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他在刀劍之境中到底對你做了什麽?


    仲長堯愈發疑惑:“雲姑娘,究竟是怎麽……”


    雲閑:“抱歉,突然不想借了。”


    仲長堯:“???”


    第21章 四方大戰(八)


    仲長堯沒想到她會如此不給麵子, 當即臉色一沉,勉強笑道:“雲姑娘,我一直想問,我與你分明並無矛盾, 為何……”


    雲閑正在一點一點被扯到樹幹前:“何出此言?”


    “從一開始我就察覺到了, 姑娘對我有敵意。”仲長堯道:“或許是我想的太多,但在下仍是想知道, 自己究竟是哪裏唐突了佳人?”


    雲閑:“……”


    此人能當話本男主角也不是沒有原因的。自己在荒漠秘境內摸爬滾打半天, 髒的像隻猴兒,雖說在薛靈秀的嚴打狠抓下知道收拾了, 現在比猴好那麽一點,但能對著她麵不改色說出佳人二字, 活該他軟飯硬吃。


    仲長堯英俊的臉帶上幾分鬱意,向她走近幾步:“雲姑娘?”


    “你確實想太多了。”他都如此自降身份了,雲閑卻毫不動容, 隻道:“別過來。”


    倒不是因為別的, 再近一點, 她擔心自己的左手會不受控製地給仲長堯最愛吃的大嘴巴子。


    仲長堯連續吃了兩次無情閉門羹, 再也掛不住麵上神情,微沉著臉離開了, 好似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當然這也不能怪他, 《逆天:君子本為王》裏,所有看得過眼的女角色,要麽是攻略對象, 要麽是潛在攻略對象, 他縱使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雲閑就是單純看他不順眼這個可能。


    當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樹幹後時,雲閑的左手才終於一鬆,從樹幹上滑落下來。


    也不知道太平劍到底是有多嫌棄仲長堯,就雲閑這老繭遍布的手掌,都能給它硬生生造出一片通紅,雲閑“嘶”了聲,用水淋完,將左手舉到眼前:“你總算出來了?”


    太平劍那顆黏糊糊的大眼珠子在掌心皮肉下轉動了些許,卻並不睜眼。


    長的很邪門,且有點叛逆。


    雲閑之前就想找個機會跟它好好談一談,說一說人生理想,詩和遠方,該如何當一把好劍雲雲,但一直沒能獨處,而且太平劍生性穩重,除了吐蘋果核的時候有點聲音,其它時候從不發言,不知是力量不夠,還是單純懶得說話。


    “你不說,我就先說了。”雲閑往側瞥了一眼,發覺附近的確沒人麗嘉,“那次我追捕媚煙柳時,是你打斷她求援,還自作主張叫來了宿遲?”


    叫不習慣大師兄,宿遲人一不在,雲閑就開始直呼大名。


    太平劍仍是沒音。裝死。


    “既然能攔下來,你的實力肯定在我之上。”雲閑拿指頭戳了它一下,便理直氣壯吩咐起來:“好好休息,等下去雪囂猴那邊的山上,你再出來幫忙。明白?”


    太平:“?”


    它還在等雲閑問它“你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要怎麽做你才能放過我”呢,怎麽這就吩咐上了?它有說同意嗎?


    雲閑再戳:“收到請回複。”


    太平怒喝:“滾!”


    這一聲夾雜著颯颯劍意,是何等的凶猛無匹,但如果嗓音不是細裏細氣的小娃兒聲的話,想必會更有威懾力一些。


    “這麽凶幹什麽?”雲閑好整以暇倚著樹幹,鎮定道:“現在是你寄居在我身上,有求於我,怎麽還讓我滾?我滾了你不是還得跟我一起嗎?”


    “嗬,有求於你?笑話。”太平霸氣道:“吾太平絕不求任何人!”


    雲閑探頭:“那什麽,仲長堯,有事找你——”


    太平急了:“你幹嘛?!!”


    它真是討厭死雲閑這個人了。這麽久才發現它的尊駕不說,現在竟然還敢拿別人來威脅它?要不是對仲長堯總有幾分直覺的忌憚,早知道刀劍之境內就不跟著雲閑出來了。


    它堂堂鎮派之劍,就算如今實力大不如前,吊打幾個黃口小兒不是問題,雲閑竟然把它當垃圾桶用!要喂東西好歹也喂點蘋果吧,誰愛吃蘋果核啊!


    “我都說了,咱們和諧共處不好麽。”雲閑見那紅色大眼珠子翻動得呼呼作響,看上去頗多不滿,於是道:“你是劍閣的劍,我是劍閣的少宗主,多有緣?助人為樂,柄有餘香啊。”


    太平好不耐煩:“吾討厭說教!”


    “你討厭說教?那我換點能說的。”雲閑善解人意地換了種說法,“你看隔壁柳世那把殺戮刀,也是小小年紀就出來打工了,他們配合得多好?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


    太平:“?”泡泡


    雲閑:“我供你吃供你穿,一把鐵一把銅把你拉扯大,沒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吧?你為什麽就是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太平:“??”


    雲閑:“如果你要是再這麽不聽話,我就把你丟出去,換把乖一點的劍養。你知道沒人管的流浪劍有多慘麽?可能是要被融掉去做筷子的。”


    太平:“???”


    雲閑還想說話,左手臂處卻驟然紅光大盛,電光火石之間,一種強大的抽離感瞬間從四肢傳遞到五髒六腑,直直衝入丹田,將她所有存蓄的靈氣蠻橫地一攪而空,緊隨其後的便是驚人的轟天巨響——


    一道囂張無比的劍光炸開,方才周身那遮天蔽日的幽暗枯木林瞬間被夷為平地,再無任何殘存痕跡。


    是真的夷為平地,雲閑都能看見不遠處驚慌失措的八尾兔一窩窩從洞裏鑽出來落跑了。


    這一劍之至剛至烈,非元嬰強者使不出來。


    動靜實在太大,喬靈珊原本正在假寐,立刻睜眼過來:“發生什麽事了?!”


    劍光消失,雲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渾身脫力,僵硬地向下倒去,差點用臉親吻這美麗的光禿禿大地,無比虛弱道:“……不是我說……你好歹給我留點吧……”


    要打也攢著打猴兒啊,這樹招你惹你沒有?


    “哼,活該。”太平劍冷哼一聲,看來雲閑方才的話療沒有對叛逆仔起到任何效用,“要吾出手?你想得美!”


    它說完就無情地斂了蹤跡,喬靈珊過來及時地把雲閑接住了,免除了她啃一嘴土的命運。


    驚天巨響,波及無數,築基期的小妖獸們紛紛作鳥獸散,雲閑向方才眾人的駐紮地看去,果不其然,人死了半天都給震醒了,就連薛靈秀都從馬車處探出頭來,皺眉向這兒望來。


    然後就看到一條軟趴趴的雲閑。


    沒了小樹林的遮擋,兩方尷尬對視。


    眾人:“……”


    雲閑:“……”


    這人不過幾刻的時間,怎麽能把自己搞成這樣的?


    “研究劍譜太入迷,不小心走火入魔了,哈哈。”雲閑蒼白道:“劍修,你們懂的。”


    眾人眼神頓時肅然起敬。


    不愧是劍修,就連走火入魔也說得如此平常。看來平時沒少入魔,不然性子也不會這麽孤僻怪異,喜怒無常啊。這等對武學的探究之心,實在令人欽佩。


    無形之中,對劍修的奇怪印象又增加了。


    別人不知道,喬靈珊和風燁還是知道雲閑那個滿嘴跑馬的德性的,二人圍過來,焦急道:“到底是怎麽了?”


    “無事。”雲閑有氣無力道:“……我隻是,突然想到了一個法子。”


    喬靈珊狠狠皺眉:“法子?什麽法子?”


    “放心,不用想太多。”雲閑身殘誌堅地被扶到旁邊休息,還不忘安慰喬靈珊:“絕對很陰險。”


    喬靈珊:“……”


    她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因為方才的突發事態,雲閑的小馬讓給了風燁,她軟綿綿癱在薛靈秀的馬車車廂裏,滿臉安詳。


    秘境內已至深夜,眾人正在加快腳步向那座雪囂猴占據的山脈趕去。


    這馬車雖然是臨時拚湊的,但車廂內仍是無比寬敞,坐兩三個人沒有問題,裏頭竟然還燃著淡淡的熏香。不,似乎不是熏香,雲閑仔細辨認了一番,才發覺竟然是薛靈秀衣袍上染著的香味,淡雅沁人,經久不散。


    修士早就辟穀,再髒也髒不到哪去,再加上雲閑一家子都是劍修,母親蕭蕪更是不會做這種事,當即深吸一口氣,隻聞到了金錢的味道。


    人有錢真是太可怕了,什麽事都做的出來。


    “走火入魔?”薛靈秀隔著帕子輕輕用指尖按上雲閑手腕,微微抬眼,語氣不明其意:“恐怕不是吧。”


    雲閑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瞥到帕子,爽朗道:“薛兄不必顧忌男女大防,直接把脈就是。”


    薛靈秀:“我隻是覺得有些不幹淨。”


    雲閑:“?”


    她還不夠幹淨?!她進來的時候還特意讓喬靈珊擦了臉和手的!!


    不過薛靈秀為人雖然雞毛且喜歡陰陽怪氣,但作為醫修還是很靠譜的。不僅靠譜,甚至有點判若兩人,一拿起那套斬情針,態度就變了不少。


    和平時比起來,可能就是如沐春風和如沐陰風的區別吧。


    “失力乏弱,中匱靈虛,若是在戰時出現這種症狀,會相當麻煩。”薛靈秀把完脈,帕子扔了,溫聲道:“先吸收一些靈力。記住,用往常一半的力度即可,你的經脈方才受過拉扯,現下不能再施以負累。來,伸手。”


    這話是對雲閑說的,雲閑遂伸出右手。


    她的手和她的臉膚色不大一致,手要暗一度,也粗糙得多。


    薛靈秀:“兩隻。”


    雲閑於是把兩隻手靠攏在一起,然後看著薛靈秀從儲物戒裏隨手取出來一大把色澤上等的靈石放到她掌心,用讓小孩兒一邊去吃糖的口氣,揮手道:“去吧。”


    “?”雲閑一頓:“給我的?”


    “不然?”針一收起來,薛靈秀的態度就不好了,不耐皺眉,“這裏還有別人?”


    雲閑:“……”


    她將那把靈石攥在手裏,頭一次為自己對他人圖謀不軌感到有那麽一絲的羞愧。


    其實吧,有錢人也不是一定都壞。


    薛靈秀也是料不到,合作沒合作多久,自己倒先要給人看起病來了,剛生出有點嫌麻煩的心思,見雲閑坐那,拿了靈石還沒有要走的勢頭,隻能耐著性子道:“還有事?”


    雲閑用手摩挲靈石,不緊不慢吸收著靈氣,癱坐在靠墊上,突兀發問:“薛兄和仲長堯是如何相識的?難道不覺得有些蹊蹺麽?”


    “仲長堯?”薛靈秀修眉一擰,道:“你和他都是東界之人,怎麽不去問他?”


    雲閑坦誠:“因為關係不好。”


    “倒是實話實說。”薛靈秀嗤道。


    隨著二人說panpan話間,隊伍離無垠雪山已不遠了。秘境中的地形不合常理,分明前半段還是陰沉慘淡的蕭瑟荒漠,再一轉眼,地麵上的冰晶就已散發出刺骨寒涼。


    一行人已經逐漸踏過山腳,在如墨般的漆黑天色下靜默而行。


    “我雲閑一向真誠待人。”雲閑的眼反倒在這昏暗天色下曜石般亮,她軲轆一下,坐正了些:“薛兄不也沒問我方才為什麽‘走火入魔’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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