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心棠見他連求證都不求證就一口否定了她,心裏也慌了,臉上依舊鎮定道:“大魏禮章,唯有太後才能依龍鳳之物,這臂釧上的龍鳳,你可看清楚了!”


    張刺史森然地盯著她,然後擲地道:“阮心棠冒犯本官在先,仿冒禦賜之物在後,來人!將其拿下!”


    阮心棠絕沒有想過張刺史會如此大膽,怒目而視。


    護衛迅速包圍了阮明峰一家三口,薛夫人見狀,急得什麽也顧不得了,上前在阮心棠耳邊切切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搬出你的靠山嗎?”


    阮心棠奇怪地看著她,她何時有靠山了?即便有,也遠在長安呀!


    見她還糊裏糊塗的,薛夫人又道:“現在都火燒眉毛了,顧不得什麽招搖不招搖了,你快說吧!”她家老爺剛剛為阮明峰出頭,隻怕事後張刺史就會拿他們薛家開刀了!


    張夫人見薛夫人這樣護著阮心棠,頓時冷下臉來,陰冷道:“把她拉開!帶阮心棠去西廂房!”


    護衛們一哄而上,扯開了薛夫人,拚命撕扯著阮明峰和阮心棠,安氏哭著隻死死拉著阮心棠,混亂中阮明峰長吼:“還有天理嗎!”


    “這是什麽熱鬧,本王來的湊巧了。”


    一道清越的聲音冷冷響起,聽不出對此間發生的事有何好奇,卻有一種藏在千年冰山下怒意,緩緩透過冰層越上來,震懾了全場,頓時,寂靜一片。


    所有人齊刷刷朝聲音來源處望去,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震驚的不是來人極致的容貌,而是那刀削刻骨容貌下的強烈氣場,眼中毫無波瀾,卻讓人退避三舍,圍著阮心棠的那些護衛皆是散了,退到了一邊。


    張刺史已經站起了身,傾著身子借著燈籠的光亮,緊盯著來人,頓時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疾步走下來,跪倒在地,高呼:“參見靖王殿下。”


    當年至尊尋回靖王曾昭告天下,臣民齊賀,他作為刺史站在一眾京官隊伍後曾遙遙看過一眼太廟之上的靖王,雖然離得遠,看不大清,但那氣勢,他至今難忘。


    所有人駭然大驚,接連跪倒一片,薛老爺和薛夫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氣定神閑跪了下來。


    阮心棠還看著宇文玦怔怔出神,不知他為何此時此刻在這裏出現。


    宇文玦看著她,見她眼尾一點紅,不悅地皺起眉,凝聲道:“過來。”


    石昊已經上前扶起了阮明峰夫婦。


    阮心棠還呆呆地,腳下已經朝他走去,地下跪著的那些人,不得王爺的旨意,不敢擅動,張大郎卻已經察覺到了這件事裏的不對勁,低著頭看了眼父親,張刺史寒著臉似乎正在思索。


    宇文玦淡淡道:“我不過去剿匪幾日,你怎麽把自己弄的這般狼狽。”


    這話裏的親密眾人聽在耳裏,心裏都打起了鼓。


    他順手將她歪斜的珠釵扶正,又端詳了一刻,才問道:“剛剛在鬧什麽?”


    阮心棠抬眼,撞進他的眼底,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軟聲道:“張夫人太喜歡我了,讓我在張府小住幾日。”


    跪在地上的張夫人不禁瑟縮一陣。


    宇文玦問道:“你可願意?”


    阮心棠搖搖頭:“我想回家了。”


    宇文玦清朗道:“那我們走吧。”


    張刺史此時卻出聲了:“王爺遠道而來,不如在舍下下榻,讓下官略盡心意。”


    宇文玦睨了他一眼,卻問阮明峰:“阮縣丞家中可有客房?”


    阮明峰這才從急速的變化中緩過神來,點著頭:“有,有,王爺請。”


    這是阮心棠卻又折返回來,她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張夫人,“吧嗒”一聲,將手腕那支金鐲子取了下來,扔在了地上:“張夫人,這鐲子,我恐怕是無福消受了。”


    情勢急轉直下,等到宇文玦等人離開了視線,才又騷動起來,各人忙著起身,薛夫人看向早已嚇得白了臉色的張夫人,眼中是無比快意,卻還要裝作關心道:“夫人嚇著了吧?前兩日王爺親自前去我府上讓我們退婚時,我也是嚇得不輕呢。”


    張夫人驚怔地看向她,眼中被一股強大的恨意填滿了,她踉蹌兩步,隻想上去撕了薛夫人的臉,可巨大的恐懼下,她已經體力有所不支,隻能任由侍女扶著。


    她一直以為阮心棠這次不聲不響地回來,這樣低調,又立刻議親,一定是在京城犯了事,她不計前嫌讓她嫁給自己的傻兒子已是看得起她了!


    而任苒早已經把指甲掐斷了,嫉妒使她的五官都擠在了一起,她想起當日她是和阮心棠一同去臻選公主陪讀的,若不是阮心棠害她弄髒了衣服,入選的一定會是她!那今日被靖王不同對待的,也會是她!


    阮心棠才不管此時裏麵的人是怎麽個心思,想起剛剛張家人豬肝色的臉,她就有一種劫後餘生的痛快!


    她上車前,卻見石昊往不同方向策馬離開,她好奇道:“石昊去哪?”


    宇文玦道:“他去辦點事。”


    **


    一家回到阮宅,看著安靜的庭院,月光斜斜照在院中的綠植上,竟有一種歲月靜好之感,阮明峰有一陣唏噓,阿銀迎了出來,卻驚見宇文玦也在,立刻停下腳步行了禮。


    阮明峰這才鄭重跪了下去:“多謝王爺今日的搭救之恩。”


    膝蓋還未極地,宇文玦已經將他扶起:“阮縣丞不必多禮。”


    宇文玦的目光移向阮心棠,阮心棠“唔”了一聲,也行了萬福禮:“多謝王爺。”


    宇文玦無言。


    今晚阮家遭了大劫,安氏親自領著下人給宇文玦收拾了客房,臨走時還有些惶惶不安,回去再是撐不住,就倒在了床上,阮明峰雖也身心俱疲,卻滿腹心事,難以入眠。


    而阮心棠卻是氣得睡不著,她還在想著要不要給鹿兒寫封信,告訴她烏柳城刺史的醃臢事,讓她告訴至尊,可這信卻不知怎麽開頭,她思慮著走到窗前來,目光極下,卻看到一抹人影,她心裏一驚,轉身下樓來。


    定睛一瞧,訝異道:“王爺,真的是您。”訝異過後,她才行了禮,“您怎麽會在這?”


    宇文玦從黑暗處走出來,看著月光將她的睫羽鋪下陰影,隨著她的眼眸閃動,他沉靜地望著她,眼中竟不自覺露出情愫來:“本王也不知為何會在這。”


    阮心棠皺了下眉,歎息道:“王爺,我們家是小了些,不像王府能讓王爺散步散大半個圈不帶繞的。”


    宇文玦噎了一下,她的那雙澄澈無比的眼眸頓時讓宇文玦起了煩躁,他冷笑一聲:“難為你還為本王想到了原因。”


    阮心棠盈盈一笑,宇文玦隻覺得胸腔都悶了起來,靜默了一陣,他隨意問道:“為何急著成親?”


    阮心棠仿佛被拆中心事一般,側過身去,踢著腳下的石子悶聲道:“我沒有急,是到了該議親的年紀了。”


    宇文玦垂眸看著她,在她看不見的時候蹙了眉:“所以,薛二郎好在哪?讓你選了他?”


    阮心棠偏首看過去,見他仍舊是一臉平靜,就以為這隻是例行問一句,她便道:“他有錢。”


    宇文玦嗤笑:“他能多有錢?”


    阮心棠想著薛家是烏柳城首富,那他的財富該怎麽形容呢,她正想著,隻覺身子一輕,眼前的事物都旋轉了起來,下一刻她就落進了宇文玦的懷中,她愣了一瞬,正要出來,宇文玦冷肅道:“別動。”


    宇文玦的視線緊盯著遠處,阮心棠靜了下來,赫然大驚:“是什麽聲音?”


    好像有刀劍打架的聲音。


    宇文玦冷聲道:“你覺得今日這事,張刺史會放過我們?”


    阮心棠嚇得白了臉色:“他想殺人滅口!他連你都不放過?”驚嚇過後,那股怒火幾乎要噴然而出了。


    宇文玦低頭看著她怒氣衝衝的模樣,不禁心情大好,就聽她問:“是殺手和你的那些護衛在打嗎?”


    “嗯。”


    “我阿耶阿娘!”阮心棠急上心頭,就要跑去看阮明峰夫婦,卻被宇文玦拉住了手。


    “他們不會有事,你去房裏別出來。”宇文玦將她推向小樓,張刺史派來的殺手絕不會是普通的,他隻怕到時候會有顧不及她的時候,傷了她。


    阮心棠走了幾步又回過頭,擔心地看著他,下一刻果然見手持金輪的殺手從半空中躍下,立刻向宇文玦發動了攻擊。


    那金輪急速旋轉著,每一邊都是鋒利的刀鋒,在月光下閃著寒光,宇文玦卻是赤手空拳迎擊。


    立刻又有殺手從天而降,雙向夾擊,剛剛的殺手隻覺得一股不可抗力的力量而來,下一刻身子就衝了出去,宇文玦扣住了他的手臂將他當做盾牌擋住了另一人的金輪攻擊,那人立刻“嗷”聲大叫起來,背上看不清的血印子嘩啦流著血。


    阮心棠驚恐地捂住了臉,瞪大了眼睛隻盯著宇文玦,一想到這樣的武器劃在宇文玦的身上,她嚇得呼吸都不暢了起來。


    另一殺手立刻發現了阮心棠,那手臂上的金輪“咻”的一聲,竟能從手臂上急速飛出,旋轉著直直朝阮心棠而去。


    宇文玦大驚失色,箭步上前,隻覺一陣勁風掠過,宇文玦已經抱著阮心棠轉了個身,石昊趕回來的及時,大喊一聲:“王爺!”


    將手中刀拋了過去,宇文玦轉過身接住了刀一個反刺將那旋轉的金輪反射了回去。


    速度快得躲避不及,那殺手結結實實挨了金輪一擊,金輪紮進了他的胸膛,他瞪大了眼睛向後倒去。


    宇文玦扔了刀看向懷裏的阮心棠,急聲問道:“有沒有受傷?”


    阮心棠驚呼一聲:“你受傷了!”


    那手臂上好長的一條口子,正流著血。


    聽她那語氣,應該是沒有受傷,宇文玦這才冷靜下來,石昊無奈扶著真正受了傷的王爺進了小樓,幸虧他們行走總有傷藥隨身攜帶。


    阮心棠吩咐阿銀去燒了水 ,一邊打著下手,一邊緊盯著石昊幫宇文玦包紮好,小聲問道:“王爺沒事吧?”


    聽到石昊說沒事,阮心棠才放下心來,宇文玦眼底藏了若有似無的笑意道:“看你這樣子倒不像是假的關心本王。”


    阮心棠偏頭不解:“我何時有假?”


    房中的燭火照在宇文玦的眼眸中,暗含神光,瞧著有幾分撲朔迷離:“當日你在太子妃麵前說中意本王,而後卻全然不是一回事,不是有假?”


    阮心棠心裏一跳,才想起這一世還有這麽一遭事,這事她早就想澄清了,隻是苦於沒有機會,而現在就是絕佳的機會了!


    她清了清喉嚨,無比認真地看著宇文玦,道:“那次是權宜之計,當不得真的,就像今晚王爺解救我一般,所以,王爺大可不必覺得困擾。”她覺得她最後一句話十分善解人意,也算是還了今晚她兩次相救的情誼。


    燭火晃了晃,似乎湮滅了宇文玦眼中的神光,他沒有出聲,待到阮心棠察覺到他的臉色有些沉時,他終於開口,聲音極輕:“權宜之計,當不得真?”


    阮心棠為表誠意,認真地看著他點點頭,末了還添一句:“王爺放心。”


    宇文玦已經站起了身,阮心棠呆了呆,就聽到宇文玦生硬的聲音傳來:“夜深,你早些休息吧!”


    阮心棠追了兩步,又停下了腳步,無比費解地皺了皺眉:難道是剛剛我表的誠意不夠,他不相信我?也是,也不知之前的我在他麵前裝蒜了多少次,他才如此不信任我。


    作者有話要說:


    宇文玦:別再說了,本王要心梗了。


    阮阮:王爺,請您一定要相信我的真誠!


    ——————


    下一章就要回京了啊,正式開啟追妻醋壇模式!


    下一章大概是在星期五晚上更啦,愛大家,啾咪~


    第30章


    阮心棠是被一陣嘈雜喧鬧聲吵醒的, 她揉著眼睛,喊著阿銀走到了窗邊,阮宅圍牆外就是鬧市街, 此事街上的聲音越過圍牆傳到了小樓裏, 阮心棠正好奇, 阿銀已經風風火火進來了:“姑娘, 姑娘,快,有好戲看!”


    一聽有好戲, 阮心棠惺忪的睡眼立刻就精神了, 她拉著阿銀到一旁梳洗,語氣裏皆是興奮:“是不是跟街上的熱鬧有關?”


    阿銀伺候她梳洗完, 幫她梳著妝, 俏聲道:“一半一半,張刺史下台了,一夜之間指摘他的罪狀從鬆平樓可以鋪到我們縣衙, 都是當地官員和富商的舉報, 一家子都下了獄,該怎麽判就看王爺了。”


    阮心棠驚得一愣一愣的,她忽然明白昨晚張刺史寧可抱著誅九族的風險都要刺殺宇文玦了,隻要有一線希望也要拚死一搏吧。


    “那還有一半是什麽?”阮心棠從鏡中望向阿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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