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啞口,就連梅九都微微訝異地瞪大眼,隨即他笑起來,像聽到了什麽超出預料卻十分有趣的答案。


    林皎月又道:“並且我也肯定,公子不到黃河心不死,今日若不真給你些教訓,便是視我國法為無物。”


    “梅掌班。”


    梅九被叫回神:“屬下在!”


    “去請寺中護衛借一根木杖,十大板,不要多也不要少。”


    對方猛地一震:“你!”


    “公子若想被責罰更重,大可再辱罵我一頓,想必妄議命官家眷,還能加碼。”林皎月撐著氣勢,定定地看著對方。


    梅九本想說何必這麽麻煩,待下山後隨意找個機會將人宰了不就行了,可隨即一怔,苦惱於自己同督公待久了,習慣竟然變得這麽大,還是夫人的提議更好。


    這樣,旁人也會知道,夫人是個知禮守矩的,她嫁了督公,卻不會仗著督公的勢隨意欺壓百姓,她亦有自己的準則,不會叫人隨意譏諷羞辱,誣賴督公也不成。


    氣魄!


    十大板,一下不多一下不少,梅九甚至連重力都不曾用,隻斟酌了下尋常府衙裏小吏的力道,力求給這口無遮攔的書生一個地道的府衙體驗。


    那年輕男子痛得嗷嗷大呼,什麽風度矜持都顧不上了。


    痛是其次,最重的卻好似打在了他的臉上,原先那些聽他高談闊論的眾人也漸漸反應過來,看來,先前說得那些捕風捉影的事兒,還真說不定呢……


    梅九心想,要真傲骨不屈,被夫人這般打臉,等同於向所有人告知他在扯謊,結束回家幹脆一根繩子吊死自己得了。


    沈姨娘與阿環回來後,雖然驚詫齋堂怎麽空了,但也沒多好奇詢問,隻高高興興與林皎月說,剛剛她們買齋飯時,順道瞧見解簽的,便替她求了一卦,卦象解析出來,說她定然生活和美,與夫婿白頭偕老。


    林皎月聞言微怔,隨即笑著點點頭。


    白頭偕老。


    不知怎的,剛剛對著外人還能堅定說督公不曾殺馮坤,與段貴妃也沒什麽不可告人之事,此刻,她忽而不那麽確定了。


    馮坤之死不是督公所為,可段貴妃之事,想想或許不盡然,林皎月之所以敢那麽大放豪言,全是憑著自己對督公的猜測了解。


    他不像諂媚之人,所以應當,也不會如外人所說那般吧……


    可若督公真與段貴妃關係非同尋常,自己又能如何呢?


    今日所為,是她知道督公不會在意尋常人的看法,便也不會計較自己替他出麵辯駁,可自己對外如何鏗鏘不屈,對督公能有什麽脾氣?


    不說自己心中怎麽想,但說如今的自己都得依附於督公,還能因這種事對他不滿嗎?


    不能呀,林皎月勉強撐起不出錯的笑,告訴自己,就當一切都不知情好了。


    回去的路上,沈姨娘見林皎月興致懨懨,以為是一日疲勞加身,便也不再多問其他事宜,隻與她輕聲慢語聊了些夫妻相處之道。


    什麽男女相處也重在個平衡,一味討好不成,一味強勢也不成,要拉拉扯扯,你來我往,


    又說林皎月向來聰明,可嘴上表達始終不夠,得做點什麽讓督公能看得見感受得到的,哪怕熬個補藥補湯也行呀,


    諸如此類。


    林皎月下山後身子便有些不適,迷迷糊糊地隻聽進了這麽多,沈姨娘見她都快睡著了,無奈拍了拍她的手:“你也別嫌為娘話多,這些小事看來不值一提,可尋常人過日子,柴米油鹽一輩子,哪樣不是小事呢,督公再……那也是人呀。”


    林皎月笑著點點頭,附和道:“知道啦,母親說得月兒回去就照辦~”


    沈姨娘這才悠然放下心來。


    臨別之際,林皎月想到前世,又囑托母親近來看管好阿閬,讓他不要與人爭執,若出了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就遣人來督公府送信,她會去料看,沈姨娘言道自然。


    待回了府,略掃一眼便知,督公今日仍沒回來。


    因著督公府的下人們平日裏雖也規矩,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比較輕鬆閑適,隻有督公在時,才會顯得嚴肅沉默,林皎月住進來許久,早就暗暗發現了這類小差別。


    此刻,她忽而輕輕笑了出來。


    之前心中還總期盼督公長久在府裏,好叫她多接近討好,可今日也不知怎得,突然鬆了口氣,覺得督公不在也好,否則自己心中藏著許多事,定討好得不倫不類。


    她也想靜一靜,好好想清楚,以後的路該怎麽走。


    梅九見府內無事,同林皎月打了聲報告,去忙活旁的事去了。


    他算是督公的近衛,同督公一樣也經常有許多神神秘秘的事去做,林皎月從來不多問,微笑著點點頭,想著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呢。


    她吩咐阿環把帶回來的齋菜分發下去,讓府中親近的下人也跟著沾沾佛氣,不料沒歇一會兒,外頭來了個旁的院的下人,神色有些不安地請她過去一趟。


    林皎月認得,這是負責照顧小珍珠的幾個丫頭之一,叫照雪。


    心頭頓時緊了緊,林皎月腦海中似有根弦繃得發疼。


    阿環從外頭回來,見狀趕忙跑過去虛扶了她一把:“夫人可是累了?”


    那叫照雪的小丫頭聞言露出抹惘然,想說什麽,可見林皎月的模樣,又不知該如何開口,隻得緊緊抿起唇,低下頭去。


    就好似,她想請主母去看得是什麽殘酷的東西,可主母如今模樣,反叫她開不了口了。


    林皎月眉頭微蹙,輕輕搖頭,讓照雪帶路。


    阿環心疼不已,隻得多給林皎月拿了件薄鬥篷披上。


    到了地方,才知,真是小珍珠出事兒了。


    “夫人饒命!奴婢隻當這貓兒是段貴妃送與督公的,出丁點兒紕漏就能連累的照雪被罰,真沒想過隻是喂些葡萄,竟會嚴重至此!”


    丫鬟跪地匍到林皎月腳邊,驚惶淒慘地哭求著。


    作者有話說:


    度娘上搜來的:“關於貓,一般來說,每1kg體重攝取10g生葡萄就會引起中毒症狀,有說法推測致死量為每1kg體重30g。而每粒巨峰葡萄的重量為15~20g左右,因此,如果是體重4kg的貓,4粒巨峰就有引起中毒症狀的危險!”


    大家養小貓咪一定要小心注意!


    無助可憐但能吃的小珍珠:mmp!


    擔心大家心裏不舒服,還是先說明下,小顧雖然很狗且太監但是守男德!


    *


    三天萬更把我榨幹,明天的更新就不淩晨啦,明晚咱們晚上11點見,6k字繼續榨一榨,感謝小可愛們茲瓷!


    第27章 拿捏


    小院子裏跪了一排下人, 白絨絨的小珍珠氣息微弱地倚在它墊了軟墊的麻繩小窩裏,透著粉的肚皮輕輕發顫。


    小珍珠身子不舒服已有段時間,往年換季時偶爾也會如此, 可不出多久便會恢複, 下人們便沒放在心上,而林皎月此前並未養過貓兒,見顧玄禮以及他人態度, 也信了這說辭。


    萬沒想到, 今年小珍珠蔫蔫的時間有些久了, 府中有些許經驗的老人察覺不對, 忙讓照雪等人又去請了幾個專治動物的大夫來診斷。


    綜合了幾次診斷結果,竟斷出, 小珍珠或是中了毒。


    督公的貓中了毒, 這還得了!


    照雪等人頓時慌不擇已,生怕這毒連帶著也傷了主子, 幸好大夫勸說, 對貓有害的或許對人並無影響, 隻叫她們多檢查檢查,是否誤喂了什麽平日裏不曾喂過的東西,先快些查驗出源頭,才好決斷後續。


    有了懷疑,照雪等飼養小珍珠的丫鬟們便也留心了起來, 好在也快,今日下午,恰叫她們發現, 竟有人偷偷往小珍珠的日常食物裏放葡萄!


    一問大夫, 才知, 正是這葡萄導致得狸奴五髒受損。


    葡萄雖不算稀罕物,可終歸不是下人們平常負擔得起的,稍稍細查便查出,是個叫落瑩的小丫頭與采買的小廝套好了關係,每日都能悄然得幾顆葡萄,偷放一點進小珍珠的食物裏。


    於是才有了林皎月剛踏進小院,便被丫鬟跪地求饒,什麽實話都說出來的那一幕。


    落瑩還在哭著,管事也匆匆趕過來,稍微了解些情況後,滿臉難以置信:“你這刁奴真是膽大包天!”


    平日裏,管事一貫和善,今日也是被驚氣極了。


    府中眾人心照不宣,雖然督公對下人不若旁人口中那麽冷酷殘忍,可那畢竟是督公啊,他們做下人的便該守著本分勤勤懇懇,難不成還妄想著,自己比督公的貓兒更貴重了?


    可實際上,管事心中亦有難言,擔憂地看了眼夫人。


    眾人皆知,小珍珠是段府當年還沒落沒,督公與段貴妃在段府一道養的,後來段貴妃入宮,擔心照料不周,便將小珍珠送於督公照養。


    這一養,就養了七年,而督公遠在朝堂,護著後宮的段貴妃,也護了七年。


    沒人敢真將督公與段貴妃的關係問到台麵上,也從沒人敢對這小珍珠有分毫怠慢。


    所以今日這刁奴,真是罪該萬死啊萬死,竟仗著督公重視小珍珠,將私人恩怨施發這兒!


    管事氣得狠狠罵了這些丫鬟們,小院中頓時哭泣聲連綿。


    林皎月閉上眼深吸口氣,長長一歎:“好了。”


    她不去看犯了錯的丫頭,而是腳步輕緩地走到小窩旁,神色莫變地伸手,輕輕揉了揉小珍珠圓滾滾的腦袋。


    這是段貴妃送給督公的貓。


    又是段貴妃……


    林皎月心中避不開這個念頭,每每想到就有說不上的鈍悶。


    可那雙藍色的眼睛啟張,好似它也難受著,淚汪汪地看了林皎月一眼,又無力地閉上。


    微弱的一聲嚶嚶,不似往日的嬌蠻快活,叫得林皎月心髒宛若被撕裂。


    她深吸一口氣,扭頭看向照雪:“先前診斷的大夫呢?”


    照雪一愣,忙回:“奴婢叫大夫先回去相看是否有醫治的辦法,也等著夫人……”


    等著夫人決斷,小珍珠,是否要救。


    林皎月自然聽懂了對方話中意思,不禁有些好笑。


    怎麽,她們是懷疑,自己會趁著這次意外,眼睜睜看著小珍珠死嗎?


    她嘴角撤出抹意味不明的笑,勉強扮演得淡泊:“快些請大夫過來吧,不論如何都要將小珍珠治好。”


    她回過頭,手掌輕輕撫摸著小珍珠軟乎乎的肚子。


    雪白的爪子輕輕搭在她的手上,肉墊也軟乎乎的,微微有些發涼。


    林皎月險些落下淚來。


    她啞著嗓子,極輕極輕地捏了捏它梅花似的小肉墊:“乖珍珠,快些好起來,好起來我就再給你帶小魚幹,好不好?”


    小珍珠若有所感,微微扭了扭腦袋,用粉嫩卻有些幹燥的鼻尖輕輕蹭了蹭林皎月的指腹。


    所幸發現得及時,大夫也有治療貓兒誤食中毒的經驗,得了命令後,趕忙對症醫治起來。


    林皎月除了和管事還有孫嬤嬤學習的時候,其餘時間幾乎都用來照看陪伴小珍珠了,這貓兒長得漂亮,腦袋也聰明,吃過林皎月的小魚幹,得過她的照顧,就同她親昵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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