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遲直接排除,他不用睡覺。


    “稍微……有一點印象。”喬靈珊硬著頭皮道:“隻是現在都這般大了,已經忘得差不多啦。”


    “原是這樣。”老頭子道:“無事,我看另兩人麵相也不似東界人,那就我再講一遍吧。”


    孩童時期正是人生中最為純稚弱小的時候,為了從別樣的角度來護佑孩童,民間總會衍生出各式各樣的民俗故事。比如眾所周知的夜哭郎,讓路過之人讀幾遍,希冀能止自家小兒夜啼,這是較為溫和的一種。而老頭子口中的“哀喜娘”傳說,目的便是讓尚沒有自保能力的孩子們恐懼獨自走夜路,天黑之前必須到家。


    據說,哀喜娘的前身是一位含冤而死的年輕女子,怨念不散,會在夜晚的寂靜街道之上徘徊。如果你走在深更半夜的道路上,盡管目所及處空無一人,卻還是會聽見繡鞋底磕在路沿的聲音,咯噠,咯噠,咯噠……


    這個時候,你便要悶著頭趕緊向前跑,越快越好,不要鑽小路,“她”會在那裏等你。可不是每個人都這般幸運,如果感覺到有人在背後拍你,不要閉眼,不要轉頭,因為再度睜開眼睛,你便會看到一張臉。


    若是一張笑意盎然、溫暖柔和的笑臉,“她”便會牽著手帶你回家。若是一張血流滿麵、瘋狂扭曲,醜惡異常的哭臉……


    “就是這樣。”老大爺咂巴咂巴嘴,道:“現在的小孩子都可怕這個了,屢試不爽。老頭子我也一直以為這就是個騙小孩的傳說,現在那祭壇卻突然說便是哀喜娘當年留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行人在後方聽完,沉吟一陣。


    姬融雪不在,唯一怕鬼擔當不見了,剩下的都是不怕鬼的。


    傳音陣中,薛靈秀道:“靈體?”


    “不對。”祁執業沉凝道:“再強大的靈體,也隻能被禁錮在一方之間,別說整個東界了,半個東來鎮都勉強。”


    喬靈珊:“不是靈體,妖也不是,難道有可能是魔?”


    “暫時不能否定這個可能。”雲閑摸下巴道:“但是,我覺得吧,是魔的可能性很低。不是我對魔族有意見……好吧我就是對魔有意見,不是魔魔都是即墨姝,以大部分魔族那個把東西毀了都不願讓人撿便宜的性子,怎麽可能還單獨留下來個祭壇?”


    如果以“這個傳說前身真實存在”的前提來推斷,那便是曾經有一段時間確實有“哀喜娘”此人,因為行為詭譎,嚇到無數小孩,後來辭世,留下了現在突然出世的這個祭壇。


    不過說實話,雲閑覺得這傳說肯定有誇大渲染成分。也就孩子會信了,若是見到哭臉就活不了的話,那怎麽會有人看到哭臉,還廣為傳頌?這邏輯就不通。


    “所以,這個祭壇究竟在哪裏?”雲閑轉念一想,也不是什麽難事,“跟著這群人去就是了,我看大家可熱鬧了,跟趕集也沒什麽區別。”


    “走一遭,去不去?”雲閑問。


    大家自然都沒什麽別的意見,雲閑看向宿遲,宿遲這才回過神來,道:“嗯。”


    “……”雲閑都抓住他神遊天外的視線了,不可置信,大師兄竟然會開小差,她道:“大師兄,你知道我剛才在說什麽嗎?”


    宿遲:“……”


    雲閑:“嗯?”


    “抱歉。”宿遲抿唇道:“我沒有聽。”


    雲閑:“沒有聽你就‘嗯’啊!罷了,反正你都是會跟著一起去。你的傷好些了沒有?”


    宿遲唇角染上些微笑意:“好多了。”


    暫且定下計劃,馬車仍在骨碌碌向前。不愧是靈氣催動的,速度就是快,雲閑聽到馬車窗外傳來不少呼呼風聲,像是也在匆匆趕路的同路人,聽起來人還不少,嗓音更是清晰到宛如在耳邊響起:


    “快看!我的雲閑戰袍如何!!”


    “怎麽看起來這麽破這麽舊啊,還很髒。你是穿著這個去打架了?是不是太奢侈了一點。”


    “一看你就不懂了。這是做舊效果,現在最流行這個了。要是穿的太新太幹淨,不就沒那味兒了?你想想,你什麽時候見到雲閑的肖像畫是幹淨的?”


    “可是我感覺你這看上去像是女款啊……同樣的價格,為什麽不買宿遲同款,商家擺出來我才發現,原來他穿的價格沒我想象的那麽貴。”


    “我非要這麽自取屈辱嗎?人是劍道獨心,我是沒臉沒皮,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好清晰的一段相聲,雲閑偷偷掀起簾子往外看,那兩人穿的的確是她曾經穿過的衣服,不過是戰損版本,上頭五彩斑斕,什麽東西都有。


    雲閑伸手在車廂與前方設下一道靈力屏障阻隔聲音,她必須得說出口才舒服:“……他們到底對我有什麽誤解?”


    “沒有誤解。”薛靈秀無情道:“你的確看起來幹幹淨淨的時候不多,大約三個月翻新一次。”


    這麽久了,他也很佩服自己,養成了忍氣大法。隻要看不見,就是不髒兮兮,他還能忍。


    “不是,那這樣的話,幹什麽還讓二手中間商賺差價?”雲閑痛心疾首,這錢竟然給奸商賺去,“直接找我買不可以嗎?我洗幹淨賣他,不洗幹淨也行啊!”


    宿遲:“不可以。”


    這都什麽跟什麽,祁執業:“你能不能想點靠譜的東西?”


    這一路看來,在東界,模仿雲閑似乎成為了一道風潮,都快形成什麽產業鏈了。細究原因,也想的出來,首先,當初魁首一事就足夠讓東界長臉了,更別提後來的種種事件,雲閑作為整個東界年輕一代的翹楚,還比較親民不擺架子,特別是雅號還別有幾分野趣,當然更得年輕修士喜歡。


    隻是知道歸知道,看著一大堆人穿著相似的衣服拿著紅劍,雲閑就想,你們的門派掌門要哭暈在大殿了,真是太不懂事,怎麽可以出來玩就不好好穿校服?


    “好像有點不對,雲閑。”


    喬靈珊方才一直趴在窗口上往外看,纖細的眉毛緩緩蹙了起來,“你看,我們一路過來,見到的人什麽門派都有。不是路途遙不遙遠的問題,這青竹宗便是劍閣山腳附近的一個小宗,都有弟子趕來為祭壇奔波。那為什麽目前一個劍閣弟子都沒有見到?”


    自四方大戰之後,雲琅明白如今格局,避世不出早已不適合當今四界,所以便不再強求門人留在劍閣之內,還開始逐漸向東界其餘分散勢力伸出橄欖枝。


    所以,不存在劍閣之人不能來的道理。


    “不過,也或許是我話說的太早了。”喬靈珊道:“說不定隻是碰巧沒見到,又或者他們在另一個方向。”


    馬車停下,抵達目的地,馬車夫沒要靈石,一溜煙便離開了。


    鐫刻著“天衣鎮”三字的石碑在麵前,自東來鎮進入此地,便更不用什麽關契和承諾書了,這鎮子一看就比東來鎮熱鬧不少,街上全都是暫且來修整的各色修士。


    天色還早,暫時不急找地方落腳,雲閑記上了喬靈珊方才所說之言,目光在人群中尋找熟悉的藍白衣著,仍一無所獲。


    怎料,路過一個幽暗拐角,裏頭突然傳出一聲鵝似的大叫:“你不要過來啊!!”


    雲閑耳朵一動,和喬靈珊迅猛對視一眼。


    這聲音,聽起來好耳熟!


    兩人二話不說,足尖輕點地麵,便向巷子深處急速掠去,果不其然,一個熟悉的同門麵孔正被幾人堵在牆上,已經是負傷了。


    雲閑正要拔劍,就聽此人中氣十足的聲音:“你們別惹我!你們惹了我,就是惹了我小師姐雲閑,就是惹了雲閑的師兄宿遲,就是惹了整個劍閣,就是惹了整個東界!順便告訴你,我小師姐雲閑的朋友十個指頭數不下!遍布四界可繞雪山一圈!你敢惹我,就是惹了一整個四界!我現在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過來!!”


    雲閑哽住:“………”


    第180章 說這些


    那被圍堵的倒黴劍閣弟子名為堂雨, 正是瓔珞的好友之一,從前經常跑來雲閑這兒來玩,小鼻小眼圓臉蛋,年紀往上長, 臉還是沒變, 看上去還稚嫩得很。


    圍著她的看不出什麽門派,但穿得亂糟糟一堆, 應該是看她一人行走便起了歹心, 想要以多欺少,雲閑拔劍, 根本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幾下唰唰將他們打倒在地。


    那幾人始料未及, 被抽的鼻歪嘴斜,倒吸涼氣道:“……不對啊!你不應該至少要說一句‘住手!’再出手的嗎?哪有直接就開打的!”


    “你看我像傻子麽?”雲閑居高臨下道:“搶了什麽,通通給我交出來!”


    “沒天理了!”領頭的人冤屈道:“我們能搶到什麽?這人渾身上下一窮二白, 令人發指, 我當是大宗弟子還以為能撈到什麽油水呢, 這碰一下那窮氣兒都沾到我臉上了!”


    雲閑:“……”


    堂雨壓根便沒認出來這仗義出手的大俠是哪位, 額頭上血還在嘩啦啦流呢,一聽此言便坐不住了:“什麽意思?我也沒窮到這個地步吧!”


    小巷裏動靜太大, 開始有人聚過來看熱鬧來。但都隻是在遠遠地看,並未貿然過來。行走江湖這麽些年, 誰還沒見過幾個仙人跳,鬼知道這兩撥人是不是一夥的,小心被訛錢。


    “那你們堵她做什麽?”喬靈珊看上去也認出堂雨了, 先丟過去一瓶金瘡藥, 道:“把人傷成這樣, 看上去還挺冤?”


    領頭的人更冤了:“我沒來得及碰她一個指頭!!她那是自己摔出來的!不信你問她!”


    堂雨:“……這個,嗯,是我摔的。不好意思,跑的時候沒注意。”


    眾人:“……”


    雲閑從不打逆風局:“自己摔的就能證明你們沒錯麽?你們要是不追她,她還會摔?”


    “我們怎麽可能不追?”領頭的人言之鑿鑿道:“她把我的法王藥鼎給偷走了!”


    堂雨真是火上眉梢,嗓門又大幾分:“我說了我沒偷!!我一個劍修偷你的藥鼎做什麽?燒烤嗎?!”


    她性情本就直白,現在被人冤枉還被人追堵,更是委屈的不得了。但劍閣之人很是能屈能伸,現在還有不知道何方來的神秘高手給她撐場子,本就中氣十足的聲音又大了三分,小眼神直往這兒瞅。


    “劍修是不缺藥鼎,可劍修缺錢啊!你把我的鼎偷了不能拿去賣錢麽?”此人也是相當著急上火,唇角都快起泡了,“我問過人了,那個時候客棧裏除了我們之外,就隻有你一個人在。出了客棧便找不見鼎,不是你偷的難道是鬼偷的??我說了,隻要你肯交出來,事情就此了結,我不再追究。”


    也不知這段對話在方才一段時間裏重複了有多少遍,堂雨人都蔫了,虛弱道:“我說了,我真的沒有拿。儲物戒也給你們看了,我要怎麽證明我沒有這個東西?再者說,劍閣的人再窮,也不會去偷。你非要這麽想,我有什麽辦法?”


    “什麽叫你有什麽辦法?!”


    眼看這麽車軲轆下去話題是了結不成,薛靈秀在後方,虎口一抵折扇,揚聲道:“好,停。都先不要說了!”


    寂靜一瞬。


    “我明白你失了靈寶,心情焦急,但指責一人偷竊是相當嚴重的行為。”他道:“聽你們方才所言,你從客棧出來便發覺靈寶失竊,匆匆追上來,又未在她的儲物戒中發覺?藥鼎這般大,怎麽能如此輕易掩藏,來路不明,要拿去黑市商家換錢,也不是如此短促時間內便能做到的。你不如再想想,是否遺漏掉了誰?”


    說的道理相當淺顯,分明是略想一下便能知道的事情。隻是這行人像是組隊要一起去祭壇的,現在人還沒到呢武器先丟了,又怎麽能不心急如焚?


    就當此時,外圍有個圍觀的人默默道:“那個……我插一句嘴。你的藥鼎,是不是有挺多種顏色?”


    那人一愣:“是啊!你見到了?”


    “是不是還裝飾著不少玉石金珠?亮閃閃的?”


    “是,是啊……”


    出聲這人搖了搖頭,不失憐憫道:“那我想,就肯定不是你麵前這位劍修拿走的了。別為難她了,再找也是找不到的。”


    “……”


    雲閑把太平入鞘,若有所思地看向說話那人。


    “最近丟失了很多此類物品?”


    事情總算告一段落,誤會解開,雲閑問清前因後果後,帶著堂雨繼續往街道上行走,“不拘材質、類型,隻要是鑲嵌著寶石熒珠等看起來亮閃閃的東西,都有可能不翼而飛……這是真要拿去賣錢?”


    “若真要賣錢,怎可能連茅廁椃子都不放過。”薛靈秀不置可否道:“寶石價值較高,可普通的熒珠並不算多麽貴重,有這麽神不知鬼不覺偷竊的能力,做什麽不比這好。”


    祁執業:“我的直覺告訴我,還是與祭壇有關。”


    這也太撲朔迷離了,雲閑歎了口氣,道:“我的腦子前陣時間才用過,現在不太好用了……”


    “……”喬靈珊暗暗歎了口氣,道:“現在反正沒有人因為此事受傷,暫時別那麽急也無妨。”


    堂雨頭上被薛靈秀用繃帶紮了個大蝴蝶結,她自己看不到,跟著一幫人走了三條街了,才反應過來不對:“你們是誰啊?”


    不是她警戒心低,主要是領頭兩人看上去都莫名有種揮之不去的熟悉感和信賴感,總感覺是熟人。


    雲閑看著她,陷入了深思。按理來說,自己一行人的身份不宜暴露,這個時候她應該編造一個合理的假身份來打消對方的疑慮,但她懶得想,最後隻敷衍道:“等你長大就知道了,聽話。”


    知道的明白二人相差不過一歲,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什麽老前輩。


    堂雨:“……你也是劍修?你是什麽門派的?”


    “小孩子不要問那麽多。”雲閑反問她,“劍閣怎麽隻有你出來了?其他人呢?都留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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