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遊不敢置信地道:“所以你隻是打算做個表麵樣子,讓我覺得你陪我一起死,實際上我真死了你就跑了?”


    “我不會走的。”江危樓義正辭嚴,眸光溫柔,一派大師兄之風範,“我會好好安葬師妹再離開的。”


    隨之遊氣得深呼吸,但聽著聽著又覺得很是欣賞這種做派,因為她好像確實幹過這種事。但人貴在雙標,她可以犯賤,但不能容忍別人對她犯賤。


    於是她她憤憤地轉了下劍,讓魚翻麵。


    江危樓也沒再說話,靜靜看著那兩條內裏仍透著紅,但外皮已經靠得漆黑的魚。


    隨之遊見他神情專注,便又道:“可能還得再烤一會兒,你很想吃嗎?”


    江危樓道:“不用,我在念經超度它們。”


    隨之遊:“大菩薩,你至於嗎?殺兩條魚而已。”


    江危樓:“非也,隻是覺得,它們犧牲自我讓人果腹,但白犧牲了。”


    隨之遊:“……”


    她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你在陰陽怪氣?”


    江危樓含笑,“沒有。”


    那兩條魚最終還是如江危樓所說,白犧牲了,烤好後更是一團糟。


    兩人便隨便采摘了些果子匆匆填了肚子。


    篝火仍在燃燒。


    江危樓繼續打坐,隨之遊跟隻猴子一樣攀上了樹,靠在樹上看星星。


    好一會兒,隨之遊又開始跟樹下的江危樓搭話,“江危樓,你要不要上來?”


    江危樓:“為何?”


    隨之遊:“天機縱橫不就是算命,你要不要占星?”


    江危樓:“秘境內不過是舊事景象,不過也有些道理。”


    他腳尖點低,便飛身上了樹與她坐在同一根樹根上了。抬眼觀了下星象,拇指點了下幾根手指,隨後道:“算不出來有什麽,多半與秘境主人無關。”


    “也就是說,這人記憶裏根本不記得星象唄?”隨之遊百無聊賴歪頭,直接靠在了他肩膀上,“好無聊啊,我們要關多久?”


    “我已經給宗門和薑師妹分別打了傳訊符。”江危樓不動聲色地挪了下肩膀,又繼續道:“隻看明天是否有回複,如果沒有,說明這個秘境內的陣眼不在外界,隻在內部。”


    傳訊符傳送不出去,隻能說明兩界時間流速不流通。


    隨之遊知道這個道理,隻是有些不滿,“我為了你差點死掉,你肩膀都不給我靠?”


    江危樓淡然自若道:“男女有別。”


    “不是啊,氣氛都到這裏了。”隨之遊話音酸溜溜,又說:“你不覺得現在這樣很浪漫嗎?滿天星河下,你我孤男寡女同坐一處,夜色下我欲言還休,你一言不發但黑眸深沉呼吸急促,然後一把將我按在樹上——”


    江危樓一把將她嘴捂住了,話音冷淡:“修仙之人,應當寡欲,師妹慎言。”


    隨之遊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清楚了。


    江危樓鬆了手,又道:“隨師妹還是多用功修煉,少看些人間情愛罷。”


    “修仙界談戀愛的大把,你有本事把他們都殺了。”


    隨之遊癟著嘴,說個沒完。


    “既然星象沒什麽好看的,我便下去打坐了。”江危樓淡笑,卻已經拉開了距離。“隨師妹不如回木屋好好休息,明日起來穿過樹林想必又是一番苦戰。師妹大傷初愈,下去時小心些。”


    “就這麽點高度,我才不會出事。”隨之遊拉住了他的衣袖,道:“再看一會兒唄,還是你怕高?”


    江危樓再次扯開自己的衣袖,淡笑,“男女授受不親,師妹鬆手吧。”


    他對她無語的時候,倒是便習慣單喚一個師妹了。


    “那好吧。”隨之遊依依不舍地又扯了下他的袖子,才道:“不過我突然想起來,你叫危樓,是不是怪不吉利的?你——師父是怎麽想的啊?”


    她差點忘了,他年幼便被滅門了。


    隨之遊有些愧疚,小心地看著江危樓。


    江危樓麵上卻沒有什麽表現,隻是已然對她的沒話找話有了些不耐:“師父未給我名諱,我自己起的。”


    隨之遊愣住,腦中飛速思考了起來。


    他若是被帶到仙門,不賜名的意味可就很明顯了——連外門都算不得。


    “我懂了,你是希望南陽派跟危樓一樣,趕緊塌房。”


    隨之遊輕巧地換了個話題。


    “是天命所言。”他頓了下,黑眸垂落,顯得他身上露出些淒清的味道,“天命曾說,我應摘星。”


    十八歲那年,他得以悟道。


    繁星璀璨的河邊,他以百年壽元,算出八字箴言。


    摘星戴月,證道無窮。


    而凡間帝王大多紫微星轉世或命帶月支,恰好合了天機縱橫需以身扶人間朝綱氣運的道理。


    江危樓便起了這個名字。


    後來,他以此道一躍成為內門弟子,得以被門派諸多照拂。也有不少師叔提點他,這名字不好。但他總覺得,自己連名諱都未曾有,被門派磋磨時更不吉利。


    江危樓看向隨之遊,“我便下去了。”


    “你怎麽說完話就又要走啊,受不了了。”隨之遊笑得眼眸彎彎,漂亮的臉上滿是揶揄,纖白的手指遙遙指著天空,“既然你這名字要摘星星,那你現在摘啊!”


    她像是聽不懂,又像是故意捉弄他似的。


    江危樓歎了口氣,才露出清淺的笑意,話音微冷,“我也會卜卦,倒是可以替師妹算一卦,不過這一卦後希望師妹莫要再叨擾我修煉了。”


    隨之遊來了興趣,起了身,“行啊,來來來,是不是要伸手?”


    江危樓點頭,將她伸出的手放在眼前,食指輕點幾下掌心。


    隨之遊:“怎麽樣?是不是大富大貴,飛升成神?”


    江危樓:“要注意。”


    隨之遊:“注意什麽?”


    江危樓:“你命中有大煞,此人就在你身邊,隱忍不發。”


    隨之遊:“有什麽特征嗎?”


    江危樓:“上說此人為人和善,但缺乏耐心,殺伐果斷。”


    隨之遊:“……”


    她仔仔細細看著江危樓,咽了口口水,又道:“……耐心具體指什麽?”


    江危樓輕笑了聲,話音很輕,“似乎是說,被人反複打擾修煉。”


    他看著她,眸色愈發深了。


    隨之遊:“……”


    她立刻飛身下了樹,一邊跑一邊喊:“啊,我累了,我回去睡覺了,晚安!”


    他看她背影消失在了樹林中,這才長呼一口氣,也飛身下了樹,繼續打坐。


    奇怪,她這異數的命卦,他居然算不出。


    而躺在木屋裏的隨之遊沒躺多久,就開始覺察一陣陣的潮濕與熱意。她並不喜歡濕漉漉的感覺,這會讓她想起一些黏膩的生物。


    那柄龍晶玄鐵劍,到底是誰拿走的呢?


    她命令自己早些睡下,一閉眼睛卻想起來百年前,墜入海中翻飛決絕的紅,還有那一句語氣繾綣的聲音,“阿遊,我先去等你,你一定要來。”


    隨之遊感覺有些冷。


    第7章


    次日一早,隨之遊站在小木屋前,頗有幾分依依不舍,“江師兄,我們非要這麽早就去找陣眼在哪裏嗎?”


    “在秘境裏也不知外界是何等時辰,隨師妹,還是勿要拖延比較好。”


    江危樓對她點了下頭,率先邁腿走了。


    隨之遊像個大哭大鬧的熊孩子似的,走得歪歪扭扭搖頭晃腦,“我不我不我不想,我累累,我想再睡一會兒。受不了了,我好餓,啊,不行,現在也好渴。”?


    江危樓回頭看了眼把自己擰成麻花走著路的她,悄然深呼一口氣,忍住不耐,“隨師妹,不要胡鬧。”


    “我胡鬧怎麽了,現在又沒別人。”隨之遊也不知道自己是刻意逗他還是真有了些孩子心性,愈發囂張地晃著腦袋,“江師兄,你說這裏三步一個妖怪五步一個法陣,咱們在木屋裏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多——”


    江危樓扯了出一個笑,手已經揪起了隨之遊的後衣領。


    隨之遊:“……?”


    下一瞬,他腳尖一點地,直接拎著隨之遊三兩步飛了起來。


    “你幹嘛!鬆手!”隨之遊兩腿懸在空中一陣撲棱,“我又不是不會飛,撒手!江危樓,你別惹我!”


    江危樓含笑應允,鬆了手。


    隨之遊瞬間摔下去,好在她反應速度快,立刻喚出劍,險險站好。站好後,她第一件事就是叉腰,手指指著江危樓幾秒又收回,咬著牙擠出甜美的夾子音,“江師兄,你逗弄女孩子的手段真壞壞!”


    江危樓語氣十分溫柔,“隨師妹這樣可愛,是我定力不足了。”


    兩人對視假笑,一人強忍不耐,一人緊攥拳頭。


    但沒多時,他們就沒空僵持了,因為不遠處又傳來了低沉的怪物吼叫聲。


    昨日他們剛落入這秘境時,便知道這是地圖刷出怪物的征兆,也就是說他們馬上又要打怪了。


    隨之遊有些頂不住,“江師兄,我們得殺到什麽時候才能離開。”


    “找到陣眼前,我們必須繼續走遍這個秘境。”江危樓深呼了口氣,摸了摸胸前的口袋,“隻是不知道我身上的符籙能撐到什麽時候。”


    修仙弟子也不是萬能的,身上的靈力跟藍條差不多,雖然能自動回藍,但短時間用完了也沒辦法再用技能,隻能調息運轉。


    在這個時候,各種符籙丹藥乃至於法器的加成便十分重要了。


    隨之遊向來比較糙,打架就一把破鐵劍從街頭砍到巷尾巴,技能都不帶用的,一手普攻走天下,便極少不用擔心體內的靈氣耗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為了證道我痛失四個前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叫我蘇三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叫我蘇三少並收藏為了證道我痛失四個前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