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完全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麽不對,反而在對上田家那漂亮小姑娘的視線時,眼珠子一轉,笑的更曖昧了:“嘿,嫂子話糙理不糙,等你結婚後,就知道嫂子說的對不對了。”


    總有這麽一種人,喜歡開一些自以為幽默的玩笑,田宓按住大姐的手臂,大大方方的回視這位不知名大姐,也笑:“謝謝您誇獎,我會將您的讚美一!字!不!漏!的轉達給婁路回同誌的。”


    聽得這話,女人麵上訕訕,她沒想到調侃人不成,反而被頂了回來。


    尤其想到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葷話,會傳到婁團長那煞神的耳中...


    她頓時就打了個寒噤,縮了縮脖子,埋頭不再說話了,心裏則嘀咕,小姑娘家家的,咋這麽厲害。


    不止是她,就連旁的軍屬也委實有些訝異。


    實在是這姑娘長得太沒有攻擊性了,整個人站在那邊,什麽也不做,就叫人想親近。


    再加上來部隊後,一直都跟在姐姐身邊,很是低調,還以為是個溫吞老實的性子呢,沒想到...


    瞧著大大方方、不驕不躁,三言兩語卻能給人添個軟釘子。


    怎麽說呢,反正是個厲害的姑娘,看樣子往後相處要注意著些。


    很多人都是這樣,剛認識的時候,總會伸出試探的賤爪,但,當發現對方不是軟棉花而是荊棘叢時,又會老實的縮回去。


    籠統些說,就是欺軟怕硬。


    而本來擔心妹子被人欺負的田雨,見狀直接笑彎了眉眼...


    她家妹妹真棒!


    “方才那是二團朱營長的妻子劉秀菊,人有些不著調,說話也沒個把門,以後少搭理她。”田雨雖然得意妹妹機靈不好欺負,卻還是提醒了幾句。


    田宓納悶:“朱營長多大年紀?”


    方才那位軍嫂應該有四十出頭了,據她所知,部隊對於軍官年齡好像也是有關卡的,到了一定的年紀升不上去,就得轉業。


    這話顯然引起了田雨的訴說欲,她拉著妹妹放慢腳步,等與其她人隔出一段距離後,才小聲道:“朱營長今年33歲,劉秀菊39歲,說來朱營長娶她,也是被家裏坑了。”


    田宓覺得從前的自己,就是個不喜歡八卦的小仙女,但在這個娛樂匱乏的年代,八卦什麽的...真香!


    “...朱營長家裏條件差,十幾歲跑出來當兵,自己又敢拚,也積極掃盲學習文化知識,這才爬到了連長的位置,也算頂頂出息的,想起找對象那會兒,家裏湊巧給他寫信,說給他相看了個好姑娘,剛好朱營長已經好些年沒回家,想著回家娶個村裏知根知底的姑娘也挺好,便答應回去相看了,後來你猜怎麽著?”


    這咋還帶賣關子的?田宓聽得正來勁呢,趕緊配合問:“怎麽著了?好姑娘就是劉嫂子?”


    “哪啊!要是這樣,姐都不說啥了...朱營長回家的時候,家裏的確給他相看了個好姑娘,兩人看著都挺滿意的,你知道的,當兵的探親假,除去路上就真沒有幾天了,所以連著相看到結婚,攏共就花了一個星期時間,結婚當天,朱營長被親朋灌酒喝大了,蒙頭睡到第二天,床上的新娘子就成了劉秀菊了。”


    “怎麽回事?劉秀菊這是搶親?”田宓表示目瞪口呆,腦中已經開始腦補各種狗血劇。


    田雨無語的抬手戳了下妹妹的額頭:“要真是這樣,我就不說朱營長倒黴了,他是被家裏人合夥給騙了。”


    接下來,田宓聽到了一個震碎她三觀的真實事件。


    據說,當時跟朱營長相看的那個好姑娘,是劉秀菊已經嫁人的親妹妹,劉秀菊雖然長的不比妹妹差多少,但她前頭男人死了,是個寡婦,還帶了三個孩子。


    這年頭一個人活著都難,更何況還帶著三個娃,再嫁委實不容易。


    但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隻是那些個條件差,或者長得太磕磣的劉秀菊看不上罷了。


    後來,聽說朱家要給大兒子娶媳婦,劉秀菊早年,在朱營長還是排長的時候見過他,記得他相貌堂堂,心裏頭就生起了想法。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情況,又大了朱營長6歲,走正常程序定然不成。


    所以就琢磨了個主意,讓關係最好,已經嫁人的妹妹替她相親。


    當然,這中間,她將前夫死後拿到的補償金給了朱家兩百塊。


    朱營長家人對於這個常年在外的兒子根本沒什麽感情,對他們來說,大兒子給的一個月十塊錢實在太少,這麽兩百塊錢,不要白不要,反正娶哪個都一樣,能生娃就行。


    更何況,劉秀菊也承諾,結婚後養老錢不僅不會斷,反而會給的更多,比娶那種新媳婦強,厲害的新媳婦進門,說不定每個月十塊錢也沒有了。


    反正,這麽一頓忽悠,沒什麽見識,看見錢就挪不動道的朱家人集體配合演了一場戲。


    等朱營長第二天從醉酒中醒過來後,事情已經成了定局。


    “這...這也太離譜了,朱營長就這麽認了?”聽完整個故事,田宓覺得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了門,離譜到家了,小小的家屬院裏有大大的故事啊。


    “不認怎麽辦?那時候剛好趕上他升營長的關鍵時候,要是劉秀菊鬧出來,他的前途也毀了,朱營長是農村兵,山溝溝裏走出來的,爬到現在這一步,不知道拚了多少回命,要他放棄回家種地,他肯定也不甘心,隻能捏著鼻子認了劉秀菊,哦...還有她的三個娃。”這種事情其實也不是個例,這年頭軍人受歡迎,防不勝防,被賴成功的真不少。


    “那...朱營長跟劉秀菊婚後有孩子了嗎?”


    提到這個,田雨意味深長道:“你以為這些事情你姐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田宓秒懂:“是朱營長透露出來的?”


    “除了他還能有誰?當年他一個人回了部隊,等升到營長後,才將被騙婚的前因後果跟他的團長說了,雖然沒有證據將劉秀菊怎麽樣,但他給自己樹立好了麗嘉受害者的形象,所以後來劉秀菊帶著三個孩子找過來投奔,朱營長一直住在單身宿舍不回家,也沒人說什麽。”


    “朱營長應該在等機會。”等劉秀菊犯錯,等離婚的機會。


    田雨深以為然:“是咧,所有人都這麽說,反正朱營長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說起來朱營長也是可憐,跟小雲妹子一樣倒黴。”


    田宓扯了扯嘴角,這要是被算計的是自己,她保證,她比朱營長還有心計,報複死她丫的,不會報複也要專門學習。


    劉秀菊也就是抓住了這幾年的特殊時期,不然事情不會這麽容易。


    一件可以預見,她將來是個什麽下場。


    當然,田宓也不同情就是了。


    獵回的獵物,要送到炊事班處理。


    但為了讓大家夥兒高興,有豐收的時候,都會告知戰士們。


    每當這個時候,炊事班就會被擠滿,有些個手上有經驗的戰士們,還會上手幫忙一起宰殺處理。


    燒熱水、褪毛、扒皮...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豐收的喜悅。


    田宓一行人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欣欣向榮的畫麵。


    炊事班已經被人群圍的水泄不通,吆喝叫好聲更是不斷。


    男人們的好勝心隨時都在,就連誰殺豬快,誰剁肉分量準都能設立比賽。


    田宓擔心被踩到,沒有往前擠,也記掛著對象是否受傷,便轉動著腦袋四顧尋人。


    此刻暮色低垂,戰士們手上舉著火把,燈火闌珊下,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依然醒目。


    視線捕捉到人時,他的嘴角正噙著淺笑,垂目聽著身邊的戰友們說話。


    田宓眨了眨眼,盯著人看,這是...她沒見到過的一麵。


    初見時,照片上的男人眉目冷峻。


    再見時,男人與其說是冷峻,用冷戾形容更為準確。


    俊美是俊美的,但瞧著太有氣勢,太有壓迫感,很是不好接近。


    當時田宓甚至在心裏感慨了兩句,感慨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不僅穿越,有了金手指,還談了個有些凶的酷哥男朋友。


    然而相處後又發現,男人隻是瞧著凶,不愛笑,人卻是體貼寬厚的。


    然而今天,她似乎又見到了他的另一麵。


    原來他也會因為豐收而麵露喜悅,意外的接地氣,也...有點可愛。


    許是感覺到了自己專注的視線,男人突然抬起頭,然後,毫無停頓的直直朝著她的方向看來。


    在看清楚視線的主人是誰時,男人怔愣了幾秒,下意識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


    他本就俊美,這會兒在隱隱綽綽的火光映照下,叫那立體的五官更加深邃迷人,還莫名沾染上了些許溫柔。


    田宓想,定然是火光惹的禍。


    隻是心口,又確實開始不受控製的,“砰!砰!砰~”的加快了速度。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男人這般肆意的笑。


    真帥!


    怪道有人一擲千金,隻為博冰山美人一笑呢...


    就在田宓胡思亂想,滿腦子跑火車時,男人已經擠出人群走了過來。


    田宓眨了眨眼,斂去眸底的驚豔,上下打量人:“沒受傷吧?”


    婁路回雖然已經收了笑,嘴角卻依舊勾著,聞言心中軟乎:“沒受傷。”


    話雖這麽說,田宓還是有些不放心,隻是這會兒在外麵,她也不好仔細瞧,於是她又道:“現在能回去嗎?剛好趕上吃晚飯。”


    “可以。”


    “那...咱們先回去?”


    聞言,婁路回下意識摸了下背上的包,感覺到包裏的觸感,才輕咳一聲:“嗯。”


    見他答應,田宓又回頭找大姐,然後就對上了一雙偷笑的眼睛。


    田宓沉默回盯...


    田雨立馬轉頭,還將準備走過來的丈夫拉走。


    “大姐跟大姐夫可能還想再看一會兒,咱們先回去吧?”田宓若無其事的收回視線,仰頭問男人。


    婁路回掏出放在口袋裏的手電筒,將微弱的燈光照到對象腳下,才道:“走吧。”


    “...”


    天空又飄起了雪。


    兩人並肩而行,這一次,有了黑暗的幫忙,小情侶之間沒有再空出一個人的距離。


    隻是都想著事情,氣氛有些沉默。


    待身後的喧囂與喜悅聲越來越小,徹底邁入黑暗中,腦中被‘厚臉皮’三個字成功洗腦的男人,伸出手...


    ...牽住了女孩...厚實攏長的軍大衣衣袖。


    田宓腳下一頓,側頭打量男人,雖然因為暮色,幾乎看不清楚什麽,但她依舊能感受到男人的小心試探。


    她隻沉默了幾秒,便將手從袖子裏麵掙紮出來,回握住男人的。


    然後不意外的,被緊緊攏進了寬大的掌心裏。


    田宓翹起嘴角,再次邁開腳步。


    踩著尚清淺的落雪,她輕聲嘀咕:“手有些冷。”


    婁路回立馬挨近了幾分,又將小手揣進自己的口袋裏,過了幾息才溫聲問:“還冷嗎?”


    “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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