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閑瞥他一眼,道:“滾開。”


    都已經走到近處了,風燁才察覺雲閑來了,差點尾巴搖出殘影,哭唧唧道:“雲閑你終於來了……你都不知道有多嚇人!”


    雲閑將喬靈珊扶起來,幾下封住血脈,問:“薛靈秀呢?”


    “好像在那頭。”風燁也不清楚,這霧實在是太濃了,他一開始直接失去了意識,“我隻看到了一堆棕色的衣擺……”


    終於,清風吹過,那道阻礙視線的濃霧逐漸稀薄,最後,緩緩散去。


    眾人眼前頓時一片清明,看清了這第三道城牆之內現存的景象。


    魁首依舊遙遠地立在山峰之上,其下是一段長到令人絕望的雲梯。雲梯飄渺,沒入天際之間,再往下看,便是一群整裝待發的刀宗門人,略有負傷,背後長刀泛著血光。


    在濃霧消散的前一刻,金石之聲便驟然停止,場下還留存的諸人,都是本屆四方大戰奪魁戰中名列前茅的人物。


    祁執業。


    姬融雪。


    薛靈秀。


    還有合歡宗的梁笑,星衍派的姚星,隻是後者怔立於此,想必也從未想過要真與刀宗爭奪什麽。


    還有,柳世,以及戰場外的即墨姝。


    柳世站在較高處,鷹眼緩緩掃視階下眾人。


    這些人身後也有不少門人,但要麽受了重傷,要麽內傷鬱結,祁執業方才鎮壓將軍靈體之損耗尚未恢複,姬融雪被那毒霧爆發所傷也尚在壓製中,薛靈秀身上略有狼狽,但他無法阻擋誰,還有就是——


    雲閑。


    柳世看著雲閑快要淬火的冰冷雙眼,輕輕一扯唇角。


    他早就說過,無論如何掙紮,結局都是一樣。


    現在,便是他要讓秘境內外所有人見到的,最佳局麵。


    第54章 遠古戰場(完)[修]


    毒霧散去, 眾人皆震驚無比,一片嘩然。


    場麵如同天翻地覆,上一刻還不是如此,這一刻就成了現在這般刀宗占盡優勢的局麵, 實在令人有些驚詫。


    “所以柳世晚一步進去是為了如此?他是提前知道, 還是棋高一著?”


    “他能想得到自己會因為雲閑被那千夫長打飛麽?隻能說,傻人有傻福, 這叫運氣, 怪不得誰。”


    “魔教果然是各界公敵,此次之後更是嚴重了。秘境裏頭那麽多各界優秀的小輩, 現在全折在裏頭了。若是被妖獸吞吃了也就罷了,竟然是被魔教殺了, 這口氣如何忍得下去??


    “為什麽刀宗的運氣就能這麽好?撿漏?難道他們……”


    “你再仔細看看,濃霧中死的刀宗弟子也不止兩三個,難道會有人這麽喪心病狂, 連自己的門人都下得了手去殺??那可是金丹弟子啊!”


    “想來這次又是北界奪魁了……”


    監察人席上, 現在已是一片死寂。


    眾人皆不言語, 反倒讓柳昌麵上肌肉微微抽搐起來。


    他從投影石中看向自己孫子的臉, 誌得意滿,傲然異常, 很快,他似乎發覺了什麽, 手指猛地攥緊,眼眶血絲瞬間溢上!


    柳昌幾乎差點從牙縫裏擠出聲音。


    糊塗啊!怎麽會這麽糊塗啊!


    以柳世的腦子,他不可能想出這種計劃, 再加上柳斐然那個廢物爹也不行, 這等毒辣不留後路的手段, 一向是柳昕的風格。


    柳昌這些年早就被逐漸架空,權利讓渡了出去,已然隱隱覺得這等野心有些過於膨脹了,但畢竟本意是為刀宗好,所以他也一直睜隻眼閉隻眼。


    可現在,竟然敢和魔教勾結。魔教手頭上有多少正派人馬的性命,敢做出這種事,不亞於和三界為敵,若是暴露——


    不行,絕不能暴露。


    柳昌緩緩咬緊牙關,嘴角抽搐,暗自決定下來。


    無論如何,此事絕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而三人都未曾發覺,東監察人的位置已經換人了。


    蕭蕪坐在宿遲此前的石台上,神色冷凝。


    宿遲站於其身側,冷然看向投影石內雲閑的背影,低聲道:“ 師娘,我懷疑——”


    “不用懷疑了,你懷疑的就是我懷疑的,所以應該是真的。但是我們暫時沒有證據。”蕭蕪麵上不顯,但母女一心,又怎能不擔心,冷道:“若閑兒真出了什麽三長兩短,我不介意讓刀宗的其他人下去陪她打麻將。”


    她自從同意雲閑來四方大戰就明白會有風險,但不代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也可以容忍。


    宿遲愕然一瞬,沉吟。


    蕭蕪:“如何?”


    宿遲麵無表情:“到時我殺柳昌。”


    蕭蕪龍顏大悅:“不愧是我的乖徒兒,來坐來坐。”


    “……”


    賭坊之外,人流匆匆,原本變換多端的賭局終於又回到了一開始的模樣,北界遙遙領先,看上去甚至毫無疑問。


    懸寶閣閣主在黑袍人不解的眼神之下,又往東界那兒追加了十萬兩。


    黑袍人有些焦急:“閣主,我知道你錢多,但也不能這樣打水漂啊!”


    “還記得我們的口號麽?”閣主雙眼緊盯著雲閑的背影,緩緩道:“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真是沒想到,太平這個性竟然也會跟著一起下來。當年她在刀劍之境裏也遇見了太平,還被它狠狠吊了一頓,出去的時候差點淚灑門口。


    就是不知道,這個小雲閑能給她掙多少錢了。


    秘境之內,仍是一片死寂般凝滯。


    柳世守在雲梯之前,傲色畢露,身前一片殘兵,血腥之氣彌漫。


    佛鄉大弟子麵如土色,唇角邊掛著鮮血,他身後坐著祁執業,正在閉目替他渡氣,兩人皆受了不輕的傷。


    若沒有這二人,其餘弟子壓根無法布陣。


    薛靈秀見雲閑背著渾身是血的喬靈珊,眉頭狠狠一皺,質問道:“你不是說她二人和祁執業在一處?為何現在受傷這麽深!”


    天降異象,他遍尋不到喬靈珊和風燁,聽聞跟祁在一處,才稍稍放下心來。


    仲長堯並未多語,而是道:“或許是祁道友無法兼顧。”


    “無法兼顧?”薛靈秀真是忍了這人許久,竟是連表麵的風度都不想再裝,冷道:“你以為是你?”


    他撂下一句,便匆匆過去了。


    所幸喬靈珊被及時救下,若是落在柳世手裏,傷勢就絕不如現在這般。


    仲長堯站在原地,心頭漠然,隻有手指微微顫動。


    話本裏喬靈珊本就該成廢人的命,現在能僥幸撿回來一顆金丹,已經不知好了多少,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還有那風燁,早幾百年就該死了,現在不是依舊活蹦亂跳的麽。


    他仰頭看著那尚在吸收血氣的魁首,喉結滾動一瞬。


    就是現在,他即將要在此揚名立萬,從此以後名震天下。


    在場未曾負傷的人,也僅僅隻有柳世、雲閑、仲長堯三人罷了。


    柳世望了眼山峰之上仍忽明忽暗的魁首,心頭喜意快要掩藏不住。


    現在這個局麵,還有誰能攔他?


    梁笑真是厭惡極了他這般嘴臉,迎麵而上,柳世冷嗤一聲,拔刀迎擊,殺戮刀在層層血氣中得到加持,表麵逐漸出現了難以忽略的紋路,短短幾下,便割斷了梁笑覆麵的紗巾。


    紗巾飄落在地,他掃梁笑一眼,道:“你更適合跟男人打架的場所不是在這裏。”


    “……”說話就說話怎麽還突然含屎噴人,去死吧你,梁笑握拳,銀鈴聲響,就在此時,不遠處的雲閑也抽出欺霜,不發一言地閃掠而來。


    薛靈秀方才給喬靈珊吃下藥丹,回頭一看人又飛飛飛不見了,頓時一陣昏厥:“……剛才不是才說了做事之前要知會一聲??”


    喬靈珊從昏迷中醒來,頑強吐槽,“她要是能做得到,就不是雲閑了。”


    風燁積極獻策:“要不要去治一下祁執業?”


    “叫他不學金鍾罩。”薛靈秀道:“治起來都比一般和尚要慢一點。”


    他從儲物戒裏取出來一打藥丹,凝目望向雲閑。


    她一下來,就全部塞進去。


    一隻手從旁邊繞過來,姬融雪蹲到旁邊,尾巴一晃一晃,自然到不像是個來蹭醫修的:“我肚子也很痛。”


    薛靈秀:“……???”


    你不是北界的?


    這邊戰時醫修薛靈秀在瘋狂施針,那邊的雲閑在頭鐵挨打。


    她一路過來在濃霧中滯留了不知多久,本就受了內傷,就算加上玉璽,也難以對得上一個全盛時期的柳世。二人捉襟見肘,很快便負傷,梁笑被一刀掃過肚腹,血液瞬間涓涓流出。


    “你下去,”雲閑抽空跟她說,“去找薛公子領點藥吃,就那邊一身綠那個。”


    梁笑一懵:“哦,哦哦……”


    梁笑下去找薛靈秀了,雲閑的壓力又驟然增加。


    欺霜劍身上的裂縫越來越長了,殺戮刀重重抵上她的劍刃,雲閑被迫往後退了幾步,後背沒有收斂力度,瞬間撞上牆壁,頓時喉間一陣腥甜。


    柳世道:“我沒想到,你這時候不捏碎玉符趕緊逃,還敢上來。你在想什麽?找死麽?”


    “我在想。”雲閑麵不改色地把那口血吞下去,道:“你在殺柳林雙的時候,有愧疚嗎?”


    他隨刀宗前來四方大戰,做什麽都想著要報效自己的宗門,可他的宗門隻需要他趕緊去死。


    從冰影巨蜥讓他去做誘餌開始,這個人的命就好像一棵稻草,一塊墊腳石,隨時隨地都可以以一個啼笑皆非的理由被抹去。


    如同外頭死去的那些散修一般。


    “……”柳世並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嗤笑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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