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準備


    事實上, 無論是周長寧,還是周家眾人,都沒有生出任何要將這個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好“拯救”全城普通百姓性命的打算, 一來, 在聯軍還未打到城門口之前,散布這個消息,鬧得民心不穩, 他們周家作為首先傳出這個消息的人, 自然是沒有什麽好下場的,說不定還會成為戰前“祭旗”的一員。


    二來,當所有人一股腦兒地都要逃離東陽郡的時候,且不論這般大的舉動對於東陽郡的經濟來說會造成多麽大的震蕩, 單說離開東陽郡的最方便快捷的路程——水路, 其船票的價格想必都會飆升,到了那個時候,又豈會有周家這樣的普通百姓的活路?恐怕所有的船隻都要被大戶人家包攬了吧。


    人總是有私心的,正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道理不外乎如此, 就算是和他們一個村子裏出來的,到目前為止周老爺子也並沒有要通知這些人的打算。


    當然,這也並不代表著周老爺子就要放棄這些族人了, 隻不過, 他打算將消息告知給他們的時間再往後推遲些罷了,等到距離自家離開還有一兩天功夫的時候, 周老爺子大概才會將這個消息暗暗地傳給族人。


    屆時, 真正有決斷力的人定會在最短時間內收拾好家中物什, 想盡一切辦法和周家人一道離開;而心中仍舊猶猶豫豫的人,恐怕就算將這個消息提前一兩個月告知給他們也是無用的,他們隻會心存僥幸,想著“或許周家的消息來源渠道並不準確呢”“或許聯軍並不會打到東陽郡來呢”“或許燕王的力量就足以應付這些聯軍呢”。


    總而言之,對於這樣的人,周老爺子並不打算多浪費時間,也沒有那份多餘的耐心了,若是還在周家村的時候,他作為裏正,自然而然地,麵對這些人的時候就多了一份責任,可是這一路上的逃荒,他雖然在隊伍中說話仍舊占有一定分量,但到底不同往日了。


    因此,周老爺子自覺也沒那個能耐,將這麽多族人的身家性命都扛在肩膀上,他也老了,在亂世之中,能夠帶著自己一大家子保全性命,就已經是極為不容易的事情了,更多的,不是不想管,而是無能為力。


    周老爺子的這番心理活動,周家眾人自然沒有辦法完全摸透,但是很顯然,即便是和族中兄弟向來關係較為親厚的周三全,也並沒有要大發善心將消息捅出去的意思,畢竟,距離自家收拾好東西離開還需要一段時日,多一個人聽到風聲,自家便會多一分潛在的危險。


    對此,周長寧也隻能表示,幸好周家眾人的做事方式和他本身還是很相近的,並不是所謂的“聖母”或者“老好人”,這便足夠了,要知道,若是隊友都是這樣的人,即便他自己是一張王炸,那也是完全帶不動的啊。


    這邊,周家眾人各自暗暗行動起來了,周二柱夫妻倆致力於將鋪子中的貨物換成實打實的銀子,周三全夫婦亦是如此,他們做豆腐以及一幹豆製品所用到的豆子,都是從城外村子裏收上來的,這東西雖然有營養,但是分量重卻不頂飽,在逃荒路上自然比不得糧食,所以,還是得早早處置了才是。


    不僅如此,在自家新做好的一罐腐乳陸陸續續地賣出去以後,周三全夫妻倆也並未再做新的,有顧客來問的時候,也隻說天氣漸漸就要熱起來了,腐乳容易長黴,這東西隻有在冬天才好做之類的話語。


    自然而然地,周長平原本要進私塾讀書的打算也不得不落空了,幸好還有周長寧在閑來無事之際教一教他,這才讓周家眾人心裏那股“憑白耽誤了孩子”的愧疚感稍稍減輕了些許。


    說起來,原本還在周家村的時候,周長平作為裏正的孫子,家境不算差,家人疼愛,上麵還有一個中了童生的堂兄,可以說,小家夥哪怕在附近幾個村子的孩子堆兒裏,那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如此一來,雖然在家裏,有著家人管束,他並未顯露出什麽不好的習氣來,但是在旁的孩子麵前,脾氣有時就難免顯得焦躁了些。


    不過,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也並非沒有道理,或許是在逃荒路上見到了許多以往不曾見過的場景,或許是受到了家裏嚴肅的氛圍影響,總而言之,自打在東陽郡安頓下來,周長平以往讀書的時候多少有些坐不住的毛病大大改善了,就算是這些日子被周長寧揪著背書識字,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時不時地找個借口溜出去走一走,家裏人看在眼中,心裏倒是欣慰了不少。


    唯一進展有些不順利的大抵便是碼頭那邊的事情了,周三全雖然是聽了老爺子的話去碼頭上打聽消息,但他在碼頭上做活的時間也並沒有那麽長,而且接觸到的大都是最底層的搬運人員,對於更加深入一些的消息壓根兒探聽不到,因此,事態便僵持在了那裏。


    還是周長寧想起來了之前準備去找齊鈞賣白糖方子的時候,在碼頭上找的那位王七王管事,經過上次的打交道,此人雖然有幾分心計,卻並非什麽大奸大惡之輩,何況,無欲無求的那是聖人,能用銀子解決的事情實際上也就算不上什麽大事情了。


    於是,根據周三全在碼頭上打聽到的,這一日碼頭上沒有新的商船要過來,活計也能輕省許多,周長寧便特意挑了這一日去了碼頭。


    盡管沒有新的商船過來,有的搬運工人暫時沒有活計可做,可以在家中歇息一日,但是王七不同,作為碼頭上的一個小管事,上頭還頂著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呢,他又怎麽敢輕易撂挑子呢?因此,這日依舊是照常來了碼頭。


    周長寧尋來的時候,王七乍然還有幾分愣神,畢竟距離他上一次來碼頭、兩人吃飯已經過了好幾個月的時間了,王七在碼頭上做活,每天來來往往見過的人不計其數,若不是像周長寧這樣已經考中童生卻還來做最下等的苦力活的人著實不多,隻怕他還真想不起來呢。


    饒是如此,也是在周長寧再次自報家門,甚至描述了一番兩人上次吃飯時的場景,王七腦海當中的記憶這才漸漸複蘇,原本緊蹙著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很是自然地換上了一副笑模樣:“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周賢侄啊!怪道今早我出門的時候,恰巧聽到了兩聲喜鵲叫呢,不知賢侄尋我,可是有何要事呐?”


    喜鵲雖是留鳥,可也並非那麽多見的,這話就純屬是些場麵話了,二人對此都心知肚明,當然了,王七之所以有此一問,也並非是對周長寧隔了這幾個月都不見人影而表示什麽不滿,他對兩人之間關係的界定很是清楚,雖然口頭上稱呼著“王叔”“賢侄”這類客套的稱呼,可實際上,無非是飯桌上的些許交情罷了。


    碼頭上人來人往,並不是什麽談事情的最佳地點,因此,周長寧很是自然地提出:“上次一別,已經有幾個月的時間不見王叔了,不知王叔今日可還繁忙?可有空與小侄仍舊在上次的老地方坐一坐,也好敘敘舊?”


    敘舊?他們二人哪有那麽多的舊可敘?王七心下嗤笑,心中卻是明白,這是嫌碼頭上人多眼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呢,罷了,上次吃飯不就給出去了一次人情嗎?若是此次不應,那上次的人情豈不是白給出去了?這般白費功夫的活兒,他可不做,還是去看看,這小子究竟賣的是什麽關子吧!


    如是作想著,王七跟手底下的人說了一聲,這才隨著周長寧仍舊來到了上次的飯館中,相比較而言,這一次的位置要更隱秘些,也不知,這小子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作者有話說:


    嘿嘿昨天晚上太困了,本來打算眯一會兒起來碼字的,結果鬧鍾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我按下去了,再醒來就是淩晨三點了,幹脆繼續睡了~~


    第六十二章 船票


    “上次的事情, 還沒好生多謝過王叔,不瞞王叔,聽了您的話, 我去尋了那齊家的管事, 雖然賣出去的圖紙也並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兒,但到底是和齊家管事攀上了交情,這一切都還是得多謝王叔指點啊!”周長寧說著, 便以茶代酒, 敬了王七一杯。


    當然,雖然他自己杯盞當中的是茶,卻讓小二給王七上了一壺度數不高的酒,之所以沒有陪同著一道飲酒, 一是因為現在他在旁人的眼裏還隻是個十四歲的少年, 二來嘛,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周長寧都不喜歡喝醉的感覺,原因無他,他更習慣於將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而不喜喝醉之後那種失控的感覺。


    王七飲下了手中的那一杯酒, 心裏卻是嘀咕,這答謝未免也來得晚了些,不過, 這小子刻意提起和齊家管事攀上了交情, 到底是何用意。


    至於周長寧會不會是故意抬出了齊家管事的名頭嚇唬他,王七自覺概率不大, 一則他與周長寧又並未交惡, 二則齊家的商船也是要經過碼頭的, 他又不是不識得齊家管事,若是刻意拿齊家的名頭作筏子,周長寧難道就不怕,他偶然問起齊管事嗎?


    當然了,心裏思緒萬千,卻並不妨礙王七嘴上客套著:“賢侄太過客氣了,我不過是多說了幾句關於齊家的信息罷了,事實上,隻要稍微多問一問這碼頭上常年做工的人,大抵也都能說出些有用的東西來,要說當真和齊家扯上關係了,那也是該歸功於賢侄的為人處世恰好合了齊管事的眼呐,與我可沒多大幹係!”


    在他未表明真實目的之前,王七仍舊懷有一定的防備心理,這一點周長寧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此,他也就不再多耽誤時間了,而是選擇直接道出來意:


    “不瞞王叔,今日專程請您,一則是為了答謝王叔上次的指點,二則呢,其實還有一件事情要再勞煩王叔一次了,說實話,小侄老家並不在東陽郡,不過,見慣了更大的郡城的風景,一家人要是再回到老家那樣的小地方去,實則心裏都有些不大甘心。


    也正因為如此,小侄一家人這才打算找一個地方徹底定居下來,東陽郡倒不是不好,隻是東西賣得未免貴了些,我一家子都是農戶人家出身,本就是精打細算慣了的,家底兒也不甚豐厚,若是長久在東陽郡待下去,又沒個正經營生,隻怕家中財力會著實吃緊呐。


    故而,小侄一家人想著去別的郡城闖蕩一番試試看,倒不用那地方有多麽繁華,隻圖個清靜便罷了,最好風景能夠宜人一些,也就當是一家子都陪著祖父祖母養老定居在那裏了。


    當初從老家來郡城的時候,一家子走了半個月的官道,實在是被那路上揚起的塵土給嚇怕了,這不,就想著此番去別的郡城定居,最好能走水路更為方便些,小侄一家人在東陽郡也沒有什麽故交,唯一還能腆著臉說是有幾分交情的便是王叔您了,這才在今日厚著臉皮貿然求上門來。”


    說起來,像周長寧所說的這樣,從東陽郡去別的郡城的人還真是有一部分的,隻不過,專程去定居安定下來的倒是少數了,畢竟,東陽郡本就屬於富庶之地,而古往今來,都有一句老話,叫做“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當然了,王七心裏也並非是產生些什麽懷疑了,像周長寧口中的這套說辭,聽起來也算是合情合理,畢竟,單看周長寧這周身的氣質,便可知曉,一家子都不是什麽有野心的人,想要陪著老人家過一段安寧愜意的日子,也不是什麽出格的事情。


    更何況,王七自覺,他和周長寧又無親無故的,管人家一家子為何要去別的郡城定居呢,人呐,有的時候,還是少些好奇心為妙,因此,他隻是稍稍猶豫了片刻,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從東陽郡去往別的郡城的客船其實還是比較少的,說起來,若是賢侄願意多費些銀錢的話,與其坐快十天才會來往一趟的客船,倒不如去坐商船。


    碼頭上來往的商船出現的頻率倒是要更高一些,而且,也時常會有客人托關係乘坐商船去旁的地方,這些商船上的人本身也很樂意順手賺點兒銀錢,畢竟,這些都屬於不用上交給主人家的收入,便可以順其自然地流入他們自己的口袋之中了。


    當然了,真要說起來,最符合賢侄口中要求的大概便是相距大約一千餘裏的衡池郡了,據說,那裏氣候宜人,就連國子監的大人們在告老還鄉以後也會去那裏養老定居呢。


    我呢,好歹也在碼頭上做工了這麽多年,與這來來往往的商船上麵的管事多少也混了個眼熟,既然賢侄都已經開口了,那我自當盡心竭力,出麵為賢侄擔保,隻是不知這船票大致需要多少張呢?”


    王七口中的衡池郡,本就在周長寧的考慮範圍之內,那裏不屬於任何一位王爺的封地,更加靠近南方臨海一些,與東陽郡的氣候差異也不至於過大,等到自家去了那裏定居之後,也不至於因為不適應而產生什麽水土不服的反應。


    此外,對於王七更加傾向於讓他坐商船,腦海中細細一想,周長寧也就想明白了其中關竅所在,太平盛世中都免不了江麵上會有水匪的存在,更何況是朝廷的心思壓根兒不在這裏的現如今呢?客船雖然條件更方便些,也能讓人住得舒服,但是到底不比商船上麵人多,甚至還有商戶人家專門養起來的護衛在。


    出門在外,一時的方便重要,還是自家人的身家性命更重要些,這個選擇題的答案,連想都不用想,周長寧便可以下意識地做出決定了。


    自然,王七能夠給他推薦衡池郡,也讓周長寧對此人更加放心了許多,心裏大概盤算了一下,道:“小侄一家需要十一張船票,此外,因為祖父還未曾與族人提起過此事,不知王叔能否盡力幫忙周旋,屆時商船上麵若是有空位的話,可否允許族人們先上了船再補上船票呢?”


    對此,王七也隻能說一句“我盡力而為吧”,畢竟,他和商船上麵的管事交情也相當有限,並不敢在周長寧麵前打包票。


    “那便提前先謝過王叔了,小侄一家人此前也少有坐船的時候,對這船票的價格也不甚了解,這些銀票便先交予王叔,若是仍舊不夠,怕是要勞煩王叔先行墊付,小侄定會隨後補上的,也不會讓王叔白忙活一場。”


    周長寧說著,將手中的銀票推了過去,家裏要準備的許多東西雖然需要花費一點兒銀兩,但是相比起他一次性從齊鈞那裏得到的一千兩銀子來說,著實可以稱做九牛一毛了,因此,他在從家中出來的時候,便帶上了其中的一部分銀票。


    王七也並未推辭,接了過來,畢竟,一次性想要拿出十一張船票的銀錢,對於他來說,也是會造成不小的財政壓力的,當然了,他本人更滿意的則是周長寧的最後一句話。


    須知,王七難道是什麽老好人嗎?那當然不是了,如此費心費力,除了秉持著“多個朋友多條路子”的心態、想要交好周長寧之外,更多的自然還是因為其中有利可圖了,周長寧能夠如此上道,也算是省卻了他再去想方設法明說暗示的功夫了。


    第六十三章 離去


    事實證明, 周長寧托王七來解決船票的事情,算是找對人了,對方本來就是在碼頭上常年做活的人, 和來往東陽郡的商船打交道的次數多了, 總會積攢下來幾分人脈,這個時候,可不就派上用場了?


    隔了不過短短三日, 周長寧再找來的時候, 王七已經將事情辦妥當了:“賢侄,這是你要的十一張船票,加上其中上下打點的人情花費,總共花了不過九十兩銀子, 這是剩下的銀錢, 另外,你說的那件事情我也和方家船上的管事說好了,你們若是還有人要登船的話,屆時可先上船後補票。”


    周長寧也是在碼頭上做過兩天苦工的人,對於客船的價格還是知曉一二的, 九十兩銀子, 其中還包括王七在中間截留的一小部分,每張船票的價格的確要比客船貴上一些的。


    可是換個角度來想一想,客船可並沒有那麽多守衛的家丁, 萬一運氣不好遇上了水匪, 到時候在空蕩蕩的江麵上,即便家財萬貫隻怕也得落個淹死的下場, 因此, 要是考慮到商船上的守備力量, 這個價格就可以稱之為“物超所值”了。


    周長寧心下很是滿意,對於王七也更多了幾分感激:“此事還得多謝王叔幫我們籌謀,更多感激的話小侄也就不多說了,隻此一句,日後王叔若是帶著家裏人來衡池郡遊玩,或是小侄有機會重返東陽郡的話,屆時定然來找王叔敘舊。”


    說實在的,王七幫周長寧買船票,在其中還真沒撈到多少錢,但搭進去的人情可不少,他如此費心費力,圖的是什麽?難不成他是個老好人?那當然不會了,隻不過是見著周家還有周大新、周二柱、周三全這麽多成年男丁,出麵做事卻是盡有周長寧一個小娃娃說了算,多少覺得這少年有些不凡,因此結個善緣罷了。


    對於他來說,此舉也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損失,但是這個善緣就此種下,日後若是能得到幾分善果,那便算是回報了。


    故而,盡管按理是周長寧該承了他的人情,但王七臉上卻並沒有絲毫驕矜之色,仍舊做足了長輩模樣,就好像王家與周家當真是什麽世交似的:


    “賢侄這話我可放在心上了,日後若有機會,我再找賢侄大口喝酒!對了,方家本身就在衡池郡,他家生意雖然做得沒有齊家、雲家大,但是也有自家的特色生意,他家的商船上是由一名管事做主的。


    這位管事人過中年,是方家的家生子出身,性情很是溫和敦厚,也向來是廣結善緣的,若無意外情況的話,這位方管事是不會為難你們的,賢侄大可放心!待到你啟程出發的那一日,我再帶你去和方管事認識一番!”


    既然人情都已經送出去了,不過是順手而為之的事情,為何不多做一步呢?王七顯然很是明白這個道理,便主動將這番話說出口了。


    周長寧自然是再三感謝過後,這才離去,帶著船票和剩下的銀兩回到家裏,晚上和周老爺子等人再次溝通了解了一下家中的情況。


    周二柱的雜貨鋪裏麵的貨物已經清空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些零碎的小件,在嚐試著拿去退貨無果之後,算了算剩下那些貨物的價格並不高,也就對於放棄這些貨物沒有那般心痛了,此外,鋪子不再續租自然是要跟房主再說上一聲的,他們夫妻二人這幾日盡是忙著鋪子上的善後事宜了,家裏的東西歸整收拾都是由周儀霜主動承擔過去了這份任務。


    周三全在那日過後便對外通知不再收黃豆了,隻是家裏剩下的那點兒豆子還是要繼續做豆腐賣的,這幾日,陸續去他們家買豆腐的客人也都漸漸知道了他們要搬家的消息,還不等周家村的那些個族人聽到風聲主動找上門來呢,先找到周三全他們家的竟然是另一家同樣開豆腐鋪子的掌櫃!


    對方很是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來意,無他,正是為了那腐乳的製作方子而來的,要知道,同樣都是開豆腐鋪子,豆腐的口感怎麽樣,大多數人根本嚐不出來,那麽,如何吸引客人來自家鋪子呢?自然是得推出一樣新品了。


    在周三全開始售賣腐乳的那一陣子,他們家鋪子幾乎是將附近幾公裏以內豆腐鋪子的生意都漸漸攏過去了,即使過後有一陣子由於新做的腐乳還沒有發酵好,鋪子裏暫時沒有腐乳售賣,可是,他家鋪子的生意仍然要比旁的鋪子好上兩成。


    這些個掌櫃,哪一個不是會精打細算的呢?隻要細細一想這其中的利潤,心頭便是一陣火熱,自然,這幾家鋪子也偷偷摸摸地派人去買了周三全做出來的腐乳,帶回家去悄悄研究方子,隻是,一罐腐乳往往需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夠發酵好,其中隻要有一樣調味品不正確,便會導致整個腐乳的味道都不對勁兒。


    如此一來,試驗方子的道路不僅要耗費大量時間,而且過程曲折,往往會浪費大量的豆腐,還沒見著收益呢,便先投出去一堆的成本了,哪個鋪子能經得起這麽造?


    因此,這個計劃沒過多久就夭折了,各家鋪子也隻能默默眼紅著周三全家的鋪子,不過,現下可好,周三全竟然要搬家了?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登時便有一位聽到消息的掌櫃趕了過來,希望周三全能出讓手中腐乳的方子,還沒過幾個時辰呢,又有兩家鋪子的掌櫃也趕了過來,同樣提出來花費銀錢購買方子的主意。


    周三全自然心動,隻是,說到底,這個方子是周長寧琢磨出來的,侄子願意拿出方子來幫他們夫妻倆多賺些銀錢,卻不代表著他們夫妻倆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將方子當做自家的所有物而隨意處置了,因此,當下周三全便回絕了這三家,隻說還要和家裏人商量一二才行。


    過後,周三全和周長寧提起此事的時候,考慮到他們要去衡池郡了,兩郡之間相隔這麽遠,即便日後東陽郡徹底安全下來了他們也不一定會再回來,將方子賣出去也並不會妨礙到周三全將來在衡池郡的生意,周長寧便點了頭,還說賣得的銀錢理應歸屬於三房支配。


    其實,就算是有了腐乳在手,周三全夫妻倆開這家豆腐鋪子也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要說能賺到什麽大錢,那就實屬誇張了,眼看著他們就要搬去衡池郡落腳了,到了新的地方安頓下來難免又要有不小的開銷。


    周三全原本還在為即將要幹癟的錢袋而苦惱呢,現下有了賣腐乳方子這三十兩銀子的進賬,一時間手頭倒是寬裕了許多。


    當然了,他們夫妻二人晚間夜話之時,也是達成了共識的,此番到底還是他們做叔叔嬸嬸的占了侄子的便宜,日後若是有他們能幫上忙的地方,他們必須得幫大房的忙才是。


    周家的行李全部歸整好了,在船票上寫的日期的前一晚,周老爺子喊了周家村的族人們一齊聚在了大房的小院子裏麵,說到他們一家人就要去衡池郡落腳的時候,族人們都不由得大吃一驚。


    之前雖然聽到過隻言片語的風聲,但他們還以為是外人胡說八道的呢,他們好不容易才從周家村走了出來,在郡城安了家,周家人很顯然即便在郡城生活水平也沒有下降多少,又怎麽可能再到別的地方去折騰呢?


    當下,族人們便紛紛問周老爺子緣由,具體的原因老爺子自然是不方便說得太過於詳細,畢竟,他們現在說出“聯軍要打過來了”的事情,那無疑就是在動搖民心了,還不等到碼頭隻怕就得被燕王府的人抓起來。


    因此,老爺子隻說還是在東陽郡的生活不大習慣,聽說衡池郡那個地方,人少地多,氣候宜人,過去了還能按人口給他們分發一些荒地種呢,他們一家子農戶出身,還是更習慣靠天吃飯的日子,所以才打算離開的。


    這個理由雖說在外人聽起來有些勉強,但是對於周家村的人來說,還真有幾分道理,畢竟他們自己就是親身經曆者,在這郡城裏生活,沒有個一技之長,也不像周家人能一次性拿出那麽多本錢來開個鋪子,最能輕易找到的活計怕就是在碼頭上扛東西了。


    隻是,這樣純粹靠體力吃飯的日子,每天所得的銀錢也就夠一家子混個溫飽罷了,還不如在周家村的時候呢,最起碼那個時候,一年到頭豐收的時候賣了糧食,家中還能積攢下來一筆銀錢。


    因此,聽周老爺子這樣一說,還真有幾人心動了,隻是,再仔細一聽,明早清晨便要出發去碼頭了,不由得又有幾分遲疑,此外,還有幾人轉念一想,卻是動了再回周家村的念頭,隻不過想想來的路上走了那麽長時間的官道,不免又有幾分猶豫罷了。


    周老爺子可不管這些人心裏怎麽想,他之所以多和村人說上這麽幾句,也不過是僅存的善心發作罷了,話就說到這裏,老爺子撂下一句“願意跟我們一起走的,明日卯時一刻,來我家一起出發,若是暫時沒有餘錢購買船票的,我家願意先替大家墊付”,便讓眾人散去了。


    周家村的眾人互相討論著“你家走不走”這類話題,回到家中,也不知和家人商議過後,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隻是這一切,也都和周長寧一家無關了,他們能做的,也僅僅到這個地步。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查了資料,修改一下,上一章說的,東陽郡和衡池郡之間相隔兩千公裏,改為一千公裏左右,類似於從河南商丘到浙江寧波之間的距離!


    昨天晚上因為有一場線上測試,所以沒來得及更新,跟大家道個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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