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失望


    幽幽火光映著“慎刑司”三個大字, 石階上血跡斑駁,已經成了怎麽也洗不淨的陳垢, 還未進去, 便聽得裏頭傳來淒厲瘮人的哭喊聲。


    衛鶯在傅允身旁,嚇得有些瑟縮,傅允不著痕跡地把她摟在懷裏, 輕聲道,“別怕。”


    她垂眸不語。


    卻見有人從裏走了出來, 與衛鶯視線交匯的一霎,他的神色藏於晦暗不明的陰影裏, 看不真切。


    “元昊哥哥!”


    衛鶯驚喜的喊道,他的信, 她時不時就會拿出來讀,他說讓她等他, 那她便會等。倏地意識到自己還在傅允懷裏, 元昊哥哥看到了不知會作何想,不開心地把傅允放在她腰間的兩手甩開,往元昊跟前跑去。


    她眸子晶亮, 染著純真笑意,元昊看的有些不忍, 桃花眼裏多了幾分複雜。他再不喜歡衛柔,衛淵畢竟是他名義上的老丈人,也是鶯鶯妹妹的父親,於情於理他都該替他在父皇麵前說幾句好話,可是他沒有。


    一來此事是傅允一手操辦, 證據都掌握在傅允手裏, 他即便勸了又能怎樣?二來衛淵把女兒嫁給他, 母後又擢升衛淵為京官,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在拉攏衛淵,父皇即便查不出什麽,也會懷疑他有沒有參與其中。現下唯一自證清白的法子就是按兵不動,否則會更引得父皇疑心。天家父子,首先是君臣,其次才是父子。如此種種,讓他幫不了她什麽。可傅允不一樣,他手裏握著衛淵的生死,鶯鶯妹妹去找他,元昊一點也不意外。隻是親眼見到她軟軟的依偎在傅允懷裏,他才發覺,他一點都沒做好準備。


    “鶯鶯妹妹,你還好麽?”良久,他開口道。


    還好麽?自然是不好的。可為了不讓他擔心,她還是強笑著點頭。


    “她很好。不勞太子殿下掛心。鶯鶯,我們走。”


    傅允牽起衛鶯的手,往慎刑司裏走,衛鶯一步一回頭,戀戀不舍地看那個立在陰影裏的人。不知怎的,竟生出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似乎他們之間注定要這樣生生錯過。


    很久以後,她回憶起這晚才驚覺,他們每個人都擺脫不了那所謂宿命。


    兩人一路暢通無阻,衛鶯心裏感歎,權力可真是個好東西。


    衛淵被關押在一間單獨的牢房,比旁的看著幹淨整潔不少,也沒放置刑具。他頹唐的坐在草席上,想到傅允先時交代的話,心裏糾結萬分。若是說服不了女兒嫁給傅允,他就必死無疑。可若女兒真的為了他嫁給不愛之人,那他這個爹爹做的就實在太失敗了。被關在這裏的幾日,他想通了許多事。真正關心他,為他著想的人,從來都隻有自己的小女兒,他怎麽能把她當成活命的工具呢?


    “爹爹,”甜甜的嗓音,牢房門哢嚓一聲被打開,衛鶯迫不及待的跑了進去。傅允站在外麵,神色森然的盯著衛淵,像是無聲的威脅。衛淵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爹爹,你沒有哪裏受傷吧?吃的好不好,我看你都餓瘦了許多。你不要太擔心了,女兒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至於孫夫人,或許難逃一死。眼睛舌頭沒了,手也沒了,死與不死,也沒什麽分別。”衛鶯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沒注意到她在說孫氏慘狀時,衛淵眼裏的恐懼。


    衛淵手心裏滲出冷汗,他不是沒聽說過傅允的手段,可衛鶯的描述,比他想象的更加駭人。他該怎麽辦。求女兒救他出去,還是選擇繼續呆在陰暗的大牢,承受非人的折磨,默默死去?一想到自己會死的這樣淒涼,衛淵就感覺有些喘不上氣。不,他不想死。愧疚地看了眼女兒,衛淵決定狠下心來。再說了,二女兒是太子妃,三女兒是攝政王妃,他隻要活著,以後的榮華富貴還少得了?


    “乖女兒,爹爹無礙。倒是你,王爺沒對你做什麽吧?”神思收回,衛淵摸了摸衛鶯的腦袋,半真半假的關心道。


    “他……沒有。”


    衛鶯見爹爹主動問起傅允,有些錯愕,猶豫了一瞬,口是心非的答道,眼神有些躲閃。傅允做的那些事,她都羞於啟齒,怎麽好意思在爹爹麵前說。


    像是沒看出衛鶯在說假話,衛淵長舒了一口氣道,“那便好,那便好。鶯鶯,爹爹一會兒跟你說的話,你聽了可千萬不要多心啊。王爺對你的心思,爹爹再遲鈍也看得出。你已經嫁過一次人,換作別的男子,早就見異思遷了。可王爺卻一心隻想娶你。你要知道,攝政王爺二十六還未曾娶妻,你隻要進門,就是正妃的身份。將來誰還敢瞧不起你,欺負你?鶯鶯,爹爹是過來人,說的話都是為你好,你回去後好好思量思量。”


    原來爹爹是這樣想的啊。


    衛鶯心下唯餘失望,像被人在大冬天潑下一桶水,冷颼颼的。她以為爹爹會讓她不要嫁給傅允,她以為爹爹會真心為她考慮。沒想到啊……


    也是,她隻是嫁了一個不愛的人,而爹爹卻可能會死。兩害相權取其輕,她自然是應該被犧牲掉的那個。不過她其實想告訴爹爹,即使他不這樣說,她最終也會這樣做。不知道爹爹聽了會不會想急著解釋幾句呢。


    活了十五年,和二姐的姐妹情誼是假,父女親情也是假,真不知道這世間有沒有真的東西,哈哈。


    衛鶯走出去的時候,冷的想抱住自己。


    她想娘親了,好想好想。


    *


    攝政王傅允即將大婚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上京。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衛柔眼紅的能滴出血來,元昊喂她喝下避子湯後,她找了李修竹來看,說她確是很難有孕了,傷了根本,就算調理也起不了什麽作用。她辛辛苦苦籌劃了這麽多,賠了孩子,搭上娘親性命,衛鶯居然還能嫁給傅允,做能和她平起平坐的攝政王妃!憑什麽,憑什麽啊!


    在昭陽殿內急躁的轉了幾圈後,衛柔停了下來,不不不,這事急不得,冷靜。


    仔細思忖一會,衛柔唇角勾起一抹詭譎笑意,讓春芳扶著她往皇後娘娘常去的湖心亭去了。


    遠遠看去,紀曉芙果然坐在裏麵。水麵上的荷花已經衰敗,荷葉也枯萎了,哪像盛夏時紅綠相稱的鮮美模樣。


    太子也在,似乎在一杯接一杯的喝悶酒,醉的不成樣子,趴在石桌上,說著胡話。


    他在正好,有些話他也要聽聽才是。


    “你這個賤/人,還有臉到本宮跟前來?上次蓄謀勾引本宮,這次想做什麽。讓本宮猜猜,哈哈哈!”元昊斜睨著眼看她,眼裏的嫌惡不言自明,身上酒氣熏天,衛柔麵上卻無惱意,仍是笑意盈盈的跟紀曉芙和元昊請了安。就衝能忍這一點,紀曉芙就極欣賞她,有自己當年的風範。在這深宮裏,爬的最高最快的,不是手段最狠的,而是最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


    “昊兒,你喝多了。你這樣子,本宮瞧著也就罷了,柔兒看了會怎麽想?快坐下,芷茹,給太子妃看茶。”


    “嗬嗬,她不配!”元昊冷笑。


    聽到皇後喚自己柔兒,衛柔有些受寵若驚,像沒聽見元昊的話似的,在他身旁坐下。向紀曉芙說明了自己的來意,紀曉芙明顯來了興致,示意她接著往下講。


    “《襄陽記》有言,‘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1臣妾以為,三妹對太子殿下癡心一片,又收了殿下的信,自不會變心,隻是如今迫於情勢,為救父才不得不嫁與攝政王爺。那我們便將計就計,隻要太子殿下勾勾手指頭,時不時給她一點糖吃,三妹便會成為殿下安插在攝政王爺那忠誠不二的線人。等到了收網之時,太子殿下可以如願坐上皇位,迎娶三妹,而攝政王爺發現自己被心愛的女子背叛,既沒了權,又沒了人,想必……會痛不欲生吧。不過,臣妾也隻是略懂一些兵書皮毛,其間究竟該如何籌謀,還請皇後娘娘和殿下指教。”


    “哈哈哈,好啊,真不愧是本宮的兒媳!”紀曉芙拊掌大笑,爾後從頭上取下一根寶藍點翠珠釵來,親自戴在了衛柔頭上,“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深的心思,依本宮看,本宮這皇後之位,遲早會是你的。這珠釵是皇上欽此給本宮的,就當是今日本宮對你的賞賜罷。”


    “臣妾不敢當,皇後娘娘謬讚了。”衛柔趕緊跪下磕頭謝恩。說實話,她挺喜歡皇後這個婆婆的,和她本質上是一類人。


    “聽你的意思,想必是想讓本宮去利用一個深愛本宮的女子?且這女子還是你的親妹妹。嗬嗬,本宮果然沒看錯,你果真是蛇蠍心腸。你是不是覺得,本宮要成大業,隻能靠一個女子?嗯?”元昊恢複了幾分清明,說話的語氣變得有些危險,眯起桃花眼打量著自己的枕邊人,想把她看個真切。


    “太子殿下誤會臣妾了,臣妾並不是這個意思。臣妾隻是想說,古往今來,成大業者,並不忌諱用什麽手段,隻要能達目的,為何不放手一搏試一試?且史書皆由當權者編纂,殿下自然也毋須在意世人如何評價。”衛柔不卑不亢的道,她越了解元昊,越覺他是個色厲內荏的,所以她才敢說這樣的話。也許他現在麵子上還過不去,可遲早會為了利益想通的。她有這個把握。


    作者有話說:


    注釋1:來自百度百科


    第37章 夫君


    衛淵安然無恙的出了獄, 精神一天天好轉。而孫氏則被做成了人彘,她竟憑著一絲活下去的意誌, 硬生生撐了十多天, 在第十三天時,結束了痛苦。衛霜不用嫁給那傻子,心下慶幸, 不再討厭嫉恨衛鶯,反而衷心祝願她和攝政王爺能長相廝守, 隻是聽聞孫氏死時的慘狀,忍不住傷心落淚。可娘親的確是幫著二妹做了許多錯事, 這個下場是咎由自取。沒能盡孝,她逢年過節要多給娘親燒些紙錢才是。


    傅允無疑是最高興的人, 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


    王爺平日裏那麽冷心冷情的一個人,這些日子竟變得像手足無措的少年郎, 生怕自己哪裏做錯了, 惹衛三小姐不高興。宋軒是看在眼裏,喜在心裏。他跟在王爺身邊這麽多年,從沒見王爺像現在這般高興過。王爺自小喪父, 十多歲時喪母,由伯母聶氏養大, 孤身一人這麽多年,也該有個家了。要是,衛三小姐對王爺是真心的,就好了。


    秋風起,廊下花枝攢動, 盛夏餘熱已不剩多少, 天氣漸漸轉涼。


    衛鶯一手支著下巴, 憊懶地瞧著王府上方一小塊天空,藍的她眼睛發疼。周遭鬧哄哄的,許是籌備婚事的緣故,到處有人端著東西走來走去,紅綢紅布掛的滿滿當當,連樹上都有,洋溢著喜悅的氣氛。


    幾十個上京城裏最好的繡娘連夜趕工,熬紅了眼,繡糙了手,到最後,腰背都直不起來,才趕製出五套針腳繁複,明豔奪人的鳳冠霞帔。饒是皇後當年嫁給皇上,也隻做了三套,攝政王爺娶妻的陣仗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喜服被呈了上來,繡娘們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王妃娘娘,您挑挑看,喜歡哪一件,若是都不喜歡的話,奴婢們再重新趕製一套,應該還來得及。”


    “王妃娘娘”,這稱呼聽著可真是刺耳。


    衛鶯淡淡瞥了眼,隻見裝在海棠花式長盤上的喜服,色澤鮮豔,用金線繡著靈芝、祥雲、鴛鴦一類圖案,紅黃相稱,看著極是貴重。而繡娘們端盤子的手,布滿了細小的傷痕,有些腫脹充血,一看便知是用針線過多導致的。


    她知道這些繡娘掙點錢不容易,自不會為難她們。可這些衣裳,她一件也不喜歡,隻覺刺目的緊。


    “隨意拿一套便罷。蕊心,你去包點銀子賞給這幾個繡娘。”


    衛鶯揉了揉眉心,隻想快些把她們打發走,孰料這些繡娘聽了竟惶恐不已,忙不迭的磕頭哭訴,“王妃娘娘,這可使不得啊!一定得是您親自挑選了才行!若奴婢們自作主張選了,王爺不會放過奴婢們的!求王妃娘娘成全!”


    給她磕頭?真是折煞她了。


    這衣裳她挑與不挑,能有多大區別?他自己一廂情願還不夠,還拿無辜之人來威脅她,逼她做出一副歡喜的樣子來,真真可笑。但她卻無法,她看不得旁人因自己受苦,隻得起身拿了一套,這套看著稍稍素淨些。


    繡娘們這才歡歡喜喜領了銀子退下。


    按理說,她大婚前還呆在攝政王府並不合規矩。可傅允是什麽人,他怎會在意什麽規矩?若非要處理政事,他恨不能時刻與鶯鶯黏在一起。


    ……


    轉眼到了大婚這一日。


    天陰慘慘的,刮著風,像是要下大雨,窗外的枝椏被風吹的亂顫,零星掉了些葉片下來。


    衛鶯盯著銅鏡裏的自己,眉如青山,膚若凝脂,杏眸瀲灩,櫻唇紅潤。極美,也極陌生。杏眸空洞無物,沒有一絲笑意。


    不像是個要出嫁的新嫁娘,倒像是要去給誰哭喪似的。


    這不是她第一次出嫁,此情此景再熟悉不過,嫁的是不一樣的人,心情卻是一般無二。


    喜娘瞧著衛鶯這副神仙模樣,禁不住連連發出讚歎,怪道攝政王爺喜歡呢,她要是男人她沒準也會被迷昏了頭。用梳子輕梳著她的頭發,邊梳邊唱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1”


    王府裏來了許多達官貴人,皇上也來了,賞賜給了衛鶯好些金貴的稀罕物。


    衛霜自覺沒臉,在門口送了東西便走了。


    衛柔和元昊是一起來的,麵上是恩恩愛愛的樣,可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元昊桃花眼裏染上了一層陰翳,攥著酒杯的手攥得死緊,生生要把酒杯給捏碎。衛柔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異樣,麵上卻不動聲色,心裏溢滿譏諷。元昊啊元昊,你真當自己多愛三妹嗎,連去你父皇跟前幫忙求個情都不敢,現在看著心上人嫁給別人,又好像深情的不行,實在可笑。


    衛淵和聶氏他們坐在一桌,說些場麵話,心裏頗覺惶恐。前陣子小命差點不保,如今搖身一變變作攝政王爺的丈人,旁人不敢小覷了他。可隻有衛淵自己知道,他的生死都隻在傅允一念之間。傅允這人心機深沉,又手段狠辣,鶯鶯嫁給他,也不知是福是禍。想到這個,衛淵多少有些憂心。


    紅蓋頭掩麵,眼前是紅彤彤的一片。


    有人牽著衛鶯往前走,那人的手溫暖,厚實,有常年習武留下來的粗糙硬繭,緊緊包裹著她的手。


    而她的心,冰涼一片。


    她甚至不知道最後是怎麽進的喜房,腦子裏渾渾噩噩浮現起九歲時來上京的過往,她跟元昊哥哥,或許此生再無可能。她能從孫府逃出來,難道還逃的出這偌大的攝政王府?


    門“吱呀”一聲開了。帶進來的風吹的燭火搖曳不已。隔著蓋頭的紅紗,能瞧見一個模糊頎長的身影,濃烈的酒味鑽入鼻腔。在衛鶯印象裏,傅允一向是冷靜自持,滴酒不沾的,人說酒能壯人膽,她莫名有些怕喝過酒的他。


    他扶著牆,走的有些不穩,覺得這一切像在做夢一般。


    六年前,他便對她生出了覬覦之心,隻是那會她年歲尚小。他便等啊等,等啊等,終於讓他等到了這一天。別人喝酒是為了澆愁,他喝酒是因為,高興!


    “鶯鶯,”傅允在她旁邊坐下,輕柔地挑開她的蓋頭。饒是他在心裏想象過上百遍她穿著紅嫁衣的模樣,親眼瞧見,還是驚豔的不行。可他的鶯鶯啊,生的也太好看了一點,那麽多人肖想他的鶯鶯,可怎生是好。


    手指撫上她削尖的下巴,輕輕擦去掛在上麵的淚珠兒,語帶疼惜的道,“怎麽哭了?”


    衛鶯不著痕跡的往後挪了挪,避開他的撫觸,杏眸瞥向另一邊,不想看他。


    可蕊心已經退了出去,喜房裏隻有她和傅允二人,她就算想逃,又能往哪兒逃?


    哈哈,不說話啊。


    那他非要讓她說話不可。


    傅允麵上帶著酡紅,嗤笑了聲,鳳眸裏情緒晦暗不明,裏麵似有漩渦湧動。傾身覆了上去,握住她兩手,在她唇齒之間攻城略地。衛鶯很快就覺喘不過氣,頭朝兩邊躲避著傅允這如疾風驟雨般落下的吻,卻連脖頸他都不放過。


    “王,王爺……別,別……這樣。”


    她聲音斷斷續續,些微輕顫,聽起來可憐的緊,被他悉數吞咽下去。


    “你是不是忘了,該叫為夫什麽?嗯?”傅允擦了擦唇瓣,話裏有些惡狠狠的意味。都拜過堂,成過親了,還叫他王爺,他可真是開心的很呐。


    衛鶯被他壓在身下,呼吸之間盡是濃鬱的沉香味道和酒味,他的手掐的她很疼,雙目通紅,見她仍是不語,粗/暴的解開她的衣衫,開始了動作。


    作者有話說:


    注釋1:來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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