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好笑搖頭:“哪啊?那會兒雖然沒有現在風聲嚴,但我跟你姐夫上學可沒談,一門心思想著考大學...同學們倒是有不少談對象的,老師也看不住,還有同學鑽小樹林,你姐我還在公園看到班長跟副班長摟在一起說話咧,不像現在,這也不行,那也不許的...”


    田宓將剝開的板栗扔進幹淨的碗裏,又拿了一顆繼續剝,心裏則吐槽,就算現在風聲緊,原身上高中那會兒,偷偷談對象的也不少,被抓了幹脆退學結婚去,反正也不能考大學,就是這麽光棍。


    誰又能攔得住青春的萌動呢?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


    “...我跟你姐夫吧,那時候是少數想要考大學的,但我們都沒考上,後來你姐夫去當兵,他學曆高,在部隊裏升的快,當了班長後就給我寫了信,也在那個時候,姐才知道,你姐夫喜歡你姐我兩年,隻是讀書那會兒,我一門心思考大學,他就沒開口,想著等考上大學再說,沒想到我倆都沒考上,家裏又沒條件供著複讀,說來也是緣分,姐那會兒急著嫁人,他剛巧出現了...”跟救命稻草一樣。


    說到這裏,田雨眼神溫和的看著格外漂亮的妹妹:“婚姻這個東西吧,幸運的就像你姐這樣,遇到個好的,姐自己也立的起來,所以能和和睦睦,但也有不幸運的,你看葛雲,姐不是說她壞話,那姑娘心眼實,根本沒看清,嫁的那個男人就不是個東西,光會嘴上心疼人有什麽用?情話能飽肚子嗎?找男人啊,人品最重要,錢勝那樣的,姐寧願當一輩子的老姑子,也不嫁那樣的玩意兒。”


    說到這裏,田雨才後知後覺嘀咕了句:“小雲那妹子今天咋沒來找我玩?”


    田密不認識葛雲,對她自然不了解,便笑著道:“姐姐跟姐夫是挺好的,我能看出來你過的很舒心。”


    人過的好不好,從氣色眼神就能看得出來。


    說句托大的話,她覺得在這樣的年代,32歲的姐姐眼底,還留有天真與率性,這一點,對於一個結婚十幾年,生育了三個孩子的女人來說,是很不容易的。


    被妹妹說的有些臉紅,田雨嗔了她一眼:“你姐夫算不算最好的我不知道,但姐對他很滿意,你不知道,陳剛看著溫溫和和的,其實強的很,當年他三年就升到連長,是在戰場上拚命拚回來的,後來因為表現突出,被老團長推薦去念了兩年軍校,再回來就升了營長,也就有了姐姐過來隨軍的日子,前兩年又升到團級,我們的日子也跟著越來越好,但這都是拿命換來的,早起年,你姐夫為了讓我們娘幾個盡快來部隊,挺拚的,落下了不少暗傷,這也是為什麽家裏夥食好的一個原因...”


    田宓沒想到中間還有這些事情,從前都沒聽說過,她看著大姐突然變得低落的情緒,有些懊惱自己開了這麽個話題,她剛想轉移,就見大姐已經調整過來:


    “你結婚了,成為軍人的妻子,也是有好處的,組織上再有工作,你也有機會不是?”


    “工作?”田宓的注意力立馬被工作兩個字吸引了。


    田雨點頭:“是啊,部隊裏也會適當給軍屬安排工作,基本每一家都能安排一個名額,具體工作根據軍屬的文化水平來定,你是高中畢業,分到的工作不會太辛苦,比如當個老師啊,或者在家屬婦聯裏麵做個寫寫宣傳稿的宣傳幹事,這些都是清閑工作,每個月工資跟男人們沒發比,但也有個二三十的,不算少,差不多趕上一個正經工人了,關鍵事情是真輕鬆,都不用天天坐班!”


    “部隊還有婦聯嗎?”


    “嘿,自己組織的,部隊給撥了些款,反正目前也就一個婦聯主任,就是汪旅妻子梅嫂子。”


    說到這裏,田雨想到妹妹將來也要在這裏常住,便說的更細致了些:“來這裏隨軍的,天南海北的都有,尤其這兩年,大環境漸漸好了,人也多了起來,人一多,矛盾就多,又大多是不識字的,為了一顆蒜都能打起來,老娘們彪的很,打的血糊啦的也不鬆手,部隊裏領導也不能三天兩頭過來調節...梅嫂子是老大學生,瞧著嚴肅,卻是個很好的人,耐心手段都不缺,再加上汪旅職務又是最高的,幾年整頓下來,才有了現在麵上的和睦,從前呀,那真是三天兩頭吵架打架,那會兒你姐夫見天擔心我被人欺負...”說到這裏,想到那個老是擔心自己被欺負的丈夫,田雨又樂嗬起來。


    對於教書育人做老師,田宓沒有多大的想法,自己的性子偏野,不一定能帶好小朋友,還是不要誤人子弟了。


    宣傳幹事她倒是挺喜歡的,主要這工作時間相對自由。


    但...寫稿子什麽的,她從前隻有寫作文跟畢業論文的經驗,這...能行嗎?還有:“宣傳幹事這個工作爭取的人多嗎?工作這麽輕鬆,別的嫂子們不會有閑話?”


    “啥閑話?整個家屬區攏共不到二十個軍嫂,念過高中的更少,爭搶也沒有用,再說了,她們寧願去食堂幫助,還能摳搜些吃食回來甜甜嘴,那才是被大家爭搶的肥差。”


    “...”


    同一時間。


    同樣的話題也在旅長辦公室發生著。


    “...我聽說田雨同誌的妹妹田宓已經到咱們島上兩天了,你的結婚申請呢?”


    婁路回抽了抽嘴角不說話,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說話!不會是你小子想始亂終棄吧?”


    這下婁路回直接黑了臉,什麽亂七八糟的?


    見狀,汪旅可不怕他的臭臉,他曾經是婁路回老子婁戰手下的兵,說來,也算是看著這小子長大的。


    從小到大,這小子就是個刺頭,如今見他這樣,汪旅心裏好笑,哪裏不知道應該是女方那邊沒鬆口。


    但男人嘛,追求對象的時候就不能要臉,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小子已經開始跟戰友們換女孩子能用的各種票據了。


    對人家好,你倒是說出來啊!


    光說不做的男人肯定不行,但這小子光做不說,也叫人著急:“你這性格也不知道隨了誰,要不我替你向那姑娘去提親?”


    這下婁路回也不裝沉默了:“不用,我自己能解決。”


    汪旅懷疑的看他:“明年過年前能解決不?”


    婁路回瞪眼!擱這詛咒誰呢?


    “又朝老子甩臉子,老子又不怕你,行了,老子不管了行吧?反正你抓抓緊,再一個多月就三十了!”


    這老頭子,今天說話怎麽專門紮人心窩子,婁路回黑著臉,腳跟一轉,打算走人。


    “哎!回來,跑什麽跑,老子還有事要說!”


    無奈,婁路回再次回頭。


    “最近司務長跟我反應,下麵農場的肉食越來越緊缺了,後麵估計會更難,不能叫戰士們一直缺油水,這缺口隻能咱們自己想辦法。”雖然是每年都會經曆的難題,這會兒汪旅的麵色還是很沉重。


    提到正事,婁路回麵上的表情恢複嚴肅:“您放心,我這就下去安排,輪流帶人去山裏打獵,剛好這兩天有老鄉反應山腳下有野豬活動的痕跡。”


    “是該安排起來了,再安排人去網些魚吧,今年比往年都要冷,咱們要未雨綢繆。”


    “是!”


    接下來,兩人又針對最近戰士們訓練的表現,與後麵的訓練計劃做了一番調整,今年y國爆發戰爭,他們也要以最好的狀態,時刻警戒才行。


    結束時,已經又半個多時辰過去了。


    “...就到這裏,你去安排吧,三團最近沒什麽任務,你喊老唐跟你一起,排出輪流小隊。”哪怕知道下屬能幹,這事也算駕輕就熟,汪旅卻還是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


    若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想戰士們去山裏冒險。


    “是!”幹脆應聲後,婁路回便轉身離開。


    隻是走到門口時,背後又響起了汪旅的聲音:


    “對了,差點忘了,臭小子,關於田宓姑娘那裏,你得去問問,問問人家願不願意結婚,如果願意,就趕緊打申請,拖久了,部隊裏肯定會有風言風語,對那姑娘的名聲不好。還有,我聽說你小子已經開始準備三大件,說不定今年就能抱著媳婦兒過年了,如果人家女同誌不願意,那你就問清楚為什麽,然後再爭取!知道不?臉皮厚一點,跑的勤快點!懂不懂?”越說越愁人,汪旅琢磨著要不要給老領導打個電話,讓他給臭小子傳授傳授經驗?老領導婁戰當年追嫂子時,那可是...相當不要臉。


    這一次,婁路回沒有黑臉,認真聽完了過來人的建議,道了謝才離開。


    走在路上,男人腰背筆直,腳步也依舊有力,但思緒卻已經飄遠了,連沿路遇到的小戰士們的問好都沒聽到。


    或許...可以嚐試問一問田宓?


    就算不願意也沒什麽,革命尚未成功、戰士仍需努力,他相信自己,早晚能將人娶回家寵著。


    但...萬一她...願意呢?


    想到可以跟軟乎乎的小姑娘組成家庭,成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就忍不住渾身冒熱意。


    突然,從來冷峻、甚至有些凶戾的樓團長,因為自己的腦補,高興到沒管理好情緒,輕輕一躍,抬手拍打了下樹枝。


    然後,在大片的積雪落下來之前,身形靈活避開。


    卻不想,腳下剛站穩,就聽到了幾道慘呼。


    男人腳下一滯,下意識回頭。


    再然後,就看到了大片掉落的積雪,砸的幾名小戰士滿身滿臉...


    婁路回...


    第25章


    “怎麽又要上山打獵?前些天不是剛去過嗎?”晚飯時間, 隻有陳剛單獨回來,田雨問了才知道妹夫帶著人進山了,人到這會兒都還沒有回部隊。


    田宓也蹙眉, 下意識透過窗戶瞧了瞧外麵的天色。


    冬天夜長,還不到六點,天空已然爬上了暮色,離徹底黑下來不遠了。


    陳剛洗了把臉,又用毛巾上的餘溫捂住臉, 感覺到凍僵的麵皮開始發燙才拿開, 他籲出一口氣:“下麵農場要修水利,肉食需求量就超支了,總不能讓戰士們天天吃鹽水燉白菜幫子, 得自己想想辦法了。”


    說著,又將毛巾在洗臉盆裏淘洗好,晾在竹竿上, 倒了水, 才走出洗漱間。


    見到妻子與二妹麵上都帶著擔憂, 他輕笑安撫:“沒事的,老婁身手好的很, 我猜是獵到大家夥給耽擱了,咱們先吃,給他留一份飯食就成。”


    聞言,田雨白了丈夫一眼, 嫌他心大,天都快黑了, 能跟白天一樣嗎?那山裏頭本來就危險, 更何況是晚上?


    要不是怕說的多了妹妹更擔心, 她都想撓丈夫一爪子,她支使:“宓丫頭,去廚房拿一個空海碗來。”


    待二妹進了廚房,她才愁眉苦臉:“每年冬天缺口糧,尤其這幾年,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這兩天我也跟采購車去鎮上采買些東西囤著吧,順便帶著宓丫頭去趕趕集,熟悉熟悉環境。”


    “去吧,多帶些錢票,快過年了,也給你自己跟小妹一人扯一套衣服。”二妹過來時,給買了不少東西,他這個做姐夫的都記在心裏。


    “我又不缺衣服,給宓丫頭買吧,她要結婚了,得多做兩套。”


    “二妹買,你自己也買,是不是沒票了?我去找戰友們換。”


    “不是,有票呢,二妹給我在滬市買了兩件新的,我還攢著沒穿,要那麽些衣服幹啥?”田雨好笑的嗔了丈夫一眼,這男人,一天天的,總以為自己不是餓著就是凍著,操不完的心。


    陳剛輕笑:“衣服還有嫌多的。”


    “有那錢不如換些糧票,多買些糧食屯著...”說著,田雨接過二妹遞過來的空碗,拿起勺子從菜盆裏麵撈菜,嘴上再次抱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不缺糧食。”


    陳剛也歎氣:“會好的,會越來越好的...”


    田宓抿了抿唇,沒吭聲,卻在心裏應和,是的,國家會越來越好的,還會站在世界之巔。


    “算了,不聊這些了,吃飯吧。”


    留出婁路回的那一份後,一家人圍坐下來,拾起筷子開動。


    卻不想,才吃沒幾口,就聽到了外麵熱鬧嘈雜的聲音。


    陳剛最先反應過來,他擱下碗,笑著起身:“看樣子今天有大豐收。”


    說著,人已經裹上軍大衣快步走了出去。


    見狀,田宓與姐姐對視一眼,也急急跟了上去。


    出了門。


    田宓才發現,大半個家屬區的軍屬們都出來了。


    田雨拉了把妹妹,兩人迅速融入大部隊。


    “我剛才聽人說,戰士們抬了不少野豬回來,好家夥,這是捅了野豬窩了吧?”


    “管它捅沒捅,咱們能分到肉就行。”


    “也是,我還聽說這次帶隊的是婁團,嘖嘖嘖,你們發現沒?隻要是婁團帶隊,每回獵物都要多幾頭。”


    “這還用你說,跟誰不知道是的?”


    “要我說,找男人就要找婁團那樣的,長得俊,還有本事,你們再看他那身力氣,嘿嘿,他家小媳婦將來有福了,這要是我男人,那在炕上...”


    “呸!說的什麽話?人田家妹子在呢。”


    有人提醒,那口無遮攔的女人才發現,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田家姐妹倆跟在了她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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