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遊:“少廢話,給我。”


    鹿淞景掏出錢,“師傅要做些什麽?”


    隨之遊:“賭錢。”


    鹿淞景神情無助:“……?!”


    她頓了下,又道:“每次宗門大比都有賭場,我去押你。”


    鹿淞景方才掏錢時的無助立刻沒了,眼裏閃爍著些光,“師傅,我不會辜負你的!我一定會贏給你看!”


    “不是,你第一天既然全贏了,那輸的賠率應該很高。”隨之遊給他下達指令,“我要押你輸。”


    鹿淞景眸中浮出些朦朧的迷惑來。


    隨之遊:“你去打假賽吧。”


    鹿淞景:“……?”


    作者有話說:


    遊妹,一款人渣型師傅。


    鹿淞景,一款小鹿味狗狗。


    此時江師兄應該在南陽派挨打了吧(感慨


    第16章


    鹿淞景:“恕弟子愚昧,但為何?”


    隨之遊:“不為了錢為了愛情嗎?”


    鹿淞景:“……”


    他好一會兒沒說話,黑眸滿是不敢置信,俊美的麵上浮現著幾分受傷。


    鹿淞景道:“師傅,修道本為修心,弟子實在不理解這種為外物折腰損傷氣節的行為。更何況宗門大比本也是一種修行,與同道之人同台競技更需認真努力,為了錢而使這些下作手段實為人不齒。”


    隨之遊感到費解,“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贏不是很爽嘛。”


    “師傅!”鹿淞景打斷了她的話,好看的眉眼要皺成一團,“難道你就這麽看不起我們這些劍修弟子?看不起宗門大比嗎?多少人努力幾百年都沒有資格參加啊!”


    沒本事就不能上台,這不是很正常嗎?


    隨之遊十分坦誠地道:“我不是看不起弟子,我是看不起劍修。”


    鹿淞景愣住,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師傅,你這話什麽意思?”


    隨之遊:“我們劍修就沒有不會打假賽的,誰看得上彼此啊。”


    鹿淞景:“……啊?”


    他更震撼了,試圖反駁隨之遊,“那師傅的師傅呢?他可是劍尊啊!”


    隨之遊:“哦,他倒是不打假賽。”


    鹿淞景鬆了口氣。


    隨之遊:“他好麵子,一般上號代打。”


    鹿淞景:“……什麽?!”


    她這話是真的,主要是謝疾愛裝杯當體麵人,平時也不知道用劍尊的流量帶貨剪彩搞點割粉絲韭菜的事,搞得他們十分清貧。而隨之遊又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謝疾為了養家糊口,也不得不放下麵子時不時給別人代打。


    鹿淞景:“……?!”


    他目瞪口呆,如同五雷轟頂,嘴裏喃喃著什麽道心,什麽修心,什麽修道者固需造化。


    經典理想主義麵對現實的打擊時,多半如此。


    隨之遊拍了下他的肩膀,繼續補充:“想開點嘛,不就打打假賽,你是不知道——”


    他仍然沒能釋懷,悶悶扔下一句“我去練劍了”打斷她便走了。


    隨之遊沒急著追,翻開話本子看完了最新章才去了練劍的地方,剛進古觀內便看見他練劍的身影。?


    鹿淞景表情認真,劍氣凜凜,眸色沉鬱,連她出現了也沒發覺。她也沒打擾,腳尖點地便上了樹,接著滿樹的花為遮擋美美躺下了。


    也不知道多久,黃昏將近,月亮悄悄現了身形。


    鹿淞景終於練完了,額邊黑發被汗水沾濕,修眸有些黯淡,連帶著收劍也有些漫不經心。正在這時,他卻聽樹上遙遙傳來一道聲音,“還差些。”


    他立刻抬頭,卻見隨之遊含著點笑,懶洋洋的。


    鹿淞景道:“弟子資質不堪,請師傅指教。”


    “劍裏鋒芒過盛,道心急躁。”隨之遊頓了下,又道:“你合該多輸些的。隻會贏的劍修,是最容易輸的。”


    鹿淞景聞言愣住,腦子一轉,“師傅,難道你不是為了錢?”


    怎麽可能,她胡謅的。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何須光芒如此過甚。隻是這話,我怕你聽不進去罷了。”隨之遊繼續假裝高深莫測,黑眸三分無奈,“隱藏實力這種事你還需要我教你嗎?練了一夜你還沒想明白,以後我若是教你,也隻怕你如此蠢鈍。”


    好像……有些道理……


    鹿淞景有些遲疑地看著她,“可是,無論如何,這樣都很不尊重——”


    法術浮現於她指尖,下一秒,一柄劍於蒼穹中憑空浮現,攸然擦過他額邊,削下幾縷發絲。


    隨之遊低聲道:“修仙各憑本事罷了,尊不尊重又如何,若能突破飛升大道,何須顧忌他人?”


    “可是……可是……”


    鹿淞景黑眸顫動,似乎完全無法消化似的。


    隨之遊翻身下樹,走進他身邊,輕輕拍肩,“修仙難道不是一個人的事嗎?你再尊重別人,別人證道也不可能帶上你啊?你想,你又沒有加害別人,輸幾場比賽別人還會更開心名次高了。”


    她毫無良心地開始偷換概念,輸入一些黑暗理論。


    鹿淞景迷惑地看著她,黑眸顫動得更厲害了。


    隨之遊笑眯眯地湊近他,低聲道:“淞景徒兒,你知道為什麽我這麽強嗎?”


    鹿淞景盯著她的眼睛,感受著她身上的馨香,磕磕巴巴地問,“為什麽?”


    隨之遊道:“因為我的目標就是證道,證道路上的一切,都不值得我多看一眼。”


    他又是無助地看著她,隨後,眼神慢慢堅定了起來。


    鹿淞景道:“我懂了,師傅!”


    隨之遊:“你懂什麽了。”


    鹿淞景:“要學會專注目標。”


    隨之遊:“對,那假賽?”


    鹿淞景:“我會學著輸的!”


    隨之遊十分欣慰。


    月光寥寥,熱風吹過幾株蔫兒蔫兒的花,吹起幾分略微難聞的枯萎味道。


    南陽派內夜巡的弟子們愈發多了,小綠在廂房內翻來覆去睡不著,聽見同樣沒睡著的小藍問她:“你說大師兄到底犯什麽事了,被關在宗門禁域已經四天了,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


    小綠將被子拉了拉,擋住了表情,“我怎麽會知道。”


    “之前大師兄不是跟你和隨師姐一起回來的嘛,我以為你們關係還不錯。”小藍想了下,又說:“不過這麽說,隨師姐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她肯定是為大師——”小綠立刻噤聲,含糊了過去。


    所幸小藍還在自己的思緒裏,並未聽清小綠的話,沒有追問。


    宗門後山的禁域處,陰冷的風嘯叫不停,四根雕飾石柱中是巨大的陣法。半丈高的水浸沒在陣法紙上,四根石柱中心的柱子上,一個削瘦的人被囚禁於其中。附有術法的鎖鏈將他裸露在衣物外的肌膚也捆出紅腫的傷口。


    “咳咳——”


    他的咳嗽聲回響在空曠的空間內,嘴唇幹枯洇血。


    江危樓努力平複了下呼吸,但喉間的癢意卻逼著他不斷咳嗽著,腥甜伴隨著火燒火燎的燥意襲來。


    他隻得不斷默念心經,運轉調息,讓身體保持幹燥。


    已經風寒發燒數日,加之這水牢浸泡著他的下半身,他這些努力有些多餘。


    江危樓看向遠處那個格狀的小窗,窄窄的微光映入室內,在泛起波紋的水麵上跳躍著身形。


    看來,已經被關在這裏四天了。


    這裏建在密林深處,封在此處的陣法更是限製了所有神識和法術進入或使用,他隻能通過那個暗格來判斷日夜交替。


    和他猜測的一樣,真正煉妖的人正是他的師父——善見。而因掌門也參與其中,其他長老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等善見突破飛升成功。


    江危樓回門派第一時間便被內門弟子們攔截扭送至此,在毀了他在門派的聲望後,長老們反倒是不著急殺了他——將他囚禁於此,留著宗門大比結束後讓善見來親自將他也練成傀儡。


    他並不意外,不如說早已料到。


    水下的陣法散發出微光,幾息後,細微的弧光順著水麵爬上他的身體帶來蝕骨的疼痛——這是善見特意加的,不定時便會


    江危樓麵色驟然蒼白了些許,汗水自額頭滴落,薄唇血跡殷紅。


    他冷冷地注視著水麵,幾滴不知從何而來的紅滴入水中,洇出細微的顏色又散去。原來是唇邊的血。


    陣法施加的傷害讓他的身體幾乎有些瑟縮,但卻也使得他的大腦愈發清醒。


    已有八個門派陸續收到他私自扣下的部分弟子信物,原先埋下的暗樁應該也要被發現了,不出意外在宗門大比結束前就會查到這裏。宗門弟子內他的親信應該也在行動。


    一切都盡在掌握,隻不過之後——


    陡然加重的刑罰力度使得江危樓喉間再次痛吟了幾聲,汗水浸濕他溫潤的黑眸,刺得他微紅的眼角流下幾滴淚水,蒼白發青的手青筋畢露。


    他強迫自己繼續思考下去。


    信攬派、天山宗、鎮北教三個鄰近中小宗門恐怕會以此邀功,不如便呈上寶地讓他們爭個兩敗俱傷。


    不過若是他們來不及支援,便隻能趁著間隙再開天機縱橫了,但會失去些威望與名聲。


    如果此事結束後,有些空便再去一趟蒼華山,最近似有突破之相。


    上次堪天命,星象所言,也該再下凡一次了,隻是不知凡間如今的君主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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