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隻要等一個時機,一個可以把手中的布條扔出去的時機。


    刹那間,如同黑夜的重獄,伴隨著吱呀聲的開啟,使得一陣刺眼的陽光照到了安安的身上。


    她看著胖瘦獄卒滿是諂媚的行了過去,衝著來人溜須拍馬,就在他們似是在談論什麽的時候。


    安安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衝著窗戶口扔了出去,就在她慶幸著自己並未被發現的時候。


    忽然一個帶著惡臭的手掌緊緊地掐住了她細嫩的脖子,那人奸細的聲音嗤笑道:“死丫頭,還想耍什麽花招,這裏可是重獄,就算是在鬧市之中也不會有人發現你在哪裏。”


    安安的眼睛卻是死死地瞪著麵前的男子,眼裏的怒氣似是要殺死麵前的男人般。


    男人見安安還是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他氣急了,抬手便使出了渾身的力氣衝著安安的臉頰扇了幾個巴掌。


    看著她曾經的細嫩如瓊脂般的臉頰,如今卻是腫脹的豬頭一般。


    他仰天長笑道:“你要怪便怪你那死活不從了我的娘吧,要不是她把我去窯子的事情告訴全村,你也不至於受這罪。”


    安安氣得咬著嘴唇把臉頰扭到一邊,半分都不想看他。


    鐵錘卻是緩緩把她放下,沾染著泥土的手指挑逗的動了動安安腫漲的臉頰。


    奸笑著用腰側的夾子,從懷中的竹簍取出一個條狀物,把那物放置在距離安安五步之外的地方。


    “這可是七彩星斑蛇,若是晾幹之後,便是上好的藥物。但我聽說若是被它咬上一口,那便是神仙來了都難活。”


    安安的眼睛緊緊盯著那條毒蛇的方向,她感覺自己的視力都比平時要好上不少。


    那蛇突出的信子,衝著她的方向在緩慢的挪動,而那鐵錘卻是環臂站在遠處凝視著此刻的情景。


    真是有趣。


    小孩的身體總是比常人熱上許多,而被困了許久,甚是惱怒的蛇便把安安當作它首要攻擊的對象。


    安安的心底已然慌亂成一片,但眼中的神情卻是意外的堅定,似是鷹眼一般看著蛇前進的方向。


    在一觸即發之際,蛇騰空而起衝著安安衝了過去,而安安緊咬牙關,細嫩的手指猛然抓住了蛇的身軀。


    從出生開始,都沒有見過殺雞的姑娘,在一瞬間竟然把身子滑溜的毒蛇給捏死了。


    就在眾人滿是驚歎地看著安安捏死的蛇後,那蛇卻似是並未死透,用著此生最後的一絲力氣,咬到了安安的手背。


    此時的安安卻是愣住了。


    堅強了許久的心在猛然崩塌成碎片,心底的委屈仿若洪水一般湧了出來,她眼中噙著的淚花,終於落了下來。


    她感覺到自己被蛇咬到的手背仿若被扔到火堆中一般,甚至灼熱。


    安安想起方才鐵錘說得話,她可能要死了,那娘親怎麽辦?


    她心底滿是酸澀和不舍,這輩子可能就這樣結束了。


    就在她的神智逐漸模糊的時候,重獄的鐵門被人猛然踢開,那刺耳的聲音甚是恐怖,她緩緩抬起沉重的腦袋看向那處。


    一個穿著披風的男子,背著光站在陽光下,她看不清那人的神情,但憑著相處了這些時日,安安知道這是她的父親。


    她小小的身軀忽然全身發冷,她鼻頭已經滿是酸澀,安安衝著裴淵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而裴淵看著安安幼小的身軀已然蜷縮至狹小的角落,粉嫩嬌俏的臉上已然滿是巴掌的印記,就連她的身旁還有一條死蛇的身軀。


    他的怒火已然燒至了頭頂,暴戾的眼中已然布滿了血絲,看著麵前的三人,他眉眼微低,提劍便行了過去。


    而安安被裴淵抱在懷中的時候,她已經不是方才沉著冷靜,能一把抓住毒蛇,就為了一線生機的人,而是和平常姑娘一般要撒嬌求抱的姑娘。


    她感受著裴淵身體的溫度,被裹在他的披風中,滿滿的皆是安全感。


    真好,死前還能被爹爹抱著。


    她微長的睫毛上還帶著些許淚珠,但神智已然不太清楚,她扯過裴淵的手,在他的手掌上著急地寫道:“我被蛇咬了,馬上要死了,你要對阿娘好,若是你們日後有了別的孩子,一定要記得安安。”


    在仔細分辨著安安寫得字後,裴淵的身子瞬間一僵,他狹長的眉眼中滿是震驚,顫抖的手掌已然透出了他此時的心情。


    他翻找著安安身上的傷口,沙啞地應道:“爹爹定不會讓你死的。”


    在聽到此話後,安安滿是安心地蹭了蹭裴淵的胸膛,嘴角卻是勾起了一抹淺笑。


    她不是野孩子,她現在是有爹的人了,若是能給李宴炫耀一下就好了。


    忽然她感覺到自己被毒蛇咬傷的手背被裴淵的嘴唇輕碰,他似是在吸走毒蛇的毒液。


    她的眼中滿是慌張,搖著頭製止著他行為,但是他卻不管不顧的吸著傷口,然後吐出。


    裴淵卻笑道:“莫要害怕,你睡一覺醒來便會見著你的娘親。”


    他的手指似是戳中了她的身體,她的眼睛卻是控製不住的睡了過去。


    與此同時,裴淵身後的的箭傷,心髒的疼痛,以及方才吸了細微的毒液,使得他猛然吐出了一口鮮血。


    而在門外的文舒卻是見裴淵抱著安安疾步走了出來,還未他問話,裴淵搶過他手中的馬匹,說道:“把明枝速速送到江南總督的府邸,孤先行一步。”


    裴淵封了安安的經脈,製止了血流流動的速度,窮鄉僻壤之地沒有醫治毒蛇之毒的郎中,但是前些日子,他卻知曉江南府卻是有一位能治蛇毒之人。


    從徐縣到江南府,若是騎著駿馬依著平常的速度,約莫要兩個時辰才能到達,但裴淵卻是把手中的馬鞭都要甩爛,一個時辰便到達了江南府。


    -


    當明枝坐著馬車到達江南總督的總督府時,心底已然滿是慌亂,她不知裴淵為何帶著孩子疾馳來此。


    莫不是安安受傷了,亦或是有什麽生死關頭,或是斷腿斷腳?


    在路上問了文舒無數遍,但具體情況他一概不知。


    明枝越想越害怕,她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角,也顧不得旁人的問話,隻是一味地問道:“裴淵在何處,見我的女兒了嗎?”


    侍女似是猜到了明枝的問話,疾步帶她行到一處院落,在穿過一片花園,繞過月亮門,便看到了裴淵環臂站在門前,眼睛卻是一動不動地盯著門的方向。


    明枝見狀揪著裴淵的衣袖,慌張地問道 :“安安怎麽了?”


    裴淵卻是沉默地靠著抄手遊廊上的柱子,並未回應明枝,他說不出口,甚至也不敢說出口。


    他怕明枝緊繃的神經會猛然繃斷,方才他透過門縫看著安安幼小的手腕被郎中用著鋒利的小刀劃開。


    那一瞬間他似是又回到了明枝被灌下毒液那夜,滿目的鮮血,滿眼都是哀傷和悲痛。


    他的心髒跳動的速度不甚規律,他緊緊轉著手腕處迦南香的佛珠,在心中默念著五年之中背誦了無數次的佛教經文。


    此等痛徹心扉的感覺,似是感覺心都要剮下來的感覺,便讓他一人承擔。


    明枝卻是見裴淵的臉色在逐漸變白,仿若猜到了什麽,她卻如同方才安安抓蛇一般鎮靜,堅定地看著房門地方向,但心中卻是在乞求著已經去世的父母兄長可以救救安安。


    倏然間,房門被推開,明枝趕忙上前問去:“孩子怎麽樣了。”


    “老朽的名頭可砸不了,再喝三日驅毒的湯藥便可痊愈。”


    此人話音剛落,裴淵心中緊繃的神經似是鬆了下來,在眾人麵前猛然吐了一口鮮血,便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


    裴淵感覺自己已經很久都沒有休息了,似是長長的睡了極度舒適的一覺。


    他察覺到自己的手背被人輕輕的觸碰,比西南進貢的絲絨棉還要柔軟。


    倏然間,那個手指似是在他的手背上輕輕寫著什麽,他細細察覺,竟是寫了許多中關於父親的稱呼。


    竟是他的小小姑娘。


    若是圍獵那事沒有發生,能參與她的成長也許是這世間一大幸事。


    幸好她還活著,年齡尚小,什麽都不懂。


    作者有話說:


    請狗男人珍惜現在的小溫情,小心小小姑娘知道以後,你立馬變後爹。


    第四十七章


    此時陽光正好, 但繞過屏風便能問道濃鬱的湯藥味,一個小家夥彎著腰,背著侍女和侍人, 悄悄潛入了這間屋子。


    但門外的侍衛卻是把她的行動看得一清二楚。


    安安試探地伸出脖子看向帷帳內躺在床榻上的人,見他還未醒來, 便放心了走了進去。


    她脫下自己小小的繡花鞋, 爬到床榻上,仔細地看著麵前男人的樣子。


    他緊閉的眼睛和濃厚的眉毛甚是鋒利, 薄唇卻是因著在病中而是一片灰白。


    安安又想起裴淵抱著她的手指甚至寬大, 她又把目光轉向了他的手指。


    似是在碰什麽珍寶一般,她輕柔地觸碰著裴淵的手背, 想起在重獄中她曾在他手上寫的話。


    她仍然記得裴淵緊緊摟著她的臂膀在微微顫抖, 但是分外的寬厚和安心。


    他說:“爹爹不會讓你死的。”


    他還用嘴吸取了她傷口的毒液。


    他抱著她策馬疾馳。


    想到此處,安安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躺在裴淵的臂膀和身體之間,手指卻是在他的手背上寫著她不敢在他清醒時寫出的稱謂。


    裴淵強撐著眼皮的困頓和乏力, 緩緩地睜開眼睛, 因著透過帷帳而愈發柔和的日光, 他第一次認認真真地觀察著麵前的小小姑娘。


    她的頭頂上細小的容貌似是在陽光的照耀下, 發著光一般。


    帶著寶寶奶香味的小小身軀在他的臂膀內,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若是明枝能原諒他,一家三人聚集於床榻之上,就算是看了千百次的帷帳, 那時想必也別有一番光彩。


    忽然他止不住的咳喘驚嚇到了窩在他臂膀內的小小姑娘。


    安安猛然回頭,看著他疲憊的眉眼帶著些許笑意看著她, 她的心髒猛然被觸動, 但又想起什麽, 慌張地便要跳下床榻離去。


    她還未行動,裴淵


    安安卻是被裴淵看呆了,她抿著嘴便要離去,卻被裴淵寬厚而又寬廣的臂膀一把摟住。


    心間卻是帶著隱隱的期待和慌張,她從未與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父親靠得這般近。


    “嘶--”


    裴淵在抱著安安的時候,意外扯到了自己的傷口,而在微弱掙紮的安安現在也安靜了下來。


    她眉目之間滿是著急,在他的手心中寫道:“可是我弄傷了你,要喚郎中前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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