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山這次真忍不住要笑了。李西山長長歎了口氣,把那個笑強壓下去。


    顧清遠就給李西山身前的青盞斟滿酒。


    李西山正襟危坐,略微沉吟,思量著字正腔圓說點什麽。


    顧清遠先開口了,“李公子和楊公子若能出去,還能見到呂靜玄,就告訴呂靜玄,問雪顏經常來玉瑩崖飲茶品酒、煎茶釀酒,樂而忘憂。”


    李西山正要說點什麽卻被顧清遠打斷,很不爽,身前這一盞酒,就沒心情喝了。


    顧清遠並沒理會李西山。


    顧清遠其實最是清楚,那些斷龍石煉化的困龍釘,除了穩固山根,於純陽宮大陣運轉,增益不大。


    李西山撇撇嘴,“要是呂靜玄留下來,是比你強。”


    顧清遠點了點頭,遞給李西山兩張紙。


    李西山一拳打在棉花上,剩下的話就不說了。


    “一篇釀酒,一篇煎茶。釀酒篇,釀酒原料、配方比例、醞釀時間、取酒時機、藏酒方法,都清清楚楚。煎茶篇,何種茶樹、摘茶時間、晾茶方法、如何炒茶、用何水泡茶、衝茶器具,水溫如何,也都有詳細記載。呂靜玄最怕麻煩,也不用再去嚐試,按照這上麵的方法去做,就可以了。”


    李西山很不情願地接過來,上麵密密麻麻,都是蠅頭小楷,卻明顯是兩種字體,一種十分端正,一種偏於清秀。要李西山評價一下寫得好不好,就無非是兩字——好看。


    養眼就行了。


    李西山把兩張紙疊好,遞給楊見山,示意楊見山收進燒火棍中,卻被顧清遠攔下來。


    李西山無可奈何,隻能放進自己懷裏。自己這身青色儒衫,相對於那根燒火棍,並不十分穩妥,顧清遠的眼光,並不算好。而且算是錯到了姥姥家。


    李西山這身青色儒衫,其實材質和楊見山那身書童裝扮的衣衫一樣,不過楊見山那身書童裝扮的衣衫已經在無憂國那次打鬥時,有了很多破損,沒法穿了。


    倒沒有丟掉,先前在楊見山那個小竹箱呆著,現在也被楊見山收進燒火棍裏了。要不是有了破損,楊見山是願意穿在身上的。


    “李······李先生真的隻是個龍門境?”顧清遠很小心地問道。二十餘歲,龍門境,已經是不世出的天才了。


    李西山又把後背挺直一些,“讀書人不打誑語。龍門境也不過就是個不上不下的境界,讀書人李西山也不過用功讀書十幾年,還是這幾年沒時間讀書的緣故,再讓李西山用功讀書十幾年,一個三十餘歲的仙人境神仙,絕對是保底的!”


    顧清遠慚愧非常,也十分後悔,不該對李西山產生懷疑的。


    就不該給他臉!顧清遠如李西山這般年紀的時候,也就是二十多歲,已經結成金丹了。不過這數百年來,一個元嬰境,就隻能是顧清遠的修道登頂了。


    除了掌門師尊子青道人是仙人境,純陽宮境界最高的就是顧清遠和大長老低一境的元嬰境,其餘幾位長老最高也不過是金丹境,龍門境、觀海境也有。純陽宮,並不隻是以境界說話。


    顧清遠歎了口氣,“這座大陣,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顧清遠隱隱有些感覺,玉瑩崖,掌門師尊來得多了,並非好事,但是掌門師尊一直守在那幾個地方,才真正要禍事臨頭。指望不上外麵的呂靜玄。


    李西山拿起酒壇,給自己斟滿酒,“別忘了,楊兄弟還是位符籙修士,武夫畫符的手段,相當不俗。”


    顧清遠連歎氣都省了。某人言之鑿鑿還說要在這邊武道登頂的,結果呢,一腳之後,差一點就沒了。也是,全怪顧清遠,一個連真氣都凝滯不動的純粹武夫,是真不能抱任何希望的。


    李西山當時就急了,“顧兄不信?”


    顧清遠擺了擺手,自然是信的。也不過是個相當不俗的說法,都不是什麽驚才絕豔。


    其實根本原因,還是顧清遠到現在,反而放心了。對這兩人,是不該抱什麽遐想。本來就應該如此,顧清遠一開始的想法就是對的。顧清遠也看得開,到時候有沒有能力幫著兩人離開,就真的隻能到時候再說了。


    李西山氣惱不已,再喊楊見山。楊見山在那裏還暈乎著,恐怕沒把李西山和顧清遠的談話當回事。


    楊見山搖了搖頭,根本沒有露一手的打算。


    李西山臉色當時就黑了。


    楊見山沒有聽李西山的,沒有顯擺自己武夫畫符的手段。


    其實楊見山才畫成功過幾次符?畫在紙上的,也就那有限的幾次,畫完之後,就被李西山搶了過去,被貶得一文不值之後,依然沒有還給楊見山。一直到女鬼溫如那裏,楊見山才知道,還是有點用處的。


    對於這件事,李西山其實內心是有些猶豫,尤其是這一個符籙畫法,畫完後,竟然真的有這份功效。


    楊見山知道這個符籙功用之後,並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內心如何,李西山也不敢去窺探。


    無名大山上那一次,李西山到底有沒有做錯,李西山現在徹底明白過來,李西山內心如何想,不重要。


    楊見山其實對自己符籙手段,比什麽都上心。其中原因,楊見山暫時也弄不明白。但是楊見山有一種感覺揮之不去,每次畫符,既是對自己的一次釋放,也是本身多了一層禁錮,放在別人身上,是自相矛盾,對於楊見山來說,很正常。


    釋放,不敢隨意。


    禁錮,越多越好。


    李西山雖然說不上生氣,到底麵子上過不去,有些悶悶不樂。


    顧清遠撇了撇嘴,倒也不理會這些,微微沉吟一番,“要不然,換我來出劍?”


    由顧清遠出劍,榜單上百人,也就是一個找人的時間。既然這邊武運濃厚,純粹武夫在這邊得天獨厚,那就把這些天地寵兒一個個找出來,斬盡殺絕,真要到大陣兜不住的時候,最起碼,一開始的慘事會收斂一些。


    而且就效果來說,比殺此間煉氣士,對浩然天下更有裨益?


    顧清遠根本不用看李西山看過來的眼神。要說那個李大嘴一開始就有一份謀劃,絕無可能,但是現在看來,要說李大嘴有沒有某個心思,還真不好說。


    顧清遠知道其中關節。這片天地,已經和純陽宮的時代完全不同。這片天地,可能就除了這片玉瑩崖,一舉一動,都已經瞞不過那位通天老狐。子青道人的一舉一動,那位通天老狐依然可以掌握。


    如果這片天地,真的以武運為根本,其實現在看來,已經毫無疑問了。那麽顧清遠出手針對純粹武夫,通天老狐還能不能容得下有顧清遠坐鎮的玉瑩崖?


    即便通天老狐選擇袖手旁觀,任由武運在此間天地流轉,然後掌門師尊呢?掌門師尊人身天地氣府,本來就和這邊水火不容,會不會因為純粹武夫的急劇減少,而更加舉步維艱?


    掌門師尊和顧清遠不同,顧清遠還能在玉瑩崖擁有容身之地,掌門師尊卻得不到玉瑩崖的庇護與認可。掌門師尊本來就心神受創極大,到時候,會不會因這天地間武運濃稠而心神大亂?


    要是真如此,反而更加得不償失了。


    除了等那個結果到來,真沒有其它辦法。


    顧清遠忽然有一點想法,卻無論如何也抓不住頭緒。


    顧清遠忽然盯著楊見山。


    李西山被嚇了一跳。好在顧清遠自己搖了搖頭。


    “不能等了。”楊見山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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