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鎖,背起雙肩包,提出煎餅果子,風風火火向分局大門跑,“您好,我是金水派出所的民警華馨,我們朱所讓我來七中隊報到,這是我的證件,您過目。”


    內保科的人一對證件,放行,“技術隊在3層,七中隊在5層,丁隊出外勤了,郭隊應該在3層,你找他辦對接。”


    “好嘞,謝謝您。”華子嫌等電梯浪費時間,她體能好,跑向樓梯猴子一樣往上躥。


    先見到了侯琢,“侯哥!朱所讓我過來幫忙。”


    侯琢焦頭爛額,早已沒了之前裝腔作勢地威嚴,大臂一摟,“來來來,馬悅琪兩年前才到的貿易公司,之前一年是無業狀態,查!查無業之前是什麽狀態,那一年她被潑了兩次紅漆,大龍催債幹的,你去問,對方一接你就說白鷺江有多少隻白鷺,對方說81,你就說,真是閑得,你還真數啊,說完這話你就直接問為什麽潑那兩次漆。”


    華子聽得目瞪口呆。


    侯琢手上一遝材料,小白又遞來厚厚一摞。


    一回頭看華子還傻站著,“幹嘛呢!幹活啊!”


    “啊。”華子猛一回神,手忙腳亂地掏手機。


    侯琢跟個陀螺似的,匆匆跑出技術隊,跟殷天撞一滿懷。


    殷天揉著鼻子,隻覺得鼻梁都傾斜了,惡狠狠瞪他,“幹嘛呢!看路啊!”


    華子被這一聲吼嚇得手機差點掉了。


    她怯懦地縮了縮身子,師傅說的沒錯,分局裏都是雷公劈海椒,火辣辣,隨時炸。


    第71章


    我對你蓄謀已久


    淩晨3點, 42號聯排的大門被殷天緩緩推開。


    她把車停在門口,揉捏著酸澀的眼睛,沒開燈, 摸進了客房。


    一陣檀香入鼻, 米和的意識鬆動了。


    他知道是殷天來了, 可他眼皮倦怠得無法抖開,手倒是迫不及待, 緩緩的找尋。


    殷天怕吵醒他, 躡手躡腳靠著牆往床上爬。


    蜷縮在裏側,額頭慢慢貼到他手臂上。


    “吃飯了嗎?”米和沒睜眼, 聲音啞得黏稠。


    “吃了。”殷天聽得酸楚, 濃濃的鼻音跑出來,煞是委屈。


    米和五指徐徐扣住她左手, 觸及的瞬間,被冰得一顫,“怎麽這麽冷……”


    殷天忙掙脫, 卻被他抓緊,緩緩移到嘴邊, 親了親她手背, 而後捂在胸口暖著。


    寒涼激得他咳嗽起來,想強壓卻嗆得更凶,疼得他擰眉輕哼, “陪我睡一會。”


    “還有10分鍾就得走了, 我隻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回來看看你。”


    米和心下燃起了火, 被這話燒得日暖風恬, 他豁力撐開眼睛, 想看她,“你真是……我又沒事,你本來還能歇一會。”他拉扯出一淺淡的笑容,“明天就生龍活虎了,又能大戰三百回合。”


    米和聲音幽微得幾乎聽不見,殷天嘴一癟眼淚就下來了。


    所有的重壓在此刻奔瀉而出,擋也擋不住,她索性卸了偽裝,往上挪了挪,埋進他肩窩裏哭個痛快。


    殷天怕碰到傷口,身子扭著擰著,“我要害死她了,怎麽辦……打個哈欠八級風,老殷說我口氣一直大得出奇,剛愎自用,是我的錯……真的是我的錯,要是再仔細點,不會出事的,是我,我害死她了……我到底在做什麽……”


    米和聽得揪心,長臂輕緩地兜住她,“小天是個好厲害的警察,執著、勇敢、嫉惡如仇、任勞任怨,她好聰明的,是我見過最聰明的警察,可人,再厲害也有會做錯事的時候,對不對?”


    他費力地探身吻她額頭,“我導師說,we are imperfect, and we are wired for struggle, but we are worthy of love and belongings.我們都不完美,注定要奮鬥,但我們值得被愛……值得享有歸屬感。”


    米和邊咳邊說,疼得兩腮繃緊,聲音輕飄得打晃,他捂住傷口,冷汗一茬茬冒,“我們小天知錯就改,一定會解決好……我也做錯過很多事的,也一直在修正,雖然很難。不怕,我在呢,你記著,永遠記著,我愛你,比你愛我更多一點,所以不怕。”


    殷天抬起毛茸茸的大腦袋,像從水盆裏出來,一臉水唧唧,“為什麽這麽喜歡我?”


    米和眼眶中點點淚花,在幽黑中似粒粒碎銀,亮得流光溢彩,“因為我認識你好久好久了,我有陪著你的,你不知道而已……我對你,蓄謀已久了。”


    殷天將頭重新埋回去。


    檀香對米和來說是顆定心丸,片刻後昏沉地入睡了。


    10分鍾轉瞬即逝,殷天原路返回,躡手躡腳輕掩上客房的門。


    一扭頭就是亂晃的幽幽黑影,殷天嚇一激靈。


    張乙安聲若蚊蠅,“是我,怎麽才回來?”


    “回來什麽回來,現在就走,他沒事吧,我看沒燒起來。”


    “我看著呢,能有什麽事兒?”張乙安看著她套上羽絨服,自己也圍了個厚披肩,“我聽說莊鬱收回了舉報,她女兒被綁架了。”


    殷天套著短靴往外走,“嗯。”


    張乙安也跟了出去,“天兒,一碼歸一碼,別失了你警察的身份。”


    “不會的,我會把她救出來。客房裏的那位,您多上點心,他心裏也不好受。”


    “對,我還想問你呢,怎麽回事?”


    “74多歲一大爺捅的,她女兒被捅了18刀,肢解成五份,東南西北扔了一個城,他媽這傻子給凶手打辯護,也是該!”


    一團團白氣噴薄,殷天鼻涕都快凍出來,“你旁敲側擊跟他說說,有沒有興趣當檢察官,”她縮脖子鑽車裏,“走了,再不走就遲了。”


    “注意點身子,”張乙安跺腳,“按時吃飯,能對付一口就對付一口。”


    殷天擺擺手,讓她趕緊進屋。


    夜裏的寒霜,白白戚戚,街麵路燈璀璨,沒車又沒人,20多分鍾就回到分局。


    她專門去接待室找莊鬱,值班的文職姑娘說她已經回去了。


    離開的時候情緒穩妥,甚至有一種篤定的堅韌。


    飽經世變的莊鬱知道,不能將悉數的期望都托付於警察。


    她才是陳念陽的母親,一個可以為她隨時戰鬥的母親。


    回向花希家的第一件事,莊鬱披上厚厚的毯子蜷坐在沙發上打電話,她在會議室裏羅列出了一串人名,那都是手術失敗的病患及家屬資料。


    她每掛一通電話,就劃去一個人名。


    最後全部排除。


    向花希去廚房熱牛奶,想到她倆也不可能安眠,索性就提神吧。


    咖啡機“嗡嗡”運作,意式濃縮的香氣逐漸彌漫,洋洋灑灑鋪了一屋,厚重且辛香。


    兩勺糖漿,牛奶打發,淋上咖啡液,這款叫“113街”。


    那時向花希在哥大讀新聞,兩人在衛生間裏因借衛生|巾而熟識,無話不談後合租做了室友。


    公寓在113街,向花希365天,天天早起做瑜伽,所以早餐和咖啡都是她承包的。


    莊鬱通常負責中飯和晚飯。


    “yu,try it,113!”她把咖啡遞給她,“杯子都沒變,還是宜家的,你是紅的,我是藍的。”


    莊鬱抬眼看她,一時恍若回到芬尼小屋,正好倦怠了,她急切得“咕嘟”了幾口。


    二十多年過去,味道如出一轍。


    “yu,”向花希盤腿窩進沙發,摟住她肩膀,“那麽多年,咱死也死過了,傷也傷過了,都能安然無恙。福大命大,這次也可以,陽陽會沒事的,她比你更堅強。”


    莊鬱輕輕頷首,默念著號碼,躊躇後撥了出去。


    片刻,對麵響起了清冷地問候,“莊醫生。”


    “盧老板,不好意思深夜打擾,你可以還我人情了,我女兒被綁架,我有那個男人的畫像,請你幫我找到他,在警察之前找到她。”


    陳念陽在哪兒。


    她在哪兒。


    她自己都是懵的。


    陳念陽雙手被綁在身後,整張臉都埋在座位上,路途顛簸,應該是在山野林木間。


    她很早就被晃醒了。


    想吐,可必須強忍著,她覺得昏迷的人應該不會吐,吐了就露餡了。


    她必須裝昏迷,電影裏都是這麽演的。


    如果不能一擊命中,那就等待最好的時機。


    陳念陽眼睛沒被蒙著,能微微睜開。


    可她視線有局限,也不敢抬頭,怕動靜大驚擾了對方。


    她腦子旋轉得幾乎失控,可能是藥物的作用,跟火箭似得,帶著火花騰雲駕霧。


    原來真的不是陸魔王騷|擾她,陳念陽有些遺憾,若說對他沒感覺,那是不可能的。


    好多人都說,他倆站一起金童玉女。


    陸魔王冰冰冷冷,就對她上杆子獻殷勤。


    既然不是陸魔王,那就是莊鬱的敵人。


    她媽說過,如果她握住了刀,那就往對方的脖子上紮,或是心髒。


    心髒啊。


    她閉眼感受著自己旺盛的心跳,“噗通!噗通!”


    又一個泥濘顛簸,陳念陽腦子活蹦亂跳。


    她又突然慶幸自己常看電影。


    恐怖片,驚悚片,罪案片她都有涉獵。


    光是《東方快車謀殺案》和《尼羅河慘案》,她就陪莊鬱各看了3遍。


    此刻被禁錮自由,她倒是沒多少害怕,反而有種蠢蠢欲動的激昂。


    她幻想著大顯身手了後向夏珍珍吹噓,“看,小爺我可不是白練的。”


    跆拳道十個段位,由白|帶入門,然後是白黃帶、黃帶、黃綠帶,綠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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