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出門還是遮一遮太陽,這日頭毒著呢。”蘇清意眼見著蕭恪自入夏以來臉上已經黑了一個度了,再黑下去,萬一變醜了可怎麽辦?


    她還是比較喜歡好看一些的蕭恪。


    蕭恪聽了蘇清意的話,這回出門坐了馬車,沒有自己騎馬,反正也不是什麽急事,也用不著騎馬趕過去。


    蘇清意也沒能閑下來,她被張氏叫去幫忙了。


    在先前辦的宴會上,張靈和安榮郡主家的鄭餘陽看對眼了,又處了這麽幾個月,雙方也增進了一些了解,張氏也花了心力去考察鄭餘陽,覺著鄭餘陽這人是真的不錯,便問了張靈的意思,她願不願意和鄭餘陽試試看。


    以張靈那薄得隻剩下一層的臉皮自然是羞紅了臉頰,小聲小氣地同她長姐張氏說她也對鄭餘陽有好感,安榮郡主不是一個攀附權貴的人,畢竟她自己的出身也不俗,隻不過能夠和張家結親,安榮郡主還是拿出了十足的誠意來,她和她的夫君已經已經托了媒人到太尉府提親,隻是太尉府裏沒有能做主的女主人,便轉到了張氏這裏來。


    既然兩個人都對彼此有意,雙方的家裏也都一清二楚,沒有什麽醃臢的,納采便相當順利地過了,問名也辦過了,張靈和八字拿去和鄭餘陽的八字一合,那大師還說是極好的一對。


    接下來就要納吉、納征,安榮郡主已經在準備聘禮了,她原先也沒有想過自己這個幺子有一天還能跟太尉府的姑娘結親,隻因鄭餘陽跟他兄長比起來屬實不算上進,因而也沒有早早地就準備娶新婦的聘禮,這臨到頭了要準備好一份足夠貴重的聘禮,安榮郡主還是很下了些心思在備。


    而張氏也在給張靈籌備嫁妝,張靈的嫁妝讓中書侍郎那一家子不要臉的給弄沒了大半,自然不好再帶著嫁人,得重新置辦一份,再加上這一回張靈要嫁的,還是自己有意的郎君,那麽也不能跟前一次成親時那樣了。


    張氏雖端莊持重,事務交到她的手裏都能操持得好,可到底是嫁自己的親妹妹,上心得很,便將蘇清意請去了延鶴院,請蘇清意幫著看看在嫁妝單子上添置些什麽好。


    壯匣、嫁底、樟木箱、子孫寶桶、痰盂、紅尺、龍鳳被、龍鳳碗筷這些都是必備的,不可少,張氏早已經給張靈備下了,隻是張靈先前在家時用的曾經帶去過中書侍郎家裏,如今已然和離了,中書侍郎那一家下場又不好,張氏便做主,將自己的母親曾經用過的給了張靈作嫁妝。


    而張氏找來蘇清意要商討的,是要添多少其它的東西上去。


    “姐姐定然是想給靈兒妹妹多添些東西,好讓靈兒妹妹過得體麵舒適,隻是再怎麽添,也不好越過了姐姐當年的嫁妝去。”蘇清意直接點明了最重要的一點。


    張氏是想著她自己指不定哪日就沒了,還不如將好東西都給張靈,這樣即便張靈是二嫁,那也風風光光,不會叫人瞧她不起,可問題是,外邊的人會看重身份之別,張氏是嫡女,嫁的又是皇子,正兒八經的皇子正妃,張靈是庶女,嫁的也隻是安榮郡主家的幺子,而非嫡長子,要是張靈的嫁妝比她姐姐還豐厚,傳出去了,說不定會被有心人歪曲成太尉大人嫡庶不分,甚至還能扯出來寵妾滅妻的流言。


    流言可畏,不得不防。


    “姐姐要是想加東西,不必在嫁妝裏算,算作添妝也是一樣的,反正是到了靈兒妹妹手裏。”蘇清意說道。


    張氏撐著額頭,愣了愣,旋即笑道:“我光顧著操辦靈兒的嫁妝,卻忘了這一點了,看來將你給請來出主意是正確的。”


    蘇清意笑:“姐姐就是關心則亂了。”


    算著餘生無幾的日子替自己親妹妹操持,自然會擔心這擔心那,人之常情。


    “那你旁觀者清,再幫我看看這嫁妝單子。”蘇清意把一份紅紙描金的單子拿給蘇清意,“作為謝禮,晚上請你吃櫻桃煎。”


    蘇清意拿過嫁妝單子:“那感情好,我要吃兩份。”


    張氏戲謔道:“前不久是誰跟我說的,生了孩子胖了想減一減的來著?”


    蘇清意連忙去看嫁妝單子:“不知道啊,是誰啊?”絕對不是她。


    她是那種能忍得住美食不吃去瘦身的人嗎?


    也就是動動嘴皮子了,真要她捱著餓,她可能半夜會把蕭恪當豬蹄給啃了。


    也幸好,她不是易胖的體質,生完小晚晚之後也恢複得很快,沒有發福,現在也就比剛懷上那會胖一點兒。


    當然,她自己可以承認自己胖了點兒,別的人不可以說。


    這個別的人——單指蕭恪。


    作者有話說:


    第65章 轉折


    蘇清意理了理張靈的嫁妝單子, 又拿了張靈之前的嫁妝單子來對比,看得出來要比之前的好很多,可能是太尉大人也深知自己對不起這個女兒吧, 掏了不少的好東西出來, 列在了嫁妝單子上,到時候可以讓張靈一並帶過去。


    黃金二百兩、白銀五千兩、綢緞兩百匹、金銀玉器裝了好幾十個箱子,能把張靈的屋子都給擺滿了輪換,一個月換一次都能換幾年, 還有宅子鋪子以及良田八百畝, 太尉大人也是真的用了心的, 別的東西還不用論, 光是這些, 就已經很有牌麵了。


    “嫁妝單子倒是不差, 剩下的我們給靈兒妹妹添妝時添一些就好了。”蘇清意把嫁妝單子放下, “姑娘家還是要多些衣服首飾的, 特別是成親後要跟著婆家人一起生活,婆家做什麽也少不了她出力,該有的體麵不能少。”


    張氏想了想, 便叫人去整理她的庫房,看看有哪些東西適合拿出來用作添妝的, 到時候她好給張靈添上。


    姑娘添妝也是有特定的日子的, 會在成婚之前, 姑娘家裏的親戚朋友, 還有已婚的姐妹好友,都可以給即將要出嫁的姑娘添妝。


    之前張田氏急著將張靈給嫁出去, 好弄到張靈的嫁妝, 連流程都沒有走完, 當時張氏又臥病在床,管不了太多,張靈上一次成親,簡直是成了個寂寞。


    這一次張氏親自看著,自然不會再容許出半點岔子,有她看著,張靈會風風光光地出嫁,和鄭餘陽在親朋好友的祝福中拜堂。


    “安榮郡主那邊不是請了人看日期?可有說什麽時候?”從納采到親迎最少也得半年,這會才八月,而張氏又急著把張靈給嫁出去,可能日子定得比較早。


    可不得早點定嗎?要是正好趕上了老皇帝駕崩,還得守一個月的國喪,耽誤兩個人的婚期,多晦氣。


    “瞧了,安榮郡主說,明年的二月初二,正正的好日子,我也找人看了看,這日子的確好。”張氏說。


    二月初二,龍抬頭,確實是個好日子。


    “那還有好些時日,能慢慢地準備,不必心急。”蘇清意看著張氏又把自己的庫房冊子給拿出來翻,便勸道,“姐姐太過著急了,說不定反而準備得不充分,幹脆慢慢來。”


    張氏手上翻動冊子的速度變慢,被蘇清意這麽勸著,她也看不下去了:“那我先叫人把櫻桃煎做了送上來,我們嚐嚐。”


    蘇清意悄悄地咽了咽口水:“這我同意。”張氏從太尉府帶過來的一個人,做點心的手藝一絕,特別是做在夏日裏食用的點心,那手藝不比幾回聞的大廚差。


    在張氏那裏吃到了兩份櫻桃煎,又和張氏好生地理了理張靈的嫁妝單子,一直到用過晚膳蘇清意才回了自己的清疏院去。


    小晚晚一天到晚的睡,又睡了一下午,已經醒了,乳母正帶著小晚晚在玩。


    現在的小晚晚還是一個努力翻身的娃,爬不動也做不起來,隻能由人拿著玩具逗她玩,奶娃娃好哄,拿著撥浪鼓給她搖就能興奮得咧開還沒有長牙齒的嘴笑。


    “晚晚,娘親回來了,有沒有想娘親呀?”蘇清意坐到了旁邊,從乳母的手裏拿過了撥浪鼓搖了起來。


    小晚晚:“啊啊……”


    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孩子,高興也隻會哇哇地叫,不過小晚晚的眼睛很大,又黑又亮,怎麽看都是個美人胚子。


    “側妃,小郡主下午喝過兩道奶,喝完了就睡,睡醒後奴婢們帶著小郡主在外邊陰著的地方走了走,剛帶回來。”照顧小晚晚的乳母向蘇清意稟報了蘇清意不在時都做了什麽。


    “看來我們晚晚今天也過得很開心。”蘇清意搖著撥浪鼓,眼裏全是自己女兒的笑容。


    “側妃,宮裏來了消息,說是今年要舉辦中秋宴會,請您和王妃都按時出席,皇後娘娘派來的人還說了,將小郡主也帶上。”碧靈端著參茶進了屋,雙手護著立在一旁。


    蘇清意手上的動作隻停了一瞬,接著又搖晃了起來,把小晚晚給逗得伸手蹬腿,要不是現在還小,別的什麽也做不了,定然會激動地手舞足蹈。


    把小晚晚交給乳母,蘇清意起身,給了碧靈一個眼神示意。


    碧靈微微垂首,跟著蘇清意換了地兒。


    蘇清意捧著參茶淺淺地喝了一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茶碗蓋:“是陛下要辦中秋宮宴?”


    碧靈應道:“正是陛下的意思。”


    蘇清意砸吧了一下,沒能品出老皇帝的意思來,他怎麽還有力氣折騰中秋宮宴的?蕭恪成天在外邊攪弄風雲,以圖皇位,老皇帝竟然半點兒沒察覺嗎?醇國公之前沒給老皇帝上眼藥?


    “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我們自然會進宮赴宴。”蘇清意對於進宮倒是沒什麽別的想法,隻是想到她進宮又要給老皇帝送禮物,又要花她的銀子,她就覺得自己虧了。


    她的銀子給老皇帝花半兩都是浪費,銀子,就該用到刀刃上,老皇帝,連個刀把都算不上。


    不過正好趁這次中秋宴會將小晚晚帶進宮去,她於六月生產,正是炎熱的時節,淑妃不想讓小晚晚大熱的天還出來曬到太陽,便一直沒有叫她帶著孩子進宮,淑妃自小晚晚出生起就沒有見過小晚晚。


    淑妃作為小晚晚的親祖母,該帶去見上一見。


    張氏今年的精神也還不錯,中秋還有幾天,京城的氣溫也不會忽的就降下去,進宮一趟也不成問題。


    隻是,弄不明白老皇帝何故整這麽一出,蘇清意心裏始終還是不放心。


    晚上蕭恪乘月而歸,帶著一身疲憊回來,蘇清意讓下人去打熱水來給蕭恪沐浴,在給蕭恪拿今晚要穿的寢衣時便與蕭恪說了宮中要辦中秋宮宴的事兒。


    蕭恪聞言,微不可察地皺了皺下眉,雖然蕭恪將擔憂藏得深,可是沒能瞞得過蘇清意。


    因為以蕭恪的性子,就算是再累,也會想方設法地調戲自己幾句,今晚蕭恪卻有點沉默,而蕭恪沉默時,一般都不會有什麽好事。


    “殿下,可是出什麽事了?”蘇清意雙手按在蕭恪的肩膀上,“殿下繃得很緊,放鬆。”


    約莫是蘇清意的手掌太過柔軟,又或許是在熱氣蒸騰中蘇清意的手掌顯得沒那麽滾燙,蕭恪當真在蘇清意的手下漸漸放鬆。


    “中秋宮宴,名為中秋宴,實為送行宴。”蕭恪的右手順勢抓住了蘇清意的左手,握入自己寬厚的手掌之中。閉了閉眼。


    “送行宴?”蘇清意微愣,“送誰?”


    一問完,蘇清意立馬就反應了過來,還能送誰?自然是蕭恪。


    “陛下要將殿下派去哪裏?”蘇清意不禁憂心,她開始懷疑蕭恪離京是醇國公的奸計。


    不會是塞北和燕北,也不會是蕭恪的大本營西南,難道要讓蕭恪去東邊?


    “大渝東邊沿海,近些時日海上的賊匪不少,已經嚴重地影響到了沿海的安全,如果我估計得沒錯,父皇會把我給派到東邊去剿匪。”蕭恪說。


    蘇清意手上的動作重了點,蕭恪感受得分明,就捏在了他的肩膀上。


    “陛下太過分了。”小晚晚才出生幾天?老皇帝就要把蕭恪給趕去東部剿匪,這偌大的大渝又不是沒有武將可用了,剿個匪還要蕭恪親自前去,那其他的武將都是吃幹飯的不成?


    蘇清意越發懷疑一定是醇國公這個老匹夫在背後搗鬼。


    “民間起了些不利於父皇他老人家的流言,他應是擔心將軍隊交給別的武將會遭背叛,不信任他人,才要派我前去。”蕭恪很是想嘲笑一通,作為一個皇帝,怕這怕那的,既然怕那就不要做,做了虧心事又怕半夜鬼敲門,沒得讓人瞧不起。


    蘇清意已經可以想象,蕭恪離京之後醇國公的猖狂,流言多半就是醇國公找人傳的,賊匪是否也有醇國公的手筆也未可知,總之他清白不到哪裏去。


    “清意放心,我離京前會將各方都安排好,不會讓你和晚晚受到委屈的。”蕭恪拍了拍蘇清意的手背,輕輕的,“你信我。”


    蘇清意吐了口氣:“妾身不是不信任殿下,就是此番行徑著實令人惡心。”


    醇國公是他們必定會鏟除的人,不僅是醇國公,還有醇國公所牽扯的一串人,若要蕭恪登基之後大渝能安定下來,這些在背地裏搞鬼的人就必須要一一的扒出來處理幹淨,而醇國公先前已經跟成王府撕破了臉皮,蕭恪就差把人給拽去大街上當著京城百姓的麵給揍一頓了,醇國公恨死了蕭恪,要是能有整死蕭恪的機會,他斷然不會放過。


    蘇清意其實很難理解醇國公的行為,他們都不是什麽良善之輩,隻是,放到她自己的身上,試想她的女兒很有可能會失去父親,她就怒不可遏。


    她的晚晚不能失去父親。


    大渝也不能失去蕭恪,大渝的百姓還等著一個明君坐皇位,河間侯府幾百人也要等蕭恪當上皇帝之後洗刷冤屈。


    醇國公這是在擋蘇清意的路。


    如果不是醇國公牽扯太廣,不能像中書侍郎一樣一殺了之,蘇清意又怎麽會一直忍著?若非為大局考慮,蘇清意早就給醇國公一刀了,直接殺了算完。


    現在……蘇清意更想殺了醇國公了。


    “等找到機會,將醇國公料理了就是,不會讓他惡心你太久的。”蕭恪捏了捏蘇清意的小臉,“困不困?要不要先躺下睡?我沐浴完就來。”


    蘇清意搖了搖頭:“妾身等著殿下。”


    她對蕭恪談不上情深意切恩恩愛愛,可蕭恪怎麽說也是她孩子的父親。


    又怎麽能完全不在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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