弟,誰不是聰明人?他們總是權衡利弊,考慮各種因素,卻常常忽略了最真實的情感和關係。這樣的人讓她感到厭煩和失望。


    沒看出少女心思的北條幻庵繼續說道:“第二個,就是有趣吧。”


    “有趣?”


    “嗯,有趣,來,叔爺爺給你講一個,明國錦衣衛的故事。”北條幻庵示意水手搬來兩個馬劄,兩人坐下,一人講,一人聽。


    一會兒後,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從船頭傳出,雖然北條幻庵沒有解釋當初今川彥五郎講這個故事的背景,可是在缺乏娛樂的中世紀日本,“加錢居士”的故事,還是令人思之發笑。


    北條幻庵解釋他講這個故事的原因:“這故事是今川彥五郎說的,所以他應當不至於讓你感覺到無趣。”


    北條幻庵看著笑得前仰後合的少女,嘴角也微微上揚。他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這個故事不僅成功地逗樂了少女,還讓她對今川彥五郎產生了興趣。婚姻同盟如果能有點男女之情相佐,會更加穩固。


    “希望如此吧……”北條早川當然知道,雖然北條幻庵沒有明說,但今川彥五郎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肯定是在正式場合,哪怕這個故事本身並不太嚴肅。北條早川自幼生長在武家高層,見過太多人前人後兩副麵孔的人了。


    “再接下來,就是謹慎、難纏和滑不溜手了,他顯然是那種隻想要好處,卻不願意承擔任何不良後果的人。不過你還真別說,經過他這一番操作,即使是你的父親,也不得不讓他白白拿走一些好處。”北條幻庵繼續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苦笑。


    “讓他拿了好處,是說……我嗎?”有些敏感的北條早川問道。


    “早川,你別多心,不是說你,雖然三家聯姻是同盟需要,但把你許配給那個心思陰暗的混小子,對他而言是天大的好處!對北條而言,是天大的損失!”接下來北條幻庵也不得不說明清楚,今川彥五郎給他講“錦衣衛加錢居士”這個故事的緣由……


    “原本你父親想用一艘安宅船把今川水軍拉進房總這個泥潭,結果被那個混小子用幾個機鋒、一個故事先把你叔爺爺我和北條水軍忽悠了,然後再對北條水軍邊嚇唬邊拉攏,讓北條水軍收回那艘安宅船,送上‘聊表心意’的足夠建造一艘關船的船木料……”北條幻庵在“聊表心意”幾個音上咬牙切齒地說著,因為事後回想,這不就是從送個大東西,想坑對方,最後變成了送個小東西,隻是莫名其妙不用欠人情了而已……不,也許北條水軍裏還有人認為自己欠了對方人情!


    也想明白了關節的北條早川也差點沒憋住笑,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屬於是,不過,對於家大業大的北條家也不算什麽,最終也引導向了三方同盟,令北條家得以在從本來是應對今川武田潛在威脅的力量中,抽出實力,得以更強的力量對付裏見家。


    想到這裏,北條幻庵有些擔憂那個混小子會不會在不知不覺中坑一把侄孫女……


    在船底水手們的努力下,北條水軍慢慢向北方駛去……


    之後,今川家督嫡子,今川彥五郎元服,今川家有了無可辯駁的準家督、“東海道第一弓取”有了地位穩固繼承人的消息,自今川館而出,向四方傳播……


    關口氏廣本來想在侄子的元服禮上穿得更奢華一些,畢竟在和義元差不多一輩的人中,他的地位是最高的那一小撮,但是一想到那個混蛋用銅鑰匙當匕首抵著自己脖子的事情,就覺得應付一下算了!


    因此來自他大哥義元的命令——“把今川彥五郎元服,名號拜領將軍通字,為今川義真的消息傳播出去”的任務,他也應付一下就算了——他去了離今川館很近的嶽父井伊直平的屋敷,把事情傳播給了井伊家,就當自己完成了任務。


    “今川~義真,總感覺井伊家的大禍就要臨頭了,刑部少輔大人,我想給自己找個介錯人,不知您是否願意?”井伊直平對女婿說道。


    一開始隻是聽到老嶽父很恭敬地用官途名“刑部少輔”來稱呼自己,正想笑著說客氣的關口氏廣聽到“介錯人”時,臉色瞬間凝固。


    今川義真負荊請罪的計劃,他也是知道的,製定計劃時,他都在場,可是,他被今川義元下了封口令。


    今川義元是這麽對他堂弟說的:“那就按照龍王丸說的執行吧,千萬別說出去,說出去就沒意義了,而沒意義的後果,就是義真和井伊信濃守大人的矛盾將會繼續升級,到那時候,井伊家可就毀了,今川家對遠江的統治,也可能會被危及!”


    那樣的後果,即使他是今川義元的堂弟、今川家一門中的三號人物,哦,隨著義真元服,作為繼承人的他地位明顯高於今川義元的兩個堂弟,所以關口氏廣現在是第四號人物了……


    “嶽父大人,請不要這樣!請你相信我!一定不會有事的!”關口氏廣跪在井伊直平麵前,阻攔道,不能告知今川家謀劃的關口氏廣隻能以此阻止。


    井伊直平蹲了下來,對關口氏廣說道:“你們三個都是很優秀的人,讓我想起了氏親大人,他放過了我很多次……你們三位也是,但是我想,作為堅持對抗今川家最久的遠江豪族,井伊家享受到的今川家的優待。也該償還了吧,就讓老夫的命來償還吧。”


    “您放心,不會的……”被下了封口令的關口氏廣隻能不斷重複這句話。


    還以為女婿隻是堅定支持自己的井伊直平對關口家說道:“你難道想把關口家也搭進去嗎?”


    “您放心,不會的……”


    “倒也是,關口家是今川家的庶流,是一門眾,義真大人應當不會做絕……”井伊直平站了起來,從桌子上拿過他的計劃,遞給了關口氏廣。


    關口氏廣接過信封,飛速瀏覽了起來,臉色越來越白……


    他真的很想告訴對方,等著,等著就好,赦免他曾孫和孫女的文書已經備好,還是他自己寫的,不需要井伊直平尋機會自我了斷以換取井伊家的延續,至於井伊直平曾孫女嫁給今川義真做側室的事情……就這個事情怎麽覺得那麽不靠譜……


    “關口刑部少輔大人,老夫最後求你一次,替我向今川義真大人傳句話,一月之內,我井伊直平再去看一眼井伊穀後就會回來,尋個理由就會自己找個體麵,我隻要井伊家延續……”井伊直平再一次對一個他不該下跪的人做了一個土下座。


    聽到“一個月”,關口氏廣鬆了口氣,井伊直平對井伊家的留戀,留出了一個月的時間,但是關口氏廣覺得,某個混小子,還是趕緊辦事兒吧,就沒必要給他留那麽長的時間了!


    關口氏廣重重說了一聲:“嗨!嶽父大人,交給我吧!”說著直接離開了井伊屋敷,回今川館,直奔堂侄子居所而去,催促他趕緊執行“負荊請罪”計劃。


    今川館的侍衛和下人自然不可能阻攔關口氏廣,不一會兒,他就到了今川義真的小院落前……


    不顧下人勸阻,關口氏廣推開院門,卻見今川義真將幾根荊棘條放入長條狀的容器裏,院子裏也彌漫著一股子像酒,但比酒衝得多的奇怪味道。


    “哦,是叔父大人啊?”今川義真抬頭,看見了關口氏廣:“不知您有什麽事情?”


    “你準備什麽時候進行那個負荊請罪?”關口氏廣問道,然後他解釋:“我剛得知的消息,井伊直平大人也有個計劃,他準備在一個月內,回一趟井伊穀,然後回來,找個理由進行切腹,隻求你能放過井伊家……你要再不快點,就可以為井伊直平大人收屍了!”


    “估摸著那些流言也快崩斷井伊家的弦了。”今川義真點頭道,“就在明早,結束一晚在今川家狂歡的年輕家臣們,和今川家關係密切的駿河公卿們,在今川館城下町的販夫走卒們,都可以看到那出大戲……”


    聽聞明早就進行,關口氏廣反而有些覺得快了:“要不?再過幾天?”


    “不必了,我也準備得差不多了,明天早上正好觀眾也多,隻有觀眾多、口口相傳的人多,才對得起我將要受的傷不是?”


    “看來你沒有認為那是你的錯?隻是用自己受傷來換取其他人的同情,繼而迫使井伊家屈服?”


    “當然!”今川義真說道:“一個人怎麽可能為記憶裏不存在的事情真心認錯?別說井伊直平了,就連你這個堂叔,我都是在實驗鐧的那天認識的!”


    “我知道了。”關口氏廣歎了口氣,默然不語。


    院子裏的氣氛有些冷,冷靜下來今川義真突然想到了什麽:“對了,除了井伊直平以外,我應該沒和其他今川家自己人有如此深仇大恨了吧?”


    “沒有了。”關口氏廣的回答很是冷淡。


    “那就好,那就好。”


    “那,如果還有呢?”關口氏廣有些好奇。


    “那就再想方法……不會真有吧?”今川義真被嚇了一跳——他不能把人當猴耍,回回都玩同一把戲……


    “沒有了,不過不是今川家自己人的呢?”


    “那就殺!”


    “不怕別人家人報仇?”


    “那就滅其族!”今川義真殺氣騰騰……別忘了——他實際上,可不是這裏人,他對待井伊直平能如此耍心眼甚至不惜自殘,是因為對方是自己未來玩“日本版騎馬與砍殺”時,一個自己麾下很有用的npc,至於其他家的?那更應當是隨手可以消滅的npc……對於遊戲裏的npc,你講仁義是不是有些太對不起你自己了。


    “西邊兒織田家有不少有仇的,你自己以後慢慢殺吧!”關口氏廣得到了侄子辦事兒的準確時間,便不再多言,井伊直平希望嫁侄孫女給今川義真的事情他也懶得告訴今川義真,他看得出來,他侄子可不是很喜歡這種事情,還是讓侄子自己慢慢受著吧!關口氏廣直接離開了侄子的院落。


    看著關口氏廣漸行漸遠,直到身影消失不見,今川義真才收回目光,轉身回到營帳內,開始著手準備明天即將到來的大戲。


    他先從行囊裏取出一捆荊棘條,這些荊棘條經過了特殊處理,被70多度的高濃度酒精浸泡過,使得原本堅硬鋒利的刺變得相對柔軟且短小一些。盡管如此,它們依然足以刺破少年單薄的背部肌膚,雖然不會太深,但疼痛卻是在所難免的。


    接著,他又拿出一捆繩子和幾塊布條。這些繩子曾在沸水中接受過高溫蒸煮,以達到殺菌消毒的目的;而那些布條則將用於事後對傷口的處理和包紮。


    最後,他還準備好了兩個罐子:一個裝滿了酒精的瓷瓶,另一個裝著珍貴的金瘡藥的陶罐。


    一切都準備就緒,就待明早大幕拉開,今川義真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比平時多吃了一個飯團和幾片野豬肉。然後,他與身邊的侍女和侍衛們約定好了明日清晨喚醒自己的時間。當夜幕降臨,今川義真緩緩拉上簾子,躺在昏暗的營帳中,伴隨著沉重的呼吸聲,逐漸進入夢鄉……


    完成了“任務”的今川家家臣、滯留駿河的公卿們,則再進行風流踴地舞蹈狂歡,享用著今川家的美食,他們不知道,他們明早,將成為一出大戲的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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