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上沒有電, 都是用的油燈,本來夜色下是看不清人影的,但是王櫻的視力好, 徐霜扭住人之後, 她清清楚楚看到了王耀宗的長相。


    怎麽說呢,就很相由心生。


    王櫻輕笑:“你在我家門口幹嘛呢?”


    一點不提讓徐霜把人放開。


    王耀宗咬牙切齒:“你管我!我在自家門口逛,幹你屁事!”


    他雖然把王永順的那些話都聽進去了,同時又覺得自己家裏現在已經有了兩百塊錢,錢到手了, 房子也就沒那麽重要了, 後麵他可是要進縣城的!


    但……


    不到黃河, 總是覺得黃河不會給他一抽子。


    王耀宗對王櫻的印象還是停留在以前,覺得這人就是麵人,除了幹活連句重話都不敢說。哪怕李春娟說了王櫻變了,王耀宗還是不以為然, 覺得能變到哪兒去?


    再說了, 自己可以不要二叔的家業,但現成的有一筆賬是要算的。


    就是他給二嬸摔盆砸碗那事。


    王耀宗覺得, 旁的就不說, 單這一項, 自己可是幫了王櫻天大的忙,王櫻怎麽說也要補償自己一點。


    他在王櫻家門口溜達, 就是想等著王櫻,跟她好好掰扯掰扯。


    王耀宗都想好了, 他也不要多, 聽說徐霜為了成分入贅了, 他就管王櫻要個二十塊。就算王櫻拿不出來, 徐霜總有。


    二十塊,補償一下他,他可是王家的男丁。給二嬸送葬時候,他可是站在頭一個呢!


    結果還沒對上正臉,他就被徐霜給扭住了。


    王耀宗感覺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疼的厲害,徐霜是個廚子,本身手上就有點功夫,力氣大,下手也狠。硬生生給他的胳膊扭出了一個正常人都做不到的姿勢。


    “王櫻!你叫他給我撒開!”


    王耀宗看徐霜不丟手,王櫻也不發話,心裏有點慌。


    “我找你說正事!你叫他給我放開!疼死我了!”


    王櫻可不覺得自己跟這人有什麽正事可說,鬆鬆散散的回道:“你說吧,我聽著。”


    放開是不可能的。


    王耀宗嗷嗷叫了兩嗓子,疼的冷汗直冒。


    王櫻:“你說不說?不說就算了。”


    王耀宗咬著牙:“我爸說你現在跟我們分家了,既然分開了,那你得給我二十塊錢!”


    王櫻一臉不可置信:“你是沒睡醒還是喝暈頭了?我憑什麽給你二十塊錢?”


    王耀宗勉強把頭抬起來,理直氣壯道:“就憑你媽下葬時候是我摔的盆!”


    王櫻一言難盡的看著這人,原主媽下葬的時候,原主本來就身體弱,哭的暈頭暈腦,什麽都顧不得。王永順趁機讓王耀宗站在送葬頭一個,摔盆這種事原主倒是想自己來,但一個是那會兒根本沒有她爭辯的空間,二個是整個葬禮過程都是王永順安排的,她壓根擠不到前麵去。


    王耀宗居然還好意思把這件事拿出來分說?


    王櫻示意徐霜放開王耀宗:“二十塊錢沒有,兩個耳刮子倒是有。你再到我麵前說這些不著四六的,我就送你兩個耳刮子。”


    多餘跟這號人費口舌!


    王耀宗的手被扭了這麽一會兒,疼的不行,整個人冒著汗還佝僂著身影。聽見王櫻這麽說,他不服氣的很,張嘴就是辯駁:“你敢?你媽下葬的時候,要不是我,你家連個摔盆的都沒有,別人都得說你媽死得慘,沒個後人。要不是我,你早被人指著脊梁說不孝順了!你要是識相點,本來就應該把我當親弟弟。我現在別的不要了,就要二十塊錢!”


    王櫻覺得好笑:“我不給,怎麽著?”


    王耀宗:“你不給!你不給我就……”


    王耀宗心裏一虛,他想起王永順的話,自己光顧著來要錢了,倒是沒細想自己還能拿什麽來要挾王櫻。


    王耀宗下意識舉起巴掌,本來要是沒徐霜,他聽見王櫻頭一句反駁,他早就把巴掌糊上去了!


    不給?不給就打到給!


    但是這會兒徐霜在,王耀宗舉起來手又放下去,給自己氣的直喘粗氣。


    他沒有要挾王櫻的手段,王櫻可把著他們一家的脈門。


    王櫻衝著聞聲找出來的王永順說道:“大伯,我是真的懶怠跟你們一家子扯皮,打跑了老的,來了小的,怎麽著?回頭是不是我鎮上的堂姐也得來我家門口鬧一出?我話給你講明白,你欠我家的賬,算沒算清楚你心裏明白。我這會兒不找你事,你就應該謝天謝地謝祖宗了。下回堂弟再在我這兒擺臉子耍脾氣,可別怪我不給麵子。”


    王櫻把徐霜往自家門裏一拉,哐當一聲就把大門關上。


    王永順臉色青白交錯,王耀宗則是捂著胳膊哎呦直叫喚,邊叫喚邊看向自己爹。


    “爸,都怨王櫻,我就是在門口站著,她上來就叫徐霜擰我胳膊,你瞅,肯定給我弄青了!”


    王永順本來想說兒子兩句,但張了張嘴又咽下去:“叫你媽給你抹點紫藥水。”


    王耀宗點點頭,王永順最終還是說了他一句:“跟你說了,往後少找她事。”


    王耀宗暗道晦氣,誰承想這丫頭現在這麽硬氣?果然是有了對象,人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把王耀宗塞給大驚小怪的李春娟,王永順心裏沉甸甸的。


    剛才王櫻那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賬沒算完?她知道自家拿了她娘留下的錢?


    王永順覺得現在自己仿佛是在深山的迷霧中,到處霧茫茫的。


    萬一王櫻真的知道了……


    不可能!以她最近的行事看,她要是能證明這些,那肯定是直接找人做主了!


    而且當時醫院裏,周圍都沒有一個人,隻有他自己聽見了王櫻娘臨終前的囑托。


    王永順心下稍平,隻要沒有證據,王櫻就算鬧,又能怎麽鬧?那錢上又沒有打印記,誰能說那錢就是王櫻的娘留下來的?


    王永順心想,還得是趕緊把兒子的工作落定,隻要兒子進了城,找了個城裏姑娘當老婆,自己到時候也能帶著李春娟跟著進城。隻要他們一家三口離得遠遠的,王櫻就算是以後再翻後賬也難說了。


    現下兩家隔著一道牆,著實叫他內心不安。


    王櫻把徐霜拉進自家,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但除了李春娟的一連串的咒罵之外倒是沒有聽到什麽重要的信息。


    徐霜看她耳朵貼在院牆上,覺得這樣的王櫻很鮮活,跟以前那個懶洋洋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


    “別蹭了,剛蓋起來的院牆,髒著呢。”


    徐霜把人拉起來,王櫻很遺憾:“我大伯真是嘴嚴實。”


    自從徐霜從王永順那摳了一百塊,王櫻就基本上確定了,原主娘肯定是有留下點東西。不然就憑大伯兩口子平平無奇的能力,怎麽可能一下子就出手一百?


    保不齊就是原主家的積蓄。


    王櫻這段時間以來,手裏捏著的錢還是自己那十幾塊,徐霜倒是塞給她一百,但她不好意思花。


    再說起來這段婚事,自己實際上得到的好處是要比徐霜多。看起來徐霜家靠著自己的成分過了難關,但自己除了結婚好像也沒付出什麽。


    徐霜給她修了院牆,又包圓了辦婚禮的各種東西,她仿佛是隻用出一個人就行了……


    還是得把原主娘留下的東西都給拿回來!


    隻不過事情太久了,王櫻還真找不著什麽頭緒。


    徐霜跟著想了一會兒:“要不然咱們在醫院找找辦法?”


    王櫻的娘那時候去的急,因為當時受傷的人多,大隊長忙的不行。隻有王永順兩口子守著王櫻娘那邊,王櫻那時候還在上學,第二天趕去就已經晚了。


    再想想王永順那個性格,估計把李春娟支開也是很正常。


    這麽算下來,估計隻有醫院那頭能找到點方向了。


    王櫻點點頭:“也隻能這樣了。”


    這種事不好查,人證物證一概沒有,隻能先找找突破口。好在王櫻這次去縣城就是想跟那邊的醫院搭上關係,以後慢慢查問就是。


    約定了第二天兩個人都去開介紹信,徐霜就摸著黑回家了,王櫻把人送到門口,心想著徐霜買了那麽多東西,自己明天是不是也得給他買個什麽?


    大件的自己買不了,要不然就給他買個手電筒?


    第二天王櫻起床就沒聽到隔壁的聲音,開門也沒見著隔壁的一家三口。不過想想也就明白了,這兩口子肯定是送兒子上學去了。


    嘖,也不知道是多嬌慣,高中的大小夥子還得爹媽送上學。


    王櫻把自己這段時間攢下來的藥材整理好,挑出一部分準備明天帶去縣城問價。


    等到半下午的時候,王櫻就去找大隊長開介紹信。


    田有福這段時間也聽說了徐家的事,本來他就有點可惜徐霜的人品,又聽說了王櫻要跟徐霜說親事,心裏也覺得是門好親。不過他是個當領導的,在這方麵尤其要注意,也就沒有表現出來什麽態度。


    但對著王櫻,田有福是心存感激的,這丫頭上次救了自己家小石頭,小石頭最近可是經常去找王櫻玩。


    聽小石頭說,王櫻在院子裏曬了可多藥材呢。


    田有福問起王櫻關於藥材的事情,王櫻也很坦率:“我跟我媽之前學過一點,自己也在學校找了書看。”


    田有福問她:“那你現在能給咱大隊的人看病不?”


    要是王櫻能接過赤腳醫生這事就太好了,田有福以前沒覺得看病難,但是王櫻的娘去世之後,他們第七大隊一直沒有挑上來像樣的赤腳醫生,隻能每次找隔壁大隊的。


    遠不說,人來一趟就得兩毛錢。惹得大隊上的社員都在抱怨。


    王櫻:“應該可以。不過赤腳醫生得學習吧?不學習應該不得行?”


    田有福揮揮手:“這馬上就入冬了,你先幹著吧。等過完了冬,再給你送去公社的衛生所學學。”


    倒不是田有福不照章辦事,實在是等到冬天就很難辦。他們第七大隊就在山腳,入冬之後大雪封山。那兩個多月他們就跟與世隔絕一樣,連西坡鎮的路都走不通。


    大隊內部還能喊上各家的青壯一起鏟雪,把村裏的路清出來,好方便巡邏。大隊外麵就不成了,人一出去,滿眼都是白茫茫的。


    這時候萬一碰上誰家生孩子或者有什麽要緊的事,那隻能是深一腳淺一腳去隔壁大隊找人,還不一定能趕上。


    “咱們大隊上赤腳醫生算一個月兩塊錢,冬天就不折工分了,我回頭給你說說誰家有老人小孩,回頭費心你多注意。”


    王櫻想了想也就答應,這年頭在村裏當醫生還好,說不上醫鬧。能有個給看看毛病的都謝天謝地了,鬧什麽鬧。再加上王櫻對田有福印象也比較好,這個大隊雖然有大姓小姓,但相處還算和諧,可見領頭的不是個糊塗人。


    “行。”


    田有福眼神有點複雜:“先這麽幹幾個月,等開春我去公社給你問問。”


    他剛才才想起來,王櫻是烈士子女,她又是個高中畢業生。這條件,再加上還會點醫術,說不好開春衛生所就把人給錄了。這也是公社常見的照顧政策。


    王櫻現在畢業了,歲數也差不多,正常情況下公社應該今年秋天就給她安排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耽擱了。


    王櫻聽田有福這麽一解釋,心裏也明白,原主這個烈士子女的名頭在公社那兒是可以優待的。


    不過……


    “大隊長,我不想去衛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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