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梅,我那還有壇子肉,也能用來包。”


    壇子肉是她奶寄來的,當時吳英子幫她從公社帶回來的,因為上麵封了泥土,裏麵是啥也看不出來。


    所以沒有人,知道這裏麵是壇子肉,壇子肉用的是臘肉,吃的時候從壇子裏夾出來一碗,放在鍋上蒸,香的讓人掉舌頭。


    王翠芬在榕城當大師傅這些年,這壇子肉也成了她的招牌,劉秘書的媳婦就特別愛吃她做的壇肉。


    每年都要拎著一條五花肉,來家裏,請王翠芬幫她做一壇子壇肉。


    愛吃這一口的人不少,有個參謀長,就輾轉托了好幾個人,最後找上了當年讓王翠芬給聯誼會做飯的張書記。


    張書記帶著厚禮,又來到了周家。


    王翠芬給自家做也是做,每年過年,院子裏都煙熏火燎的,幹脆多做點,每次做出來的都不夠分。


    何止是壇肉不夠分,就連她做的小鹹菜,剛做出來,錢廠長就帶著罐子顛顛的跑到家裏來了。


    “我就愛吃你奶做的壇肉,之前你二爸給我爸送過一瓶子,我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肉……”


    王紅梅現在想起來,嘴裏還忍不住流口水,那個味道沒法形容,就是太少了,吃不夠。


    “小文,我真羨慕你,你有個這樣會做飯的奶奶。”


    王紅梅挎著周文的胳膊,倆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等回到城裏,你來我家吃飯,我讓我奶燒給你吃。”


    王紅梅聽到周文這樣說,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不怕你笑話,我其實早就想吃你奶奶做的飯了,她可是咱那一片有名的大師傅,聽說做的菜就沒有不好吃的。”


    王翠芬的名聲這些年傳的榕城的大街小巷都知道。


    什麽粉蒸肉,紅燒肉,蔥燒海參……還有不摻栗子的栗子糕,不用肉就能做出來的肉,假魚……


    就算是一個白菜,都能給你做出花來。


    之前國營飯店挖她去那掌勺,開出的待遇要比燈泡廠的高很多,可王翠芬給拒絕了。


    她已經不缺錢了,家裏的日子過的很好。


    她一直記得當初燈泡廠不嫌棄她是鄉下來的,請她去廠子食堂。


    一去就讓她當大師傅,給的待遇並沒有因為她是鄉下來的就給的差。


    給蔡富貴多少,就給她多少,沒有看不起她,後麵在廠子裏剛做了一個月,就又給她升了工資和待遇。


    並且一開始,就給她家裏的人安排了工作,還幫她孫女解決了上學的問題,她們一家人能在榕城這麽快紮下根,多虧了燈泡廠。


    王翠芬是個記恩情的人,每年過年,她都會做一壇子糟鴨蛋給楊主任送過去,還有鍾幹事,他們當年沒少幫她們。


    倆人回到知青處,一個和麵,一個剁餡。


    周文跟在王翠芬身邊長大,整天耳語目染,還有菜譜上的方子,當初為了給她奶配香料,早就倒背如流了。


    她調餡幾乎都不想,就知道要放啥。


    王翠芬給她寄來了一包的香料,信上還寫了菜怎麽做,怎麽放香料。


    信上處處都是不放心。


    倆人正在屋裏包著餃子哪,就聽到外麵有人回來了,王紅梅連忙把門從裏麵插上。


    她們沒有在王紅梅和齊苗住的那間屋子包,而是在宋清河和周文這。


    把爐子也搬到了屋裏,門一關,倆人想在屋裏怎麽包就怎麽包,不會被人發現,也不會被人來打擾。


    案板上的餃子,一個個渾似元寶,胖嘟嘟,鼓囊囊的,瞧著就喜人。


    她們倆自己吃,塞的餡不少,外麵傳來知青們怨聲載道的聲音。


    “累死個人,分給咱們那麽大一片。”


    “誰說不是啊,累就累吧,誰讓它工分高……今個咋又吃這黑疙瘩啊。


    王大姐,你就不能給我們做點細糧?”


    “想吃細糧,拿票拿錢來啊,整天淨想好事。”


    負責做飯的王大姐,說話的嗓門大的很,聲音裏透著一股子爽利勁。


    ……


    “齊苗,你的手咋抖成這樣?”


    排隊打飯的齊苗,剛打好一碗韭菜黑疙瘩,那手抖的,碗都端不住,直接摔在了地上,她用右手按住了還在抖的左手。


    整個人焉頭巴腦的,一點都沒有了上午的精氣神。


    那挖河真不是人幹的活,齊苗挖了還沒一個鍾頭,就歇了兩三次。


    她和劉燕子她們一組,到了地方,每個組都分了一塊地方,隻有挖完了,組裏才能攤工分和攤錢。


    齊苗歇著,劉燕子組的其他人不樂意了,也不願意多幹,齊苗被逼的隻能拿著鐵鍬繼續挖。


    等下午這些人繼續去挖河了,周文她們才開始蒸餃子。


    蒸了兩鍋餃子,倆人喝著雞蛋菠菜湯,裏麵放了麻油和醋,喝起來酸酸的,還很解膩,蒸出來的餃子,咬一口,滿嘴流油。


    幸好知青處的其他人不在,院子裏飄的到處都是饞人的餃子味。


    第95章


    南嶺公社,齊溝河。


    齊苗雙手拖著一個藤條編的大筐,筐裏裝滿了河泥。


    要把河泥從坑底拖到岸上,有的組用的是獨輪推車,齊苗這組沒有推車,隻能全靠人力往上拉。


    齊苗用鐵鍬挖河泥不成,組裏的人就讓她專門負責運河泥。


    運河泥一點都不輕鬆,這一筐子的泥,少說也有六七十斤,河坡又陡的很。


    剛剛她一個不小心,人連著那筐子河泥,一塊滾到了坑底,哭的狼狽極了,手上被磨得都是血泡子,哭完後,該咋幹還是要咋幹。


    齊斌也在挖河的隊伍中,過來幫這個堂妹拉了兩趟,就要回自個的組裏,要不然組裏的其他知青不願意。


    “齊苗,這有啥,不就是手被磨出來泡子了嗎,這是好事,等把手磨的糙一點,往後幹活就不疼了。”


    剛來這插隊的知青,都要經曆這一步。


    用楊老漢的話來說,就是把嫩秧子磨成老秧子。


    城裏來的,無論是男知青還是女知青,剛來都是細皮嫩肉的,等把手,腳,肩膀都磨出一層厚繭子,就算是徹底的成了莊稼人了。


    劉燕子剛來那會,胳膊和腿都沒勁,現在她一個人都能扛起一袋子苞穀。


    風吹日曬的,原本細白的皮膚,也變的粗糙了,帶著高原紅。


    腿上的肌肉粗壯的很,都是幹農活幹出來的。


    齊苗聽到劉燕子這樣說,心裏已經沒有任何觸動了,她累的快死了。


    手上的泡子被磨破了,一握筐上的麻繩,就蟄的生疼,疼的頭皮都發麻。


    齊斌那邊,他們那組是挨著村民在一塊挖的。


    他幹活總磨洋工,和他一組的張利民他們很不待見他。


    旁人都掘三鏟子河泥了,他才慢吞吞的掘一鏟子,還總東張西望的。


    “小心。”


    齊斌見坡上有個獨輪車要歪,丟下手中的鏟子,連忙快步過去扶。


    “謝謝你啊,齊知青。”


    推板車的曹珍珍,甩著兩條油亮的大辮子,見齊斌幫她推車,臉頓時有些紅。


    要不是她爹和她兄弟不在,也用不著她往岸上推河泥。


    齊斌幫她把板車推到了岸邊上,看著眼前這個長著一雙杏眼的姑娘,他從來沒有注意到村子裏還有這樣一個人那。


    “你知道我啊?”


    曹珍珍點點頭,有些羞澀,


    “咱倆照過好幾次麵,我聽她們說你是新來的知青。”


    那個時候,周文對他愛答不理的,後麵又和宋知青登記,把齊斌打擊的,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一樣,垂頭喪氣的,哪還能注意到啥人啊。


    要說齊斌長的確實人模狗樣的,要不然上輩子也不會把曹珍珍給騙到手。


    “我叫齊斌,你叫什麽啊?”


    齊斌看著眼前這個村姑,長的還算小家碧玉,活潑俏動,眼睛忍不住閃了閃,臉上的笑越發的溫和了。


    “我叫曹珍珍。”


    蓸珍珍有些不敢看齊斌的眼睛,總感覺裏麵有鉤子。


    “瞧,那個齊斌不幹活,又躲懶了,在那犯騷勁。”


    一個五大三粗的知青,忍不住和張利民說。


    “照我看,咱掙的工分還有補貼不能和他平攤。”


    張利民見這個偷懶耍滑的齊斌在岸上逗村子裏的姑娘,把人姑娘逗的笑個不停。


    他認出了那是誰家的姑娘,那是曹大叔的小閨女,叫曹珍珍。


    “你們怎麽不幹,咋都看著我?


    我去幫人去了。”


    回來的齊斌,心情很好的樣子,撿起地上被自己剛剛扔下的鐵鍬,就開始掘河泥。


    “先幹活,回去再說。”


    張利民收回了目光,對其他人說道。


    回到組裏的曹珍珍,被剛剛在岸上齊斌的幾句話,弄的心毛意亂的,她娘見她臉這樣紅,還以為是她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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