踱上廊廡,背著手打算去入內省,才走了幾步路,那個常替他傳口信的小黃門芒兒迎上來叉手行禮,“彌令,外頭有消息。”


    彌光腳下頓了頓,“哪裏的消息?”


    芒兒道:“儀王府的。”


    彌光莫名看了他一眼,“儀王府?什麽消息?”


    芒兒道:“今日入內省采買宣紙布匹,是曹高班領著人出去的。先前小人與他閑聊,他隨口說起在外聽見的傳聞,據說易家小娘子在家大吵大鬧,要與儀王殿下退親,怕是不日就要入禁中求見聖人了。”


    彌光吃了一驚,“易家小娘子要退親?為什麽?”


    芒兒搖了搖頭,“曹高班沒能打聽出來,但依小人之見,這件事怕是不簡單。就在昨日,易小娘子陪著儀王殿下一道進宮,小人查問了一遍,有人看見易小娘子帶著五公主身邊的陶內人,在入內省附近徘徊過。”


    這番話驚出了彌光一身冷汗,“她在入內省附近徘徊……她想幹什麽?”


    芒兒向上覷了覷,“彌令,易小娘子為什麽會與儀王殿下定親,彌令還記得嗎?再者儀王殿下又為什麽想迎娶易小娘子……殿下的心思,彌令應當知道啊。”


    怎麽能不知道,這兩個人本就是各懷鬼胎,一個想借陝州軍做靠山,一個想要他的人頭。


    關於易明妝要報仇這件事,儀王曾經據實與他說起過,當時他心裏就直犯嘀咕,說不擔心是假的,再好的同盟,怕也敵不過枕頭風。他惴惴不安,與儀王商討,也得了儀王肯定的答複——一個小丫頭,將來除掉便除掉了。


    他相信儀王有這樣的魄力,但那是在易明妝沒有利用價值之後,而不是現在。


    現在大局還未定,李宣凜又掌管著控鶴司,正是能給儀王最大助益的時候,若是這個當口易明妝鬧起來,哪頭輕哪頭重,似乎是不用考慮了。如果易明妝逼儀王做選擇,那麽儀王會選李宣凜還是自己,結果不言而喻。


    真是晦氣,偏偏現在出了亂子!他想了想,擰眉吩咐芒兒:“你去儀王府一趟,看看儀王殿下……”可說了半截的話又收住聲,忽然意識到這件事要是真的,追問儀王也是白搭,難道儀王會承認,自己為了留住易明妝,打算向他舉起屠刀嗎?


    他泄了氣,捶著廊上柱子重又思忖,眼下還是先確定易明妝究竟有沒有察覺內情吧!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隻進了三回宮而已,哪裏來的本事橫行禁廷。


    “你去,”他轉頭吩咐芒兒,“把那個陶內人給我傳來,我有話要問她。”


    芒兒道是,掖著兩手朝後苑跑去。


    站在廊廡上看,外麵的春光曬得人睜不開眼,他心裏卻結起了寒冰。他與儀王之間脆弱的關係,一向是靠利益來平衡,自己要錢要權,要為侄子謀求前程,若不是能在官家麵前說上幾句話,儀王怕是早就不耐煩他了。


    若是哪天支使人往他杯中滴上兩滴鶴頂紅,那怎麽辦?難道官家會為他伸冤,向自己的兒子索命嗎?


    心裏焦躁不已,搓著手來回踱步,終於見芒兒領著一個宮人從門上進來,也等不及那宮人向他納福了,急切道:“我問你,你可曾陪著易小娘子來過入內省?可曾在哪兒見過我與儀王?”


    陶內人有些慌,但心裏早就有了準備,便穩住心神嗬了嗬腰道:“回稟彌令,昨日我們五公主籌辦鶴生日,請易小娘子入禁中赴宴,中途易小娘子發現把帶給殿下的糖落在車上了,就讓我陪著一塊兒去宮門上取。我們是從西邊花園過來的……”說著回身指了指來路,“行至慶壽門上時候,正遇見儀王殿下與彌令從明華門上出來,易小娘子就站住腳,退到門後去了。”


    彌光心頭大跳,“那你們聽見我說了什麽?”


    陶內人道:“也沒什麽,就是彌令答應給儀王殿下說情,還和官家提起儀王殿下小時候的趣事,說官家已經緩和了態度,不生儀王殿下的氣了。”


    彌光暗呼一聲糟糕,其實與皇子間這樣的應酬,任宮中誰聽了都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人情往來嘛,答應說情是人之常情。但這話到了易明妝耳朵裏就不一樣了,難怪她回去要和儀王吵鬧。


    他定了定神又問:“易小娘子後來說什麽了?”


    陶內人道:“沒說什麽呀,不過感慨了一句,彌令真是好人,這樣幫襯儀王殿下。”


    彌光愈發臊眉耷眼了,頭上的襆頭熱得戴不住,一把扯了下來。


    陶內人見他這模樣,忙低下了頭。昨日她和曹高班說起易小娘子的吩咐,曹高班當時就愣住了,自己也是到這時候,才知道她和彌光之間的恩怨。


    殺父之仇,非同小可,原本是不該闖進這灘渾水裏來的,但他們之間的事既然被易小娘子知道了,且又給了鄭重的許諾,不過傳兩句話,咬咬牙做了便做了。再說彌光對待手下人確實不慈悲,曹高班幾次要升高品,都被彌光中途截胡,塞進了自己的心腹,曹高班雖然麵上對他賓服,但私底下十分恨他。退一步,若是出賣易小娘子取悅彌光呢……到時候了不得做上高品,爬得再高還是內侍,私情方麵,就談不上長遠之計了。


    這廂彌光失魂落魄擺了擺手,定眼看陶內人退下,半晌對芒兒道:“我為儀王,也算鞠躬盡瘁,他總不至於不念舊情,為一個小丫頭和我反目吧。”


    芒兒打起了眉眼官司,“儀王可以不看重易小娘子,但不能不看重慶國公。況且上回高安郡王那件案子辦砸了,儀王就對彌令諸多怨言,若不是彌令讓他秉公辦事,照著他自己的手段,或者能另辟蹊徑打壓高安郡王也不一定。”


    彌光覺得很冤枉,“我那是害他嗎?我那是為著他好啊!”


    可是說來說去,自己也明白,儀王未必不因這件事猜忌自己。現在加上易明妝的逼迫,他為了表決心,十有八九會把他推出去祭旗。


    芒兒憂心忡忡向上望著,“彌令,接下來怎麽辦呢?”


    彌光那張臉像凍住了一般,隔上好久方抽搐了下嘴角,“怎麽辦?螻蟻尚且懂得自救,何況你我。”


    不光彩的同謀,彼此間沒有信任可言,有的隻是不斷暗中揣測。


    當初自己與儀王交好,是因儀王答應日後抬舉彌家,自己不濟,卻圖子孫後代重新揚眉吐氣,彌家將來能成為上京的望族。現在看來,儀王上位的機會很渺茫了,與其同他繼續糾纏,不如趁早脫身,另起爐灶。


    思及此,吐了口濁氣,“芒兒,給我弄支銀針來。往後的飯食,先替我試過了毒再送上來,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芒兒正想應是,一個小黃門上前通傳,說官家醒了,正找彌令呢。


    彌光不敢耽擱,匆匆趕回閣內,進門見官家正要起身,忙上前攙扶。


    官家自言自語:“睡得久了,身上寒浸浸的……”


    然而外麵豔陽高照,過不了多久就要入夏了,彌光知道,官家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冊立太子的事,也迫在眉睫了。


    宮人送參湯上來,他小心翼翼呈敬到官家麵前,趁機道:“官家要保重龍體,有官家在,社稷才能安定,宵小之輩才不敢輕舉妄動。”


    他話裏有話,官家聽出來了,瞥了他一眼道:“外頭又有什麽傳聞了?”


    彌光支吾了片刻,方為難地說:“臣本不想多嘴的,但今日聽說有人對官家諸多埋怨,甚至口出惡言……臣也有些替官家不平,後悔多番在官家麵前替他遮掩,鬧得自己為虎作倀一般。”


    官家立時就明白了,“儀王?”


    “噯……”彌光垂著眼皮,很快地眨動了幾下眼睛,“臣也沒想到,他是這樣薄情寡恩的人。因著早前先皇後對臣不錯,臣總想報先皇後恩情,因此處處維護儀王殿下,其實官家也看出來了。他有些小差錯,臣料官家也不與他計較,可他現在竟因高安郡王一事怨怪詛咒官家,臣是不能忍的。官家可曾想過,他能冤屈郡王,未必不會構陷大皇子。大皇子中庸,為人又耿直,到如今還圈禁在麥倉呢,官家難道不心疼嗎?何不趁著這次機會,將此案發還重審,命禦史台會同三衙徹查,要是果真有冤情,官家現在為大皇子翻案,還來得及。”


    官家調轉視線看了他良久,慢慢地,唇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你說得很在理,既然如此,就好生嚴辦吧。”


    說罷轉過身,碾碎指尖的魚食,向缸中一拋,錦鯉浮頭,一口就吞吃了一大片。


    第62章


    接下來幾日, 明妝要打聽朝中的動向,奈何身邊並沒有能夠準確告知消息的親友。正想著要不要上袁宅去一趟,門上婆子進來回稟,說湯小娘子來了。


    她忙站起身相迎, 芝圓還像以前一樣提著裙子快步跑進來, 商媽媽見了她也很高興,對傳話的婆子道:“如今不該叫湯小娘子了, 湯娘子已經出了閣, 論理應當稱呼湯大娘子才對。”


    芝圓擺了下手, “叫什麽湯大娘子, 別把我叫老了。”一麵親熱地攜了明妝道,“我近來在家閑得慌,大前天上禁中探望貴妃,聽說你也進宮了,本想去找你, 打發宮人去問, 說你已經出去了, 可惜沒碰上。”


    明妝笑道:“五公主給她的鶴設壽宴, 請我去吃席來著。正好那日儀王殿下也要入禁中,就一起去了。”


    芝圓提起儀王, 顯然有點尷尬,囁嚅著:“那件事……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也一直蒙在鼓裏, 後來聽四哥回來說了, 才知道裏頭有那些糾葛。其實當日我就想來找你的, 可惜我不好意思, 總覺得很對不起你。你看男人之間勾心鬥角, 倒弄得咱們兩個騎虎難下, 我早說了,嫁了人再不能像以前一樣,我心裏真是難過得很。”


    她是爽朗的性子,傷心了,情緒就做在臉上。明妝要安慰她,摟了摟她道:“不管他們怎麽樣,咱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就算嫁了人也不改初心,何況我還沒嫁呢。”


    這麽一說,芝圓立刻覺得有道理,“婚期定在七月初八,裏頭還有兩個多月,咱們不著急。”說著齜牙笑了笑,“我覺得自己心眼挺壞的,不希望你嫁給二哥,你看他如今境況,說句實在話,很不樂觀。你聽我說,雖然個個皇子都有當太子的雄心,但他不一樣,他是嫡出的皇子,若當不上太子,他自己心裏都過不去。萬一失利,說不定日日借酒澆愁,到時候變成一個酒鬼,對你不好,打罵你怎麽辦?”


    她扮出凶神惡煞的模樣,朝著明妝一頓張牙舞爪,想讓她知難而退。明妝覺得好笑,其實她不來恫嚇,自己也已經有了退意,七月初八大婚,大抵是不能成了。


    可是現在還不能說,她還得繼續靜候消息,她要看一看彌光會有什麽行動,若是直接找儀王質問,那麽自己便也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但照常理來說,彌光不會那麽蠢,自己挑破了,無疑是將脖子送到鍘刀下。所以他寧願做些小動作,也絕不會正麵和儀王起衝突,隻要儀王發現了他有二心,那麽到時候用不著自己催逼,自會想辦法除掉他。


    但話總有說破的時候,她也做好了準備,為了給爹爹報仇,別說一場婚姻,就是命,她也願意豁出去。既然什麽都不在乎了,那還有什麽好怕的,讓他們自相殘殺,自己就在這裏靜待著,了不得儀王來找她算賬,她也不怕。


    壓下芝圓的手,她笑著說:“現在五月還未到呢,我不會給他機會打罵我的。”


    到底好姐妹,芝圓頻頻點頭,“那最好,你再好好斟酌斟酌,與其嫁他,不如重新尋個好郎子,這上京王公遍地,還愁沒有好人家?”說著又調轉了話風,把從高安郡王那裏探聽來的消息告訴了她,“大哥那樁案子,發回三衙重審了,你知道麽?”


    明妝遲疑了下,“宮人墜樓那樁案子?”


    芝圓說可不,“那時候是二哥主審的,你想想,官家此舉是什麽用意?明晃晃打二哥的臉呢!”


    明妝聞言,心裏雀躍起來,“怎麽忽然重審了?可是有誰在官家麵前說了什麽?”


    芝圓聳聳肩,“誰知道呢,反正官家本身也想替大哥翻案。唉,我上月和四哥一塊兒去麥倉看望了大哥一家,真是看出了我兩眼淚花。大哥整日坐在院子裏發呆,大嫂身上一樣首飾都沒有,眼巴巴看著他,生怕他想不開,做傻事……你說原本那樣顯赫的門庭,忽然冷落至此,人生真是大起大落,不可捉摸。”


    明妝也歎惋,“世人都恨自己沒有投身在李家,可誰又知道李家的子孫不好當。”


    心裏卻在琢磨,官家忽然打算推翻儀王經手的案子,這就表明彌光在裏頭起了大作用。儀王這下該慌了,慌起來了,才能兩敗俱傷。


    一切都在往她設想的方向發展,她長出一口氣,等著坐山觀虎鬥,轉而又和芝圓提起五公主,笑著問:“你可曾結交過滿願?真是單純可愛得很呐!”


    芝圓自小是養在宮裏的,五公主比她小不了幾歲,彼此自然有交集。不過芝圓不怎麽喜歡她,也和她玩不到一處去,撐著臉頰道:“我們在一起念過書,我是看著她長大的。可惜她出身雖高,腦子卻不大好,八歲還不會寫自己的名字,直學士一說她,她就嚎啕大哭,鬧得大家連課都上不成。”


    明妝道:“她的興致不在讀書上,也不必強求她。”


    芝圓哈哈一笑,“我的興致也不在讀書上,要是有個像你這樣開明的老師,小時候也不用受那些苦了。”言罷頓了頓,眼裏曖昧叢生,“近來可私下見過你的李判哥哥?上回聽說他拒了縣主家的親事,看這架勢,是不打算在上京娶親了。”


    明妝這陣子忙著自己那點事,已經好幾日不曾見到他了,不知怎麽,提起他,陡生了許多生疏感。


    芝圓見她走神,盯著她看了好半天,噯了聲道:“和我說著話,想的卻是自己的心事,小娘子不怎麽把我放在眼裏啊。”


    明妝失笑,“我哪裏沒把你放在眼裏,我是想著該讓人準備什麽好吃的來招待你。”


    芝圓說不必了,“我這兩日胃口不好,老是泛酸水,還是少吃些東西吧。”


    明妝一聽,頓時直起了身子,“泛酸水?我們香藥鋪子隔壁就是熟藥局,上回聽坐堂的大夫說,泛酸水不是吃壞了腸胃,就是懷了身孕。芝圓,你別不是懷上了吧!”


    “你還懂這個?”芝圓手忙腳亂來捂她的嘴,“不能聲張。”


    明妝掙紮道:“為什麽,這可是好事。和幹娘說一聲,她要做外祖母了,我呢,就要做幹娘了!”越說越高興,盤算起來,“孩子的彩衣我來準備,還有小兒戲耍,我能供到他六歲,要什麽有什麽。”


    芝圓卻苦了臉,壓聲道:“不是說這個。我和四哥成親才一個多月,這時候懷上孩子,那不是穿幫了嗎,所以我連身邊的嬤嬤都不曾說。”


    這明妝就不明白了,“成親了有孩子不是應當的嗎,穿什麽幫?”


    芝圓麵紅耳赤,湊在她耳邊說:“大婚起碼滿兩個月,診出懷上孩子還說得過去,我和四哥大婚之前……沒能止乎禮,要是果真懷上,那可要被全上京恥笑死了。”


    明妝目瞪口呆,“你們的膽子好大!”


    “情到濃時嘛,”芝圓訕訕道,“有什麽辦法。當時想著反正要成親了,試試也沒什麽,四哥說了,出了事他負責。”


    成親就算負責嗎?可惜孩子不能放到他肚子裏,丟臉的還是女孩家。


    “不行,我要找他算賬去!”芝圓拍案而起,“害我還得忍上好幾日,才敢看大夫。”


    明妝慌忙追出去,“你怎麽像炮仗一樣,倒是先看準了再找他算賬啊……”結果芝圓瀟灑地一揮袖子,快步往月洞門上去了。


    真是來去一陣風,明妝垂手站在廊上歎息,像芝圓這樣快意的人生,其實很讓人羨慕,這才是上京貴女應有的樣子。


    這裏正感慨,午盞從院門上進來,手裏捧著兩隻檀香木的盒子,到了明妝跟前敬了敬,“小娘子,今夏的頭一批絹扇出來了,小廝剛送進來的,請小娘子過目。”


    揭開蓋子取出來細看,滿上京就數中瓦子錢家的扇子做得最好,異色影花扇還有梅竹扇麵兒,是每年不過時的樣式。明妝很滿意,重又把扇子裝回去,讓烹霜把準備好的藏香取出來,自己進去換了身衣裳,命小廝套車,準備上沁園去一趟。


    商媽媽看看天色,日頭掛在西邊的天幕上,再過一會兒太陽就要落山了,這個時候恐怕多有不便,遂道:“還是先打發人過沁園問一聲吧,若是姚娘子在,你再過去不遲。”


    明妝卻沒想那麽多,“要是不在,把東西放下,讓府裏人轉交就是了。”臨要出門又叮囑了一聲,“晚間不要準備我的暮食了,我去潘樓看看,今年的荔枝酥山開售沒有。”


    商媽媽一聽她又要吃涼的,犯了大忌諱,“天還沒熱起來呢,別吃壞了肚子……”


    可她哪裏肯聽,笑鬧著,和午盞跑出去了。


    馬車從打瓦尼寺的牆外經過,這個時候正是傍晚前的鬆散時光,坐在車裏能聽見牆內的嬉笑聲。


    寺裏的尼姑,很多都是年輕的孩子,也有她們消遣的方式,忽然鬧哄哄一陣叫好,牆頭上露出了半個光腦袋,一瞬不見了。再等一等,這次秋千蕩得更高,連眉眼都看見了。不想外麵正巧有人經過,沒戴帽子的小尼姑一聲尖叫,明妝會心笑了笑,放下了窗上簾子——


    尼姑與女冠不一樣,女冠留著頭發,尼姑須得剃光。姑娘大多愛漂亮,這樣光著腦袋讓人看見,想來十分羞慚和不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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