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涼亭坐下,身子倚著扶欄,手肘擱在扶欄上,目光幽幽看著園子裏的杜鵑。


    那日重生,入目也是這樣火紅的杜鵑,她不禁又想起上一世的事來,不禁黯然。


    “那些人胡說,讓你傷心了?”


    身後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阮心棠心裏一跳,轉過頭來,頗為驚訝地看著眼前溫潤的太子爺。


    她起身行禮,有幾分慌亂。


    宇文璋眼底浮上一絲惋惜,擺擺手:“不必多禮。”


    阮心棠上一世第一次見宇文璋時已經是世子妃了,和太子並沒有深交,到死和他說過的話加在一起不過十句。


    這一世似乎有所不同,她不知道先前他們發生了什麽,不好貿然開口。


    宇文璋見她安靜的模樣,忽然笑了一下:“你剛進宮時是個開朗的,見誰也不會顯得局促,倒是本宮的不是,害得你如今受了這樣的委屈。”


    阮心棠斟酌一番,隻回了句:“太子言重了。”


    宇文璋始終和她保持著距離,她站在亭中,他站在亭外:“本宮一直也沒有機會和你說,太子妃脾氣嬌縱些,人是好的,還希望你莫要見怪,畢竟日後你們總要相處的。”


    太子妃和太子是青梅竹馬,傳聞太子十分嬌寵太子妃,所以阮心棠聽到她是因為和太子親密才不得已住進靖王府時,其實是有所不信的。


    如今看來,大概是太子妃打翻了醋壇子。


    阮心棠這才放下心來,笑容甜膩,忽然,阮心棠臉色一僵,宇文璋細心關切:“怎麽了?”


    阮心棠三兩步走下來,微微傾身小聲道:“太子殿下,您有沒有感覺到一股妖氣?”


    宇文璋卡了卡:妖氣?他抽了下眉角,訕笑了兩聲:“有可能是風,是風。”


    他低頭看著她靈動的模樣,才放下心中的愧疚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有妖氣!


    第24章


    瑤伽今日也算得上是香餑餑了,一來就被那些娘子簇擁著在江畔嬉戲,隻是話題有意無意明裏暗裏總是在問瑤伽,今天靖王殿下可來?


    瑤伽側坐著理了理裙擺,莞爾道:“昨日哥哥幫我選衣服時,倒是說過今日公務要忙,就不來了。”


    話音剛落,那些娘子們的眼神都落在了瑤伽的衣裙上,不禁感歎:“這竟是殿下幫你選的?想不到殿下還有如此體貼的一麵。”


    瑤伽意有所指:“哥哥在外人看來是挺冷漠的。”


    旁人自然聽出了她的特別之意,也都知道他們並非親兄妹,那一股酸泡泡也不好冒的太明顯。


    正感受著眾人的羨慕嫉妒,瑤伽心裏正得意,不知誰小聲的說了一句:“靖王殿下來了!”那小聲裏是藏不住的興奮雀躍。


    周圍立刻騷動了起來,“靖王殿下來了”這聲音就像海浪一般,一波蓋過一波,原本坐著的那些娘子們皆是立身理鬢。


    瑤伽驚訝之餘不免對她們嗤之以鼻,起身果然見到宇文玦萬眾矚目之下款款而來,他神色平靜,隻是天然有一種冷攝之威,讓人望而卻步。


    瑤伽喜上眉梢來奔了過去,眾目睽睽之中挽上了宇文玦的臂膀:“哥哥,你還是來看我受祓禊禮嗎?”


    阮心棠正從園子裏走過來,閑庭信步的腳步一頓,遙遙望過去,就見瑤伽挽著宇文玦的胳膊衝她深沉一笑,阮心棠沒忍住,攥起了手心。


    宇文玦本想推開瑤伽的手的動作,在掃到阮心棠時,還是停住了,就這樣任由瑤伽挽著他,走進了明間。


    郭太後和兩位貴妃娘娘已經到了,她瞧著宇文玦,不可否認實在比孟扶光不知優秀了多少,自從得了一等軍功,她每每瞧見他,都覺得可惜,可惜了不是郭貴妃的孩子。


    所以,任憑宇文玦再優秀,她心裏也有杆秤,總是越不過她的至親骨肉去。


    郭太後看著瑤伽喜滋滋挽著宇文玦的手上來,笑道:“瞧這兩兄妹感情這樣深厚,你們見著四郎何時對別人這樣親密過?”


    說的瑤伽笑意漸濃。


    郭太後對著宸貴妃道:“我看你也不用整日給四郎找媳婦了,這不眼前就有個現成的!”


    此言一出,宸貴妃和郭貴妃皆是一愣,郭貴妃陪笑著心裏卻犯嘀咕:姑母是怎麽回事,前兩日還說要給三娘說親,怎麽今日又變成瑤伽了!


    郭貴妃淡淡看著瑤伽那一臉藏都藏不住的驚喜皺了皺眉,還沒說話,坐在郭太後身邊的孟扶光已經湊了過去,大笑著:“皇祖母英明!我看這是極好的姻緣!您索性就立刻賜婚吧!”


    說著,孟扶光給太後喂了一瓣蜜橘,哄得太後笑紋漸深。


    宇文玦睨了他一眼,已經冷冷開口:“瑤伽隻是我的妹妹。”


    周遭一時靜了下來,瑤伽先是白了臉色,郭太後也微露不悅,她雖然沒有立刻賜婚的打算,但宇文玦這樣公然反駁她,讓她沉下臉來,垂眸捏了一顆櫻桃在手裏把玩,冷漠不語。


    宇文玦毫不在意,在宸貴妃身旁落座。


    宸貴妃是宇文帝的心尖寵,她心知太後不喜歡她,平時總有陪著小心的時候,可四郎是她的兒子,是她千辛萬苦失而複得的兒子,太後惹得兒子不快,兒子雖有不敬,她卻也隻冷眼旁觀。


    氣氛一時冷凝,隻有孟扶光恨不得宇文玦再放肆些,氣得太後病發,讓太後徹底厭棄他,他才有機會奚落宇文玦,將他踩在腳底下。


    郭貴妃打破了沉默,命人去把宇文鹿和阮心棠喊來,郭太後這才臉色稍霽。


    看著阮心棠娉婷嫋娜的身姿,郭太後是越看越喜歡,招著手,笑得又是和藹可親的模樣了:“心棠,來,到哀家身邊來坐。”


    阮心棠心下一咯噔,抬眼間,孟扶光正衝著阮心棠笑,那笑裏多少占著幾分占有欲,讓阮心棠極為不舒服。


    阮心棠壓下忐忑,盡量笑得得體走了過去。


    郭太後上下打量著她,皺了皺眉:“瘦了,是不是在靖王府住的不習慣?”


    宇文鹿和孟蕎相視一眼,立刻站到了阮心棠身邊,俏皮道:“皇祖母您這就有所不知啦,現在的娘子們好細腰嘛,棠棠在靖王府住的很習慣的!”


    郭太後沉吟:“四郎到底還未立妃,心棠住在那兒本來也是權宜之計,如今太子妃也明白了,那都是一場誤會,心棠就擇日般進宮來吧。”


    “正好,你也可以和心棠朝夕相對。”郭太後慈愛地看著宇文鹿,堵死了她即將要開口的話。


    宇文鹿憤懣:您哪裏是為我著想,分明是替孟扶光著想!


    想著,她暗暗瞪了孟扶光一眼,孟扶光正兀自激動,壓根不管宇文鹿。


    又聽得郭太後朝宇文玦那邊笑道:“四郎,你覺得如何?”


    瑤伽的心都提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就替宇文玦答應了下來,早早趕走這個眼中釘!


    阮心棠倒沒想這麽多,隻是覺得搬離靖王府不用對著宇文玦是件好事,她下意識用眼尾瞟向了宇文玦那個方位。


    宮婢正上了茶,他呷了一口,放下茶杯,目色清冷終於看了阮心棠一眼,才道:“也好。”


    孟扶光一聽,立刻湊到了阮心棠耳邊,小聲低語:“等你回宮,我日日進宮去看你。”


    阮心棠心裏一滯,渾身立刻起了雞皮疙瘩,她怎麽忘了這茬了!


    宇文鹿急得跺腳,恨不得將這兩個字拍回宇文玦嘴裏,心裏又氣上他幾分。


    郭太後穩穩地笑了,她起先還擔心宇文玦會對阮心棠有別的心思,沒有就最好。


    隻聽宇文玦語氣清朗,轉了個音:“隻是,這幾日母親夢魘,睡不安穩,普化寺的高僧說以晚輩之心手抄心經以安心神。”


    他看向宇文鹿:“本來這差事,應當由我或者鹿兒完成,隻是我公務繁忙抽不開身,鹿兒心性不定,有失虔誠,母親寵愛阮娘子,這件事怕是要讓阮娘子代勞。”


    每日去普化寺抄心經,從王府出門總是便捷。


    宇文玦似是打著商量:“不如就等這件事完成後,再接阮娘子回宮。”


    這一件事急轉直下,連郭太後都尚有意外,這兩日宸貴妃的確夢魘纏身,她是宇文帝的心尖寵,郭太後還不想和兒子撕破臉皮,若是再多做糾纏,恐怕目的太明顯,這件事隻能應下來。


    孟扶光不服氣,還待再說,卻已被郭太後按下。


    宇文鹿見事情搞定,高高興興拉著阮心棠去江邊行祓禊之禮,沾了“除惡之水”的翠綠柳條點在頭頂,一滴水跳到了阮心棠的眼睫,她眨了下眼,抬手拂去,在陽光下衝著宇文鹿笑,身後波光粼粼的江水,像是把她包圍了。


    宇文玦遙遙望著,有一陣恍惚。


    宸貴妃跟他說話,他才將目光移回來。


    “待會你要上場嗎?”


    宇文玦掃了眼校場邊做準備的各家公子郎君,淡然道:“不了。”


    孟扶光已經跳下明間,阮心棠正走過來,他攔住了她,語調高昂:“待會等我贏了彩頭,送給你!”


    宇文鹿已經臭他:“誰要你送!”然後跑過來站在台階下眼含希冀,“四哥,你也參加吧!”


    宇文玦目光從宇文鹿臉上移過,阮心棠抬手用四角扇抵在額間,遮住了陽光,也遮住了宇文玦的目光。


    宇文玦目色微沉,緩步而下:“偶爾玩一次,也不錯。”


    宇文鹿開心地跳起,剛剛一直在隔壁看戲的康王宇文琢吃驚地探出身來:“四弟也要下場打馬球?可有的瞧了!”


    說著,他高喊一聲:“來人,做出莊子來!”


    郭太後寵溺地一笑,指著他笑道:“這孩子就愛湊熱鬧!”


    宇文琢越過屏風走過來:“皇祖母,您要不要下個注?”


    郭太後略一思索:“四郎似乎從未打過馬球,那哀家便賭扶光吧!”


    說著,隨手拔了一支發簪放在內侍捧過來的托盤上,另有內侍記下。


    郭貴妃是郭太後的嫡親侄女,又見兒子興起,也跟著太後下了孟扶光,畢竟孟扶光怎麽也是她的外甥。


    宇文琢擺了台子,台前很快就聚滿了郎君娘子。


    宇文鹿趁阮心棠不注意拔下她發髻上的那支綠葉玉珠釵:“你要下誰?”


    阮心棠鄭重地看著她:“鹿兒,賭博是不好的!”


    她話音剛落,明間就傳來了宸貴妃的聲音:“心棠,你下注了嗎?”


    阮心棠卡了卡,揚著笑臉嬌聲回道:“馬上去。”


    宇文鹿很是鄙視地瞥了她一眼:“……棠棠,賭博是不好的行為。”


    ……


    宇文鹿拉著阮心棠進了更衣室,一進門就劈裏啪啦一大堆吉祥話,鬧得跟新春喝彩似的。


    襯得一旁的阮心棠十分安靜,宇文玦目光清幽垂眸看她:“阮娘子可有什麽要說的?”


    阮心棠莫名瞧了瞧他,在他的凝視中,恍然扯了扯嘴角,行了萬福禮:“祝王爺旗開得勝。”


    宇文玦應了一聲,不是很受用的樣子。


    外頭傳來熱鬧的聲音,宇文鹿很快走了出去,阮心棠正要出去,身後傳來宇文玦涼涼的聲音:“未免招惹是非,你與太子不可再私下見麵,理應避嫌。”


    阮心棠轉過身,眸中微驚,忽然想起之前在園子裏感到一股妖氣……難道這妖氣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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