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芸剛要答應,那邊太後也派人過來,同樣請林婉芸過去等。


    皇後笑笑,自然以太後為尊。


    這點小插曲並未影響殿內的沉悶。


    按理說這會該有許多宮人過來收拾碗碟,但皇上在此,沒人敢擅動。


    紀煬揮退下人後,內侍更知道還是讓宮人們明日再來。


    徐九祥抬頭看看宴會上各色菜品沒怎麽動過,再看看身邊的紀煬,金炳郡,江雲中,歎氣道:“這,該如何好。”


    金炳郡安慰道:“皇上,總是有法子的。益寧府指揮使心思豁達,您賞的千金已經送到他的住處,再過些日子,一定會好。”


    “其他兩處,咱們再慢慢看。”


    無非拖字訣。


    除了後麵安排要推遲一些,手底下人再多做些工作,總能成的。


    徐九祥又看向紀煬。


    紀煬卻吩咐小雲中端盆淨水過來,同樣坐在徐九祥下一層的台階,笑道:“這不是什麽大事。”


    眾人皆是一愣。


    那邊小雲中很快端來水,紀煬道:“您淨淨手,一點點黏液而已,當不得什麽事。”


    “朝中人心一致,百姓安居樂業,您已經做得極好。”


    “以後這種風浪還多著呢。”


    “當年先皇登位,各處戰亂,百姓民不聊生,朝堂紛爭不斷。先皇用了近十年,才掃平這一切。”


    “您如今登基,還不到一年半。”


    紀煬鮮少誇徐九祥。


    因為他是臣子,徐九祥是天子。


    下位者誇上位者,總會覺得不尊敬。


    但這會他是不吝嗇的。


    徐九祥喃喃道:“我如何跟父皇比。”


    “這世上並非隻有競爭關係,也並非隻有比較。”


    “繼承先帝遺誌,完成他未完的基業。”


    “您跟先皇,是繼承的關係,並非比較。”


    不少人都說過,新皇是不如先皇的。


    他年幼,稚嫩,沒經過風浪。


    奪嫡這種事更跟他沒關係,連宗室他爹都收拾了,走之前還安排這麽多能臣。


    跟先皇登基時候麵對的場麵,可以說天壤之別。


    所以不自覺便會比較。


    比較的結果便是,新皇不如先皇。


    雖然不會在皇上麵前明說,但隱隱之間的意思,誰又會察覺不出來。


    其實紀煬心裏也承認,這會的新皇是比不過先皇的。


    可他還是那句話。


    並非隻有競爭跟比較的關係。


    但凡比了,便會心理失衡,便會有所顧忌。


    關係不好的另說,像徐九祥跟他爹關係這樣好的,隻會更想他爹,甚至兩隻被捉來的小象都會勾起他的思緒。


    這是他的優點,同樣也是可以利用的缺點。


    紀煬繼續道:“您不必一定鐵石心腸,也不用學著先皇。”


    “您有自己的路,不是嗎?”


    他的路確實坦蕩,但這不是他的錯。


    當然了,今天是他的錯。


    全盤計劃一朝空。


    紀煬在聽到屯青崖指揮使講那個故事的時候,就知道完了。


    他之前就知道徐九祥對先皇的事十分敏感,但想著也不是什麽出錯,更不需要改正。


    誰料就被人抓住弱點,在這重要的宴會上來了個致命一擊。


    徐九祥有些想抹淚,但又覺得不好意思。


    說到底,也才剛十七。


    “不是什麽大事,放寬心。”


    夜晚皇宮輾轉反側的徐九祥,滿腦子都是這句話。


    真的不是大事?


    已經跟娘子一起回家的紀煬神色還算輕鬆,兩人抱了抱閨女,又問了小白鶴的情況後,同樣聊起今日之事。


    “太後那邊也驚著?”


    林婉芸點頭:“我給開了副安神的藥,也安慰過了。”


    “算了,事情都發生了,難道再斥責一番。”紀煬開口,“明日我不去翰林院,先去找找益寧府指揮使吧。”


    “他曾是祖父的部下,該會見我一麵。”


    雖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該見還是見的。


    林婉芸聽這話道:“也帶上我,我是真的想看看他們那的藥材,是不是跟咱們其他地方不同。”


    說到這,紀煬忽然想到益寧府那地方。


    那地方的物產確實豐富,而且土地也不錯,除了人少了點,蟲子毒蛇多了點,別的都挺好。


    要是那邊能建設好,必然是宜居繁華之地。


    紀煬心裏已經有了想法,笑道:“多虧娘子提醒,這益寧府指揮使的氣,我們夫妻兩人絕對能平。”


    見紀煬打趣,林婉芸忍不住笑,笑過之後感慨:“如今滿朝上下,也隻有你敢這樣輕鬆了。”


    輕不輕鬆都要過。


    提心吊膽是一天,開開心心也是一天。


    紀煬笑眯眯的,第二天他跟娘子拉著韓瀟去益寧府指揮使的宅子時候,依舊笑眯眯。


    這些指揮使在汴京都有宅子,縱然不住,也是留著的,平時雇著家丁仆人或者遠房親戚住著。


    逢年過節了,宮裏還會出人出力給修繕。


    這幾年國庫有錢,對指揮使們的房屋更是鄭重。


    所以這宅子一點也沒破舊之感。


    縱然最刁鑽的屯青崖指揮使都說不出錯。


    紀煬跟韓瀟被請進門的時候,直接帶著他們去了後院池子旁。


    那益寧府指揮使一邊釣魚一邊跟手下吐槽:“小皇帝到底怎麽想的,好好的東西直接拒絕?”


    “那一對小象,知道多難嗎?”


    “要不是為了好意頭,我用得著傷那麽多兄弟嗎!”


    “還放回去,這是他該說的話。”


    “老子辛辛苦苦把兩頭象千裏迢迢送過來,再帶回去?”


    “益寧府那群人還不笑掉大牙!”


    紀煬,林婉芸,韓瀟靠近,他們也沒止聲,明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


    他們三個自然沒什麽表情,就連韓瀟也當沒聽到,跟紀煬待一起時間久了,這點臉皮還是有的。


    紀煬笑道:“指揮使好雅興。”


    “紀學士一起來釣?”益寧府指揮使直接道。


    都以為紀煬會同意,畢竟昨天指揮使就被拒絕了,今日總不能還被拒絕,不就是釣個魚。


    誰料紀煬卻道:“不行,釣魚這事,我不擅長。”


    眼看指揮使臉色變了,身邊幾個兵士直接站了起來,手放在刀上。


    紀煬攤手:“人都有擅長或不擅長的東西,不是我能改變的。”


    “上次釣魚的時候,整整好幾天,什麽都釣不上來。”


    那會還是從灌江府到汴京的路上,他們走的水路,一路釣魚,一路空軍。


    指揮使臉色依舊難看,不過示意手底人坐下,該玩玩,不要理他。


    這個紀煬的名聲,益寧府指揮使跟手下人都聽說過。


    極為厲害的人物。


    昨天宴會上雖然沒說幾句話,可局麵完全被他掌控。


    連皇上的嶽家都比不過。


    他說這話帶著深意,似乎對昨日的事,意有所指。


    紀煬好像又想了想,十分自然接過指揮使手下剛剛要遞過來的魚竿,又道:“算了,試試,人總會成長,說不定今天就釣到了。”


    林婉芸跟韓瀟笑,不過他們兩個主要目的是研究益寧府的藥材跟糧食,自有指揮使身邊的文官帶著。


    指揮使見紀煬娘子真的對上好傷藥感興趣,還是很欣賞的,連帶著對紀煬也好脾氣了些。


    一個上午,林婉芸跟韓瀟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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