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來便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不是什麽好人,也知道自己冷心冷情,別說兒子了,就連撫育他長大的父母,不也是因為他精挑細選的妻子不願意頭上壓著兩座大山,這才一直留在了東陽郡嗎?


    父母不在了,他本就缺席了長子近二十年的生活,此番若是依舊把長子留在東陽郡,難免會落人口舌,說他不配為人父之類的話,而他呢,十分不巧,是個喜歡對外裝飾好自己的人,所以,即便在老家東陽郡,他也不願意名聲上落下半點兒瑕疵來。


    隻不過,原本就因為這個兒子不在身邊長大沒幾分感情,又看到這個混小子簡直是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弱冠之年依舊一事無成、渾渾噩噩,他便對這個兒子更是看不上眼了。


    隻要一想到遠在衡池郡,美麗嬌俏的妻子、貼心懂事的一雙兒女,他原本就偏了的心就更是向著那邊了,在船上遇到水匪,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這並不代表他不能“將計就計”啊。


    本來妻子就對他要將礙眼的長子接回去而頗有微詞,就連對他多有幫扶的嶽丈大人也提點過幾句,現下,既然能夠有如此良機,為何不一次性解決了這個礙事的東西呢?如此一來,他的家依舊能夠像往常一樣風平浪靜、美滿和睦地過日子了。


    隻不過,張徽雖然知曉他躲開以後,前陣子大聲嚷嚷著透露了家底兒的張成必定會成為首先被針對的那一個,但他卻並不能確定,張成的死,其中有沒有那個姓周的農家子的手筆。


    是的,他由於做生意,記性極好,早就認出來了,今晚打頭解救了這麽多人的,正是前段時間和張成發生過衝突的那個農家子。


    今晚的戰鬥他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是僅僅看此人孤身便敢來解救他們,又在那麽多水匪的圍攻下全身而退,明明該享受屬於“英雄”榮光的時刻卻選擇了要先回屋去,如是種種,皆是說明了此人的不一般,若隻是為了長子那個蠢貨,他可不願意就這樣得罪了一個“潛力股”。


    張徽的這一番想法自始至終都未曾對外人透露過半點兒,就連敏銳的周長寧,也僅僅是心裏有所懷疑罷了,是的,他一直以為,“虎毒不食子”這句話還是有些道理的,更何況是在倫理道德觀念被格外強調的古代呢?哪知道,這個世界上,還真存在像張徽這樣自私自利到了極點的人,即便是親生兒子也能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地犧牲了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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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 抵達


    話說回來, 經過了這件事情,船上的方家家丁人數大大減少,還有些從一開始就因為反抗而被水匪要了性命的富商, 眾人也不是傻子, 心中有了計較,自此別說像張成那樣大大咧咧地“炫富”的人了,就連出房門在船板上走動的人都少了許多, 雖說需要在逼仄的屋子裏一連呆上許多天, 讓人很不適應,但是保命為上,這時候哪裏還顧得上那麽多呢?


    當然了,也幸好屬於方家的貨物沒有損失, 水匪大多都是求的金銀首飾這一類浮財, 否則的話,方管事難免要跟著吃些掛落,自此被主家冷待不再重用都是輕的,最怕的就是直接遣散出方家。


    因此,在接下來的日子裏, 方管事也充分吸取了此次的經驗教訓, 一天12個時辰,根據船上的人手,安排了三班倒輪換著四處巡邏, 以防那些個水匪記恨, 再找機會摸上船來,人手自然是還有些不足的, 方管事也就沒再客氣, 那些個富商都帶著貼身伺候的人呢, 一家最起碼也得出一個人頭,好增強整艘商船的防衛力量。


    說起來,三班倒的這個法子還是周長寧主動找上他提的建議呢,方管事現下雖然沒什麽能力回饋給周家,但是加上上一次從水匪手裏救下這麽多人的人情,他可是都記在了心裏呢,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來得妙?隻等著到了衡池郡,給主家匯報過後,看看周家還有什麽地方需要幫忙的,再依據情況回報一二了。


    對此,方管事自然也在說話間對著周長寧透露出了些許口風,能夠在初來乍到之際得到方家的一二分庇佑,周長寧當然是樂見其成的,也就更不著急現在便忙著討要人情了。


    不過,那些個水匪或許是上次的人手損失過重,或許是方家的商船行進速度很快,已經脫離了水匪們掌控的地帶,又或許是船上加重之後的防禦力量令水匪們有些無從下手,總而言之,方管事都已經做好了再次應戰的準備了,然而這都快到衡池郡地界了,卻再也沒見到那些個水匪的蹤影。


    能夠免去這一戰,不管是方管事,還是船上一直提心吊膽著的富商,自然都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的,富商們為自己再無性命之憂而感到慶幸,方管事則是高興於自己的差事或許能夠保住了,要知道,此行船上損失了這麽多人手,方家又不是那等黑心了的商戶,自然是得有一大筆的撫恤銀子支出的,這無疑也就顯得方管事有些“辦事不力”的意思。


    無論如何,在船上的眾人既擔憂又期盼的心情當中,衡池郡還是越來越近了,他們是在這天中午的時候抵達了衡池郡的碼頭的,在船上呆了許多天,好不容易暈船的感覺褪去,漸漸適應了那種在水麵上的懸浮感,這會兒突然雙腳觸碰到地麵,一下子“腳踏實地”起來,反倒令眾人還有些不大習慣。


    周家眾人拎著自家的行李,楊永康父子倆也跟在旁邊,不比那些個富商家中早有派人候在碼頭上,這會兒隻需舒舒服服地乘坐著馬車回家即可,他們還得先去找落腳的地方,把這麽多行李放下才能去用午飯。


    臨走之前,張徽不自覺地朝著周長寧所在的方向看了幾眼,哪知,周長寧的感知很是敏銳,捕捉到了視線的來源,頓時看了過來,張徽不閃不避,就好像他的親生兒子張成並未和周家人產生過節似的,甚至還對著周長寧微微一笑,這才隨著家裏的下人上了馬車,隻留周長寧還在思索著剛剛的那個笑容裏包含的深意,不知怎的,張徽的笑容明明很是溫和,卻無端地讓他心頭產生了一股涼意。


    那廂,在將商船上的貨物交代給方家來人以後,方管事也很快地留意到了周家人還留在碼頭上未曾離開,駐足在那裏,頗有些迷茫找不到方向的意味,他怎會不知周家人現在正猶豫的是什麽呢?對著旁邊的人叮囑了幾句,便走上前來:


    “周大哥,衡池郡你們也是第一次來,怕是對這方向還不甚熟悉,這樣,你們再往碼頭外麵走幾步,就能看到有郡城外的鄉間老農駕著牛車在一處候著,那是趁著農閑時節想載一些新來郡城的人,賺幾個銀錢補貼家用的。


    當然,若是你們還有些力氣,不嫌手上的行李累人的話,也大可尋個半大少年領路,帶著你們熟悉熟悉郡城,再找中人租了房子安頓下來,那些個少年都是這碼頭附近人家的孩子,在城裏找不到合適的活計做,有幾分機靈勁兒,便專做這給人帶路的活計,勝在輕鬆。


    待周大哥你們找到了合適的地方住,定要讓長寧給我寫信,好讓我知道,屆時或許住得會遠些,但周大哥可萬萬不能因此而跟我生分呐。”


    方管事無疑是在指點迷津了,倒是讓周家眾人由於到了一個新的地方而產生的迷茫感消散了幾分,周大新趕忙謝過,見又有人上前來尋方管事,也不便繼續耽擱他手頭的事情,便提出了告辭,而後才依著方管事的話找了牛車和帶路的少年。


    把行李都擱在了牛車上,老農趕著牛在最前麵走著,少年一邊帶路,一邊跟周家眾人介紹著衡池郡,說起來,距離他們離開東陽郡也有月餘時間了,周家人也並未忘記他們離開東陽郡的原因。


    聽著這少年語氣中帶著些許驕傲地道:“碼頭上乃消息靈通之地,早在半個月前,就有人說有好幾個地方要開始打仗了呢,當然了,這些事情跟咱們衡池郡向來沒多大關係,這裏的百姓過得一直都是太平日子,因此,近些日子來衡池郡的人似乎是越來越多了,你們已經是我這幾天接到的第四次活了,擱在以前,半個月能有兩次活都算不錯的了”,周家眾人心下有了計較,不免慶幸自家走得早。


    楊永康父子亦是如此,雖說打仗會不會波及到城中的百姓,這是一個問題,萬一城破了以後,百姓們會遭到什麽樣的對待,這又是一個問題,可是,打仗本身無疑就是一種不穩定因素,戰爭期間,不說各個店鋪的物價飛漲,就說到了萬不得已之際,燕王未嚐不會使出昏招,拿百姓們的性命當做人形盾牌。


    這樣的事情雖說叫外人看來是殘忍,可史書向來都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比這更加殘忍的手段周長寧又不是沒有聽說過,他自來不愛將主動權、特別是身家性命這樣重要的事情寄希望於旁人的仁慈之心上,更何況,那些個皇家貴胄,把榮華富貴看得比什麽都貴重,百姓?民心?那是什麽東西?


    當然了,捕捉到少年話裏透露出來的信息,周老爺子和周長寧對視一眼,確認了兩人想到一處去了,因而,在找到中人的時候,便由周老爺子開口,說他們要買下一棟宅子,無論地段偏遠與否,隻需要足夠他們家這麽多人居住即可。


    周長寧早就盤算過了,嚴格意義上來講,東陽郡和衡池郡的物價水平其實是差不多的,衡池郡百姓的安寧日子隻不過是占了地理位置的便宜罷了,因此,想買下一棟三進的大宅子,他賣白糖的那些銀子應該是盡夠了的,畢竟,從那少年的話裏就可以聽出來,日後來衡池郡落腳的人說不定會越來越多,房價指不定還得上漲個一兩成,租房子哪有自家買的宅子來得穩定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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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 置產


    雖然衡池郡有錢的人多, 但是沒錢的人隻會更多,因此,當周家人表明來意說是要“買”房子的時候, 立刻得到了中人熱情的招待, 周老爺子品了一口端上來的茶水,心裏“喲”了一聲,還不是那種廉價的散碎茶葉呢。


    聽周大新說完了自家的需求, 那中人在腦海中盤算了一番, 立刻介紹了他這裏現在就能去官衙辦手續過戶的三處宅子,都是符合周家人的要求的。


    家裏人經過這麽長時間在船上的奔波,又走了這麽一段路程,早已疲憊得不成樣子, 周大新也懶得再去一處一處細細觀察這些宅子各自周圍的環境, 聽帶路的少年說,這中人在城中做這門生意已有十餘年了,晾他也不敢因為這一次的小買賣就砸了自家的口碑去。


    因此,在聽過了三處宅子的地理位置以後,周家人經過商議, 最後由周老爺子拍板決定, 要了那間大三進的宅子,聽這中人介紹,附近可是有私塾開設的, 原先是一位舉人為了讓自家兒子回原籍趕考方便些才置辦下來的宅子, 哪成想,兒子已過弱冠之年, 便嚷嚷著再也讀不進去了, 便著手給兒子娶親, 打算把精力放在未來的孫子身上,這不,這套宅子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出手置換些銀子出來?


    也正因為如此,這套宅子附近居住著的,大都是讀過書的人家,這樣的人相比較而言,也更好打交道一些,總比周家滿門農戶,非要擠進去商戶富貴人家居住的那條街顯得格格不入的要好。


    像周家人這般爽快的,這中人也是難得碰見一次,為此,還自覺降了些中人的費用,不過,這也跟周大新很是爽快地便將銀票掏了出來有關。


    宅子自然是落在了周大新的名下,雖然大部分都是周長寧賺來的錢,但是當叔叔的已經成了家,還要賴在侄子家裏,傳出去總有些不大好聽,左右周長寧也不在意這點兒細節就是了。


    周家其他人在中人這裏歇腳,周大新則是隨著中人跑了一趟官衙,把宅子的房契拿到手了,上麵落的名字赫然是周大新的。


    將房契接過來仔細地看了又看,周老爺子這才又將房契重新遞了回去,囑咐周大新要小心收好,當然了,價值五百多兩銀子的宅子,也容不得周大新疏忽大意,很是謹慎小心地將房契輕輕折了一番,放在了貼身的胸口處,一家子這才隨著中人去看屬於他們的房子。


    楊永康父子倆倒是有些尷尬,自知和周家人無親無故的,也不過是因著曾經同村的那點兒情分才腆著臉跟來罷了,可是再大的情分也總有用光的那一天,人家已經借錢給他們父子倆買了船票,難不成到了衡池郡還要賴著周家人不成?


    楊永康自覺做人絕對不能沒有骨氣,他還帶著兒子呢,更要給兒子樹立一個好的榜樣,剛才就想開口和周老爺子提出告辭的,隻是看周家還在忙著買宅子的事情,不好給人家忙中添亂,這才想著再稍等會兒。


    不過,眼下看著周家人就要離開了,楊永康還想著找這中人租房子呢,便覺得心裏的話不能再耽擱了,開口便要喊人。


    周老爺子走在最前麵,周長寧一回頭便看到了楊永康父子倆欲言又止的神情,腦筋一轉便明白過來了,不等楊永康出聲,便不動聲色地落在了後麵,徑直站在了楊永康身邊,佯裝什麽也沒發覺地笑道:


    “楊叔,先前我可是在書上看到過,三進的宅子那可是大得很,不過,宅子大了也空曠得緊,到時候就讓楊毅住在我旁邊的房間吧,我倆也好有個伴,說不準,二叔二嬸也要借此機會讓長平那小子單獨住出來呢,屆時我尋摸一下周邊的私塾,一定要找個負責任的夫子,讓楊毅和長平跟著去學習,旁的不說,能多識得幾個字也是好的。”


    看著周長寧臉上似乎是因為有了同齡人作伴而高興的微笑,再聽聽他話裏的內容,不得不承認,“私塾”兩個字打動了楊永康。


    楊毅身子不好,想以賣力氣、種地為生幾乎是開玩笑,他原本也就在存著錢打算送兒子去私塾讀兩年書呢,也無須他讀出個什麽名堂來,能識字,好找份輕鬆的活計,以後能夠勉強養家糊口,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隻不過,每每好不容易攢下的銀錢,便會被冬日裏楊毅突發的一場風寒又弄得見了底,今年倒還好些,楊毅未曾發病,可是逃荒路上、在東陽郡落腳,無一不是額外的開支。


    因此,盡管曉得自家是明擺著占了便宜,但是聽到周長寧這樣說,楊永康心裏在羞慚之餘又不免感到了一陣輕鬆,為了兒子的未來,就當是他再厚臉皮一次吧,隻不過,這一回,他無論如何都要想著法子先把欠周家的船票錢還上再說。


    俗話說,父子連心,楊永康的想法又何嚐不會影響到楊毅幾分呢?隻不過,相比較楊永康知曉世事艱難,楊毅的想法無疑就顯得單純天真了許多,他想得也很簡單,早就聽說長寧哥讀書的時候還能找書肆的掌櫃要來抄書的活計,相信他隻要把字練好,應當也能找到類似的差事做的吧,到時候,多少也能幫爹分擔一二,有他們父子二人合力,欠周家的無論是銀錢還是人情,總有還清的那一天的。


    周長寧自然是故意那樣說的,他雖然不會有聖父心發作的時刻,但是對於自己本身就願意使勁兒往上爬的人,還是能夠伸出手去拉一把的,他說話的態度也很坦然,似乎並未發覺楊家父子倆窘迫的心境似的,隻是希望他們能夠把那一兩分不自在放下。


    周家人很快就抵達了他們新買的宅子,中人的話也不算誇大,附近的環境的確很是幽靜,是個適合讀書人備考的好居所。


    將宅子的鑰匙交給了周大新,中人又介紹了一番這宅子的格局,當初那舉人是考慮到萬一以後全家會一起來陪考呢,這才將宅子買大了,各個房間裏麵的家具也都是置辦齊全了的,現下正好便宜給了周家人,雖然用的木材都不是什麽上好的木料,但是周家農戶出身,哪有那麽多窮講究?看著這麽多“物美價廉”的家具,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中人前腳離開,後腳周長平便像是解放了天性一般,再也按捺不住第一次見到這般大的宅子的激動心情,小跑著去各個房間轉了一圈,這兒摸摸,那兒摸摸,做足了大開眼界的模樣。


    漲了見識的也絕不僅僅是周長平一人,隻不過,眾人自覺年紀擺在那裏呢,不肯再像個五歲孩子一般把高興這等心情都擺在臉上,當然,臉上也都無一不帶著欣喜之色就是了,就連覺得自己隻是客人的楊家父子倆也不例外。


    按照長幼順序,周老爺子和老太太、周大新夫婦倆、周二柱夫婦倆、周三全夫婦倆一一挑選了各自的房間,也沒忘記把會客用的正廳和吃飯用的堂屋留出來就是了。


    接下來,周長寧挑了一間,隨即,不理會周長平的抱怨,在旁邊給他也挑了一間,對待楊毅亦是如此,不好叫楊家父子倆離得太遠,便幹脆給楊永康在楊毅房間隔壁也留了一間空屋子。


    至於周儀霜,房間則是選了周二柱夫婦倆那一排的其中一間屋子,楊氏摟著閨女,口中說著“聽說話本子裏的千金小姐都是有自己的繡樓的,咱們家地方如今也算寬敞,倒是可以給你騰出來一間小屋子專門做繡活了”,周儀霜默默聽著,並未反駁那話本子中的繡樓是一個怎樣不見天日的地方。


    作者有話說:


    來啦~


    第七十四章 計劃


    周家眾人以及楊家父子倆並不是什麽坐吃山空的人, 以周家現下五百多兩銀子的家底兒,放在這衡池郡當中,連個水花兒都濺不出來。


    故而, 周大新去了一家新開的酒樓當掌櫃, 周二柱夫婦倆以之前開雜貨鋪得來的銀子,在碼頭附近租了個小鋪麵,賣起了“快餐”, 這主意還是周長寧給他們出的呢, 隻需要很少的幾個人,提前用大鍋把菜炒好,到了飯點兒便隻需要按照客人點的套餐一人負責打飯,一人負責收錢即可。


    至於周三全夫婦倆, 則是打消了繼續賣豆腐的想法, 在和周長寧商議過後,拿著自家從東陽郡帶過來的腐乳,去找了城中的大酒樓推銷去了,在碰了幾次壁之後,由周大新牽線搭橋, 談成了這門生意, 此後,周三全夫婦隻需要一心做腐乳,按時給酒樓供貨即可, 這樣做即使所得到的利潤不及零售, 但是出的貨物量會更大一些,所謂薄利多銷, 正是這個道理。


    楊永康心知自家還欠著周家買船票的銀子呢, 眼下死皮賴臉地繼續住在周家的宅子裏已經足夠過意不去了, 這也並非長久之計,還是得早些賺到銀錢搬出去才是,在城中尋摸了幾日,因他常年以打獵為生,一身的腱子肉,很是有幾分力氣,終是被一家武館看中了。


    時下雖然朝中提倡“重文輕武”,可在亂世之中,讀書人的那一套“以理服人”可不怎麽吃得開,特別是近日幾位王爺開戰的消息傳了過來,一時間,常年生意冷清的武館竟也有了起死回生的跡象,這不,著實缺人的前提下,才錄用了楊永康,也無須他教導什麽兵法謀略,教一些基本的拳腳功夫就是了。


    至於月錢,自然也很是可觀,畢竟,眼下還有條件來習武的,無一不是家境優越之輩,武館開的費用對那些人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這樣一來,像楊永康這樣的□□月錢也就隨之上漲了不少,此外,若是鏢局有護送貨物的任務,需要向他們武館借調人手,陪同著走一趟的人還會多得一筆銀錢。


    盡管周家人遠在衡池郡,又看似隻是為了生活而生活的庸碌之人,但實際上,他們對於眼下時局的關注一點兒都不比那些個世家大族少。


    越是傳承悠久的高門顯貴,其底蘊就越是不容小覷,即時通信都已經算不得什麽了,而這些人往往也並沒有要將風聲隱瞞得死死的打算,因此,每隔上幾天,市井上便會出現有關東陽郡戰爭的最新流言。


    不過,周長寧也並未將其當做流言就是了,在他的有心搜集之下,這些日子以來,關於東陽郡那邊的消息都被他整理到了一張紙上,為了更加形象地思考,他還在一張白紙上畫出了一條隻有自己才能看得懂的時間軸。


    不得不承認的是,燕王的確有點兒扮豬吃老虎的意思,雖說秦王和楚王聯手之後麵和心不和,生怕自己全力出手以後反倒被對方輕鬆撿了個大便宜,但那也是集結了兩位王爺的軍隊呢,燕王的人馬竟然能與其針鋒相對這麽久而沒有絲毫落敗之象。


    周長寧心裏不由得思忖,據他所知,燕王的封地也就東陽郡周遭那麽大點兒地方,自其就藩以來,也從未聽說過有人參奏燕王征兵超過了規格,思索片刻,周長寧腦海中陡然冒出了兩個字,私兵?看來,燕王有此野心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有心算無心之下,說不定東陽郡那邊還真的能夠打一場以少勝多的勝仗呢!


    當然了,這些也隻是分析,唯一讓周長寧有些不大滿意的是,照著眼下這般局麵,若是燕王就這麽順順利利地脫穎而出了的話,那還有他什麽事情呢?要知道,自打明白這是一個類似於三國爭霸的局麵之時,他就沒再打算按部就班地科考下去。


    且不提想要一步步通過科舉走上仕途、甚至於走到皇帝的視線範圍之內,需要付出多少時間和精力,就說當前的局麵,也並沒有給他提供安安靜靜學習幾載的環境,左右都是為了護住自己的家人,無論是科舉還是別的路子,都不過是殊途同歸罷了,像在方家商船上遇到一個小小的張成便讓家人被為難住了那樣的局麵,他再也不想見到了。


    對於之後在腦海中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念頭,周長寧並未在紙張上記錄下來,隻是對於自己接下來的日子,總算是有了方向,但是在毛遂自薦之前,他總得拿出點兒像樣的東西,不是嗎?


    於是,周家人便發現了,他們白日裏出門上工,早出晚歸的,家裏卻還有一個比他們更加不見蹤影的人,正是周長寧。


    也幸好,類似這樣的情景,早在周長寧研究白糖方子的時候就已經出現過一次了,因此,周家人都顯得格外淡定,就連周長平也被約束著,不讓他去打擾堂兄做事,最後,周二柱幹脆來了個一勞永逸,打聽好了之後,送周長平去了附近的一家私塾,楊永康在拿到自己第一個月的月錢之後,還了船票的一部分,剩下的銀錢拿出來大半送楊毅也一並去讀書了。


    楊毅本還覺得自己都這麽大了,卻要和周長平一個小孩子一同待在啟蒙班裏而有些不大好意思,可是看著周長平每日高高興興地去私塾,上課時也格外認真,還先後得了夫子的幾次誇獎,也就將心裏的那股別扭勁兒徹底拋之腦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服輸的精神,他雖然沒有基礎,但這也隻是啟蒙班罷了,他還就不相信自己學不過周長平一個孩子了。


    看著楊毅每日下學回來之後依舊用功的那股認真勁兒,甚至家裏的煤油燈要點到子時,楊永康承認,自己心裏還是很欣慰的,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沒什麽大出息,就希望兒子不要像他一樣,能夠通過讀書識字選擇一條自己想走的路,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廂,也幸好周長寧還有係統這個作弊器,雖說到了這裏他已經很少再動用係統了,可畢竟眼下時間寶貴,他需要和時間賽跑,以免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再去感慨回天乏力,因此,根據係統提供的方子,周長寧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每日除了吃飯把時間幾乎都用在了這件事情上。


    正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周長寧的努力還是得到了他想要的回報的,此番他得出成果的用時,比起試驗白糖方子的用時還要短上不少。


    這陣子因著時間緊要,周長寧也顧不得自己原先每日都要洗澡的習慣了,這不,好容易出了成果,便將自己好生“清理”了一番,特別是換下了身上已經穿了近半個月、隱隱散發著一股餿味兒的衣服,與前陣子的模樣相比起來,判若兩人。


    見到他這副收拾一新的模樣,周家眾人也都曉得了,這怕是長寧手裏正在忙活的事情總算有了著落吧,心裏為著周長寧高興,但行動間也最多限於關切地為他夾一筷子菜、囑咐林氏接下來幾日給他補一補身子,並不詳細問他最近在忙些什麽要緊事。


    畢竟,從周家村出來這麽長時間,周長寧的“靠譜形象”顯然已經深入人心了,他們知道,若是該讓他們清楚的,長寧自然不會瞞著、若是長寧閉口不提,那就說明他們不能摻和進去,一家子人這麽點兒默契還是有的。


    翌日,周長寧一大早便出門了,帶著自己這陣子搗鼓出來的物件,徑自找到了衡池郡中很是顯眼的那座府邸。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對不起大家,我這周真的快要忙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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