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茶了, 賣茶了。三文一碗普通茶, 解渴解暑又實惠,一百文一碗喝了就痛哭流涕茶, 不哭不要錢, 有需要的快來買呀。”章忠忍著羞恥,高喊著之前商量好的吆喝。


    作為三人中唯一的一個男孩子,章忠覺得茶攤的重擔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了。


    因為他們這個小茶攤隻賣兩種茶, 價格差距懸殊, 不少聽到章忠吆喝的人都聚了過來,十分好奇那個喝了就痛哭流涕的茶是什麽茶。


    但是因價格太高,就算擺攤的三人承諾,不哭不要錢, 普通茶賣出去好幾杯也沒有人點藍因特製的摧心茶, 生怕他們在茶裏添了讓人哭的東西故意訛他們的錢。


    “咦, 章忠, 真的是你呀,我老遠聽的聲音就像你。”一個衣著精致的小少年從人群擠到攤位前,身後還跟著一個奴仆。


    “劉煥新,你怎麽在這兒。”碰到了學堂中的同窗,章忠還是有些不自在。


    “我表哥正在裏麵呢。”劉煥新指了一下考舍那邊,“我娘和姨姆在家裏等的心焦,就讓我過來守著。你怎麽在這裏擺攤呀,你爹終於被你吃窮了。”


    章忠翻白眼,“我又不是個吃貨,我堂哥也在裏麵呢,我哥夫和你娘一樣擔心堂哥,就帶著我和堂妹過來等著了,順便擺個小攤子打發時間。”


    那你們打發時間的方式還真別致,劉煥新腹誹。


    “你這裏都賣什麽茶啊,我見旁邊的人光圍著看也不買,幫你開個張。”


    “喏,普通茶水三文一碗,現煮現泡,解渴解暑,幹淨衛生,買了絕對不會吃虧上當。一百文一碗痛苦流涕茶,喝了必哭,不哭不要錢。”章忠給劉煥新介紹。


    劉煥新看了下章忠的攤子,果然非常幹淨。


    不光現煮現泡,旁邊還放了一個水盆,專門用來洗茶碗的,用過一次的茶碗洗過了才會用第二次,“你這個小茶攤,弄得和人家茶樓一樣講究,茶碗用過一回就洗一次,不嫌費事嗎。


    劉煥新覺得在市井擺個小茶攤,還弄的這麽講究,十分不值得。


    “這是為了客人著想,入口的東西和別人用一個碗不幹淨,也為了防止有人身上帶了病,從茶碗傳給別人,咱們做生意是為了和氣生財,不能因為自己懶害了人。”章忠解釋道。


    劉煥新對章忠豎了個大拇指,吐糟他越來越像他爹了。旁邊聽著兩個少年對話的人,覺得小茶攤非常不錯,是真的在為他們著想,同時心裏不禁懷疑起了以前去過的茶攤的衛生情況。


    “這個不哭不要錢茶,真的這麽神奇嗎?”劉煥新懷疑地問。他來這麽久,都沒有人點過這個茶,很大概率是不好的。


    章忠又翻了個白眼,“我說了你也不信,你嚐一下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給我來一碗吧。”


    “先給錢!”


    “小氣。”


    章忠見劉煥新給了錢,就讓藍因給他上茶,“哥夫,給他上茶。”


    “來了。”


    劉煥新輕吹著還滾熱的茶湯,還是不相信這茶像章忠說的那樣神奇,也跟著暗暗懷疑,章忠是不是往裏麵添了讓人哭的東西。


    但為了不影響章忠的生意,他沒有說出口。


    等茶不燙了,劉煥新抿了一小口,眾人睜大眼睛不漏過他的一絲動作,都在等著他的反應。


    一開始劉煥新沒哭,眾人對著茶攤一片噓聲,就差沒指著鼻子說藍因說謊騙人了。


    心中已經認定這個不哭不用錢的茶就是個噱頭的人,心裏暗暗決定一會兒就點這個茶,占小茶攤的便宜時,劉煥新的眼角流下了愧疚的眼淚。


    章忠見劉煥新真的哭了,還有些驚訝,沒想到藍因的茶這麽靈,“劉煥新,你哭什麽呀。”


    “嗚嗚嗚,章忠,我對不起我爹。當初我爹的私房錢是我悄悄拿走的,我爹以為是我娘收起來了,去找我娘要錢,被我娘狠狠收拾了一頓,還因為藏私房錢被我娘知道跪了三個晚上的搓衣板,膝蓋都跪紅了。我怕他們兩個知道了錢是我拿的兩個人一起打我,不敢承認錯誤,爹,兒子對不起你。”


    周圍的人隨著劉煥新的講述轟然大笑,有人說他娘凶,他爹沒用的,有人讓他咬死不承認錯誤,還有人給他出主意,讓他今天不要回家,到他姥姥家躲幾天,他爹娘再厲害總不能追到他姥姥家打他。


    章忠捂臉,覺得十分對不起劉煥新。他剛剛不該問的,劉煥新把保守了那麽久的秘密說了出來,還讓外人知道了他爹娘的事,這頓雙打肯定逃不過的。


    “哥夫,你的茶怎麽還有這種奇奇怪怪的效果。”章瑛湊到藍因耳邊問。


    “大概因為害了他父親被母親打罵,所以這是他心裏麵最難過的事情。”藍因道,沒想到這個裝模作樣的小男孩,竟然這麽單純。


    藍因通過章家人飲用摧心茶的效果目前大概總結出了三種情況,味覺敏感善於品茶或者像他這樣有精神力的,飲用摧心茶可以品出其中蘊藏的情感,情感充沛的會受茶本身效果的影響引出傷心難過的事,像章瑛這種什麽都不懂的,大概隻覺得苦的難以下咽了。


    劉煥新一直哭著喊著說怎麽怎麽對不起他爹,仆從覺得再這麽下去,不光小少爺,他家老爺夫人的臉也要被丟光了,於是趕緊拉著劉煥新走了。


    看戲的人意猶未盡,還舍不得讓劉煥新走,甚至還想讓他明天再過來,講講他爹知道他做的坑爹事後什麽表現。


    “剛剛那少年和你們是熟人,分明是你們三人的托,在下不信有喝了可以讓人哭的茶,給我上一碗來。要是真的能讓我哭出來,這一袋的銅錢都給你們。”一個虎背熊腰拿著把大刀的壯漢把錢袋子扔給了收錢的章瑛,隨意找了一個座位坐了下來。


    壯漢一出現,眾人都認為這個小茶攤踢到了鐵板,這漢子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受傷流血都未必會掉一滴血,眼中看好戲的興奮更濃了。


    章瑛害怕的躲到了章忠的身後,章忠拍了拍她的頭以示安慰。


    藍因麵不改色的給壯漢上了茶,“請用。”


    “小哥兒,好膽色。”見藍因不怕他,壯漢誇讚他,“衝著你這膽子,一會兒我就不掀翻你們的攤子。”


    “你沒有這個本事。”藍因努力裝作冷淡的道,幾十年的習慣,到了這個世界,他還是第一次和雄性針鋒相對。


    壯漢也不生氣,“是嗎,那我倒要瞧瞧,你們是不是有這個本事阻止我。”


    見藍因一個小哥兒挑釁這樣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眾人看熱鬧的興致更高了。


    等茶可以入口,壯漢端起茶碗豪邁的一飲而盡,周圍傳來一片叫好聲。


    壯漢久久不落淚,圍觀的人,又以為茶攤虛假宣傳騙人的時候,壯漢的虎目中湧出一泡淚花,聲音哽咽地對藍因三人道,“錢是你們的了。”


    藍因淡定點頭,“多謝。”


    “剛才多有冒犯,告辭。”壯漢站起踉踉蹌蹌的走了。因為他凶神惡煞的外表,沒有人敢問他想起了什麽。


    壯漢是一商船的護衛,商船南北販貨,路徑荊南縣,在碼頭靠岸,壯漢下了船到縣城遊玩。經過及第街,聽聞藍因三人賣的茶奇怪才過來的。


    第一口摧心茶下肚,他的心裏就開始充滿了悲傷。


    然後,慢慢地,回憶自動展開,他又想起了自己一屍兩命的前夫。


    他年少時好結交朋友,為朋友打抱不平,因為幫朋友出頭,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要逃到外縣躲避。當時他將懷有身孕的夫郎托付給朋友,請朋友幫忙照應。不了,一年後回家,夫郎一屍兩命難纏而亡。鄉鄰告知他,他以為的良友實際上是一個畜生,在他走後又得罪了盜匪,想要將他夫郎送去盜匪那裏保命,夫郎得到消息逃了出來求鄉鄰救命才得保全,但因他不在家夫郎終日寢食難安驚悸而死,孩子也跟著去了。


    他費盡千辛萬苦找出了朋友手刃了他,之後到衙門投案自首。


    縣令悲憫他,將斬首改為三年牢獄之災。刑獄期滿,他離開家鄉做護衛,已有二十多年。後來又在外鄉娶妻生子,慢慢將那段悲苦的往事忘了。


    如今,一盞茶喚起了藏在他內心裏的痛苦,眼淚不聽使喚的落下來。


    壯漢這才明白,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他的原配,那個總是溫溫柔柔的小哥兒。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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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8章 無形裝逼最致命


    因為有少年和壯漢的嚐試, 圍觀的群眾心裏對這個小茶攤的不哭不要錢茶的玄機更加好奇了。


    有那不差錢的,獵奇地買了兩杯嚐試,然後都是大哭著離開。


    但因為有劉煥新小少年的前車之鑒, 這些人都紛紛閉緊了嘴巴,堅決不在大庭廣眾下和人說出自己的故事。


    當然摧心茶不能萬能的,也有遇上一兩個心思堅定簡單的,喝了茶什麽反應都沒有,這個時候,藍因他們就會很幹脆的把錢退還給人家。


    摧心茶賣出去不少, 但來小茶攤的更多的還是買普通茶水解渴的。


    畢竟時人有花錢找樂子之說, 但是花錢找苦頭吃, 並不在大家的觀念裏。有那好奇想知道茶葉為什麽可以讓人流淚小子, 被家長狠揍兩下屁股, 哭的稀裏嘩啦的也就不好奇了。


    想哭還不容易,揍一兩頓就行了, 根本不用花冤枉錢。有這樣的想法在, 那些買茶大哭的,在大多數人眼裏就是個傻子,給人看熱鬧的。


    等到傍晚時分, 考場快要散場時, 藍因他們收了攤子。


    壯漢給他們的錢袋子裏有三百文銅錢,四兩左右的碎銀子,加上賣茶水所得,今天一共賺了九兩多銀子。


    章瑛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多錢, 有些懷疑人生, 錢是這麽好賺的嗎, 才一個下午他們就賺了好幾畝地的產出。


    藍因從收到的茶錢裏拿出六兩碎銀子, 分給章瑛和章忠一人三兩。


    “哥夫,這麽多錢,你真的要給我?”章瑛激動地問,她從小到大這麽多年,才攢了八文錢私房錢,藍因一下給她三兩銀子,不異於天下掉陷阱一樣,章瑛都險些嚇到。


    藍因點頭,他今天的本意也不是為了賺錢,而是想在考場外等雄主出來,兩個小孩子陪著他忙了一整天,又累又辛苦的,藍因做不出苛待他們的事情,“忠弟,你也收起來,今天大家都出力了,賺的錢我們平分。”


    今天章忠一個人扛了吆喝,招徠客人的擔子,做的多,拿報酬也心安理得。於是章忠坦然接受了藍因給的分成,將銀子裝進隨身攜帶的荷包裏,小心珍惜的放進懷裏,“那我就不和哥夫客氣了,這是我第一次靠自己賺到錢,還挺有紀念意義的。”


    “如果你願意,明天可以跟著再來。”藍因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章忠爽快地答應下來,哥夫和瑛子一個小哥兒一個女孩子,出來擺攤要是沒個男人護著可能會被人欺負的。


    小男人章忠心裏湧起一股責任感。


    章言慢條斯理答完考卷時,已經快要黃昏,索性就沒有提前交卷,隨著大流和其他考生一起交卷一起出考場。


    等在考場外的藍因三人,發現從考試結束,有好多考生腿軟走不動路,被考場的官差架出來的,還有昏迷不醒被人抬出來的,因為第一場考的不好留戀在考場外不肯走嚎啕大哭的。


    每見到一個這樣的人,藍因對章言的擔心就多一分,生怕章言也成為這些崩潰的人中的一個。


    “哥夫,堂哥在那裏。”章言一出來,章忠就眼尖地看到了。


    “哥還攙著個人,咱們快過去幫忙。”章瑛道。


    “相公你攙著的人是誰。”藍因來到章言麵前時問。


    章言見藍因三人挑著擔子挑了下眉,“我也不認識,你們有沒有帶茶水飯菜過來,這位兄台餓暈過去了。”


    “相公,我們白天出來擺攤,還有謝沒賣完的茶。”藍因打開籮筐,從已經涼了的茶壺裏倒出一碗茶水遞給章言。


    章忠、章瑛想要提醒,藍因剛剛倒的是摧心茶,一百個人喝了九十九個會出醜,就見章言已經把茶水給那個餓暈的考生給灌進去了,兩人幹脆閉了嘴。


    章言本來是跟著眾人一起出考場的,但是因為考場裏暈倒、走不動的人太多,官差忙不過來,就讓考生們互相攙扶著出去。


    偏偏就是那麽巧合,本來走在章言前頭的林先暈倒在了章言的腳下,章言想當做沒看見都不行,簡單給人檢查了下,發現隻是餓暈了,就把人架在肩頭帶了出來。


    被灌了兩碗涼茶的林先悠悠醒來,眼中含著熱淚。章忠和章瑛見狀對視了一眼,睜大眼睛屏息等待這位書生會有怎樣的表演。


    “在下林先,敢為天下先的先,字敢當,棗樹坡人士,多謝兄台相助,敢問兄台高姓大名。”林先一邊涕泗橫流,一邊向章言道謝,場景十分滑稽。


    “……在下章言,後山村人,還未取字,林兄如此傷懷,可是身體不舒服,可需要我們送你去附近的醫館。”


    林先也覺得哭哭啼啼的樣子十分難堪,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控製不住,“謝章兄關心了,我這是老毛病了,餓急了就會暈倒,回去吃些東西休息一晚就好。”


    林先還想挽回麵子掙紮著解釋道,“在下哭是因為覺得羞恥,想我一個八尺男兒以江山社稷天下百姓為己任,卻因為一場考試要死要活,畏難不前,實在是枉讀聖賢書。”


    林先說的越凶,眼淚流的越急,精神還愈加煥發。


    章言頭疼,他這是遇到了朵什麽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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