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時小時大,倒是一直都沒停。車窗雖然沒怎麽開,車裏也多了幾分潮氣。


    看她和梁康時今天累了一天,甄敏就叫梁銜月父女兩個今天晚上到空間裏說,她來守著這裏的兩輛車。


    “你一個人怎麽看得過來?”梁康時不讚同。


    “這不還有小黑嗎?它可比我睡的輕,有人靠近咱們的車一定會叫。”甄敏怕他們兩個人累出個好歹來。這才出發不到一個星期,幾個人全都神情憔悴、精神恍惚,路途還不知道有沒有過三分之一,再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


    剛吃過晚飯,梁銜月就和梁康時迫不及待的鑽進了空間裏。她實在是太累了,整天的坐著不能活動,全身的關節仿佛都像是鏽掉了,一活動就發出哢哢的響聲。


    時間還不到八點,可她剛一沾到枕頭就睡著了。再醒過來的時候海島裏還是黑漆漆的,摸出放在床頭的手機,梁銜月看到現在的時間是淩晨三點半。


    覺得自己似乎是睡飽了,梁銜月帶著個毯子離開了空間,出現在進海島之前所呆的副駕駛位置上。


    旁邊躺著的是來幫她看車的甄敏,窗外嘩啦啦的雨聲提醒了梁銜月,這雨似乎一晚沒停,而且還下得更大了。


    甄敏蜷縮在座位上,緊緊扯著身上的毯子,梁銜月伸手摸了摸她的腳腕,觸手一片冰涼。


    一定是降溫了。


    梁銜月立刻又回到空間裏,燒了一大壺熱水,裝進兩個熱水袋裏。


    熱水袋用毛巾包好,試過溫度不會燙傷以後,梁銜月把熱水袋放在了甄敏腳下,另一個則是放在了她的身側。甄敏也是累壞了,到現在也沒醒,睡夢中的她感受到了熱源,竟然不由自主的把放在腰側的那個熱水袋抱在了懷裏。


    梁銜月把自己帶出來的毯子也輕輕蓋在甄敏身上。肚子突然咕嚕的叫了一聲,在安靜的空間裏十分醒目。她正準備到空間裏給自己弄個早餐吃,聽到車子後備箱那裏似乎傳來了一些動靜。


    隻是這聲音淹沒在磅礴的雨聲裏,倒像是她的錯覺。


    梁銜月又側耳傾聽了一會兒,聲音似乎再次響起,而且從車裏往後望,也看到黑夜裏有個模糊的人影站在他們的車後。


    梁銜月想也不想的推開了車門,衝進了雨幕裏。


    試圖撬起他們後備箱的人穿著一件雨衣,臉被擋得嚴嚴實實,手裏拿著個撬棍。他看到梁銜月突然衝出來也嚇了一跳,立刻跑開了。


    雨大得簡直要睜不開眼睛,梁銜月抬腳去追,那人仗著這附近全是車,和她繞起了圈,更是半蹲著藏在車後行走,天色又昏暗,幾步遠就一片漆黑,這人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梁銜月沒有抓住人,還被大雨淋了個透。等她回到車子的時候,甄敏終於也被嘈雜的雨聲吵醒。


    她看見落湯雞一樣的梁銜月,嚇了一跳:“你怎麽跑出去了?”


    梁銜月恨恨地說:“有人想撬我們的後備箱蓋子偷東西,讓我撞個正著,就是可惜沒抓到人。”


    甄敏看她手都發抖了,趕緊說道:“別想著抓賊了,你快去換一身幹衣服。”


    梁銜月正在氣頭上,還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冷得不行,進空間之前還有心思叮囑甄敏:“要是那人再敢來,你可別出去抓人,你就大聲喊人,這周圍這麽多人,肯定能把他抓住。”


    梁銜月起了個大早,什麽都沒做成,反倒被大雨澆了個透。她趕緊跑到空間裏洗了個熱水澡,又換了一套衣服,吃了梁康時煎的兩個荷包蛋,又急匆匆的跑出來,看看車隊是不是要出發了。


    出來一看,外麵倒是熱鬧,天還沒亮,車隊眾人已經都起來了。昨晚下了一整晚的雨,這會終於停了。


    梁銜月問甄敏:“媽,要出發了嗎?”


    甄敏視線還落在聚集的人群裏,搖頭:“本來是該出發了,現在不好說。”


    梁銜月聽著那邊傳來的聲音,似乎是吵起來了。“丟東西了?”梁銜月捕捉到幾個字眼。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那個撬咱們家後備箱的人,反正有好幾家人的東西都被偷了。那些行李塞到後備箱都蓋不上的車子損失尤其嚴重,偷起來容易,還那麽顯眼,最先被人盯上。”甄敏說著自己聽到的消息,“昨天又下了大雨,掩蓋了聲音,很多人不知不覺就被偷走了東西。”


    好幾個被偷了東西的人義憤填膺地圍著車隊的保衛隊員,要求他們幫忙找出偷盜的人。


    “你有什麽線索?”一個保衛隊員問道。


    那人氣憤地說道:“哪有什麽線索?一早起來東西就被偷了,白天太累晚上就睡得死,一點動靜都沒聽見。”


    又有人說:“反正就是這麽些人,荒郊野嶺的,也不可能跑出別人把我的東西偷了,一個個搜搜看,肯定跑不了。”


    宋弘申眉頭緊鎖,別說他能不能做得了這個主,有權限下令搜查,光是一個個車子搜過去,今天還能不能出發了?難道要整個車隊都陪著他們在這裏抓小偷嗎?


    旁邊圍觀的人突然發現自己的東西可能被搜查,也麵露不滿。他們千裏迢迢的去塔城,重要的身家都放在車裏,一下子暴露在這麽多人麵前,豈不是告訴別人快來偷?


    “你丟東西憑什麽搜我們的車?你有證據就拿出來,沒證據不要在這浪費時間!”


    “你這人怎麽這樣,小偷不揪出來,下一個被偷的說不定就是你家!”


    “你xx的咒誰呢?”


    各處都是吵架的聲音,場麵一時間陷入了僵持,誰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對講機裏發出了沙沙的聲音,緊接著裏麵傳來了十分鍾後出發的消息,宋弘申擠出人群:“注意了!車隊馬上出發,晚上睡覺的時候注意個人財物,別讓昨晚的事再發生了。”


    就是這事他不打算管的意思。


    其他人聽到要出發的消息,趕緊都回到了自己的車裏。路上隻剩下那幾個丟了東西的人茫然站立,滿腔怒火無處發泄。


    第83章 夜宵


    出過一次小偷,梁銜月能明顯感到,車隊已經不再安寧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發現了偷東西隻要不被抓住就不會有懲罰的這條規律,又或是那些被偷了東西的人心裏不滿,打算偷回來,短短兩天,又有四輛車的後備箱被撬。


    不過這次沒有大雨掩蓋聲音,倒是有兩個人被抓住,宋弘申打了報告,把這兩個人趕出車隊了。


    不過梁銜月發現他們的車子依舊不遠不近的跟著車隊,不過這也沒辦法,雖然名義上把他們驅逐出了車隊,可路就在這裏,也不能不讓人家走。


    每天晚上休息時,梁銜月他們這夥人的四輛車都停在一起,中間支起一大一小兩個帳篷,在車裏睡了這麽久,腰背實在是受不住,梁康時都貼了好幾貼膏藥在後腰上,要不坐著都費勁。雖然麻煩一點,可是搭帳篷睡著舒服很多。


    車上沒人也不行,就每天輪流放兩個人在小帳篷裏守夜,撬後備箱的聲音其實是很大的,在帳篷裏能聽得清清楚楚,就不怕有人來偷東西。


    本來隻是想留一個人守夜,其他人都能好好休息。試過幾次發現,一個人守整夜實在是太容易睡著了,就改成兩個人,一個人守上半夜,一個人守下半夜。


    手腕上的電子表滴滴了兩聲,本就睡得不熟的梁銜月睜開了眼。


    她身側生著一個小炭盆,炭火明滅,不僅照亮了這座小帳篷內部,也帶來了暖意。


    季明岑正在把燒開了的水裝進保溫杯裏。看到梁銜月醒來,他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我吵醒你了?”


    “沒有,”梁銜月搖搖頭,“我睡好了。”


    她從睡袋裏坐起來,正想開口叫季明岑去睡,她來守夜,就看見季明岑拿出兩個幹淨的大碗來。


    “吃個夜宵?”


    “現在做飯嗎?是不是太麻煩了?”梁銜月有些猶豫。


    “沒關係,很簡單的。隻需要熱水就行了。”季明岑神神秘秘的說。


    隻需要熱水?吃泡麵嗎?梁銜月這麽想著,泡麵的味道迎風能飄出幾十米,就算他們有帳篷也會散出去。


    想著季明岑不會做這麽張揚的事,梁銜月就沒有開口再問。


    季明岑拿出一袋小麵丁,分別倒進兩個人的碗裏,舀上兩勺自製的醬汁,把炭盆上的熱水壺取了下來。


    滾燙的開水澆進碗裏,醬汁一下子被衝開,化成了棕紅的湯汁。季明岑找了兩個蓋子壓在碗上,對梁銜月說:“燜十分鍾就好了。”


    這種食物似乎也運用的是泡麵的原理,“這是什麽?”梁銜月饒有興趣的問道。


    “棋子麵。”季明岑解釋道,“麵團裏加鹽揉好後攤平,切成這種小丁,煮熟以後晾幹,可以保存很久。想吃的時候用熱水泡一會兒就熟了。”


    說著說著,棋子麵已經燜熟了。梁銜月掀開蓋子,一股混合著熱氣的醬香味彌散開來。


    真是方便,梁銜月接過季明岑遞來的勺子,撈起了一勺已經變軟的小麵丁。


    麵團裏已經提前加了鹽,再有醬汁調味,已經不需要加別的東西,鹹淡就很合適。棋子麵小小一個,比指甲還要小,卻很筋道,醬香混著麵香在口腔裏擴散開,湯汁也燙燙的,在這寂靜寒冷的午夜,吃上這樣一頓夜宵,胃裏都變得暖暖的。


    連湯也喝的不剩,梁銜月放下勺子。


    “我吃好了。”她看一下季明岑,“碗筷放在這裏我收拾,你快睡一會吧。”


    他抽空看了一眼手表,現在已經一點多了,季明岑還能睡到早上不到五點鍾,算下來也隻有三個多小時。


    “有事就叫我。”季明岑也不逞強,躺下去之前叮囑梁銜月。


    “好。”


    ————


    車隊又行進了兩天,突然在今天下午宣布休整,時間不定,短則兩三個小時,長則一整個下午。


    這突如其來的休整讓所有人都興高采烈。保持著這種高強度的行駛對每個人來說都十分疲憊。雖然可以猜到車隊並不會因為考慮到大家需要休息而整頓,明顯是前麵的道路出現了問題,可大家還是因為這難得的休息時間而喜悅。他們的發條繃得太緊,再這樣下去就快崩潰了。


    吃完了午飯以後,梁銜月和季明岑帶著髒了的碗筷到路邊刷洗。小黑緊跟著他們,現在的馬路邊是一塊十分空曠的草場。小黑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邊看,時不時的轉回頭看向梁銜月。


    小黑這些天一直在車上拘著,人都嫌悶得慌,更何況是這樣一隻原本每天都肆意奔跑的小狗。


    梁銜月和小黑渴望撒歡的眼神對上,心裏也十分不忍心,指了指草場說:“去玩會吧,一會再回車裏去。”


    小黑聽到了指令,尾巴飛快的搖了兩下,立刻竄了出去。


    “這邊的地裏好像長草了?!”蹲下來的梁銜月驚奇的指著一棵野草,對一旁的季明岑說道。


    季明岑也蹲在他旁邊仔細查看:“不是爪子藤。”


    “那這邊的地裏也能長出糧食來嗎?”


    ————


    “其他基地傳來的消息果然沒錯,土壤酸化程度的確是從沿海向內陸遞減的,這不僅是因為攜帶著硫化物的氣流沒有強大能夠到深入內陸,去年內陸地區少雨幹旱,也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酸雨對土壤的影響。”


    一個研究員結合沿途的見聞向帶領這次遷徙車隊的鍾德遠報告。


    鍾德遠點點頭:“看來我們放棄已經初步建設好的安城基地,不遠千裏去往塔城,除了解決海平麵上升的危機以外,也能繼續發展農業。”


    爪子藤這東西雖然是基地的數萬人免於餓死的危機,可無論從營養價值還是口感來說都不應該成為人類的口糧,從推廣食用藤粉和藤餅到現在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基地裏營養不良的人群數量迅速增加。如果能夠恢複正常的農業模式,鍾德遠還是希望爪子藤能立刻從餐桌上消失。


    “既然從此處往西的土地都能夠正常種植作物,那麽我們車隊總會不可避免的會攜帶爪子藤的種子,這對於爪子藤沒有泛濫的地區來說,會不會造成一種另類的生物入侵?”鍾德遠仔細詢問道。


    他能看到外麵的草場並沒有生長出茂盛的爪子藤來,也許這裏是一片沒有爪子藤的淨土,而他們的到來,可能就會破壞這種平衡。可是想把整個車隊都仔細篩查一遍,找出所有可能攜帶爪子藤種子的角落,這也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不會的。”研究員解釋,“爪子藤本身就是一種野草的變異種,它生命力的頑強體現在對於酸雨和酸性土壤的抗性,之所以在安城泛濫,也是因為沒有其他植物與它爭奪養分。在普通土壤中,爪子藤和其他野草一樣,需要共同爭奪陽光和養分,在這種情況下,不會泛濫成災。而且通過正常的化學除草方法,也能夠將爪子藤和其他野草一同除去。”


    鍾德遠放心了。他這邊剛得到滿意的答複,另一邊卻有壞消息傳來。那就是前麵的道路損壞實在嚴重,今天下午未必能修繕到允許車隊通過的狀態,於是負責製定路線的工作人員來詢問鍾德遠到底是繼續修繕道路,還是更換路線。


    “我來看看地圖……”


    ————


    小黑在草場裏瘋跑著,梁銜月也不放心離開。就和季明岑一起慢騰騰的刷著碗。眼前的景色是十分荒涼的,這些不知道是草場還是荒地的大片土地無人打理,布滿了砂石和枯草,隱約還能看見一些野獸的骸骨。


    可如果仔細看,就會看到石子邊也有頑強探出頭來的一朵白色的野花,嫩生生地在風裏搖晃著。爪子藤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也占不到好處,旁邊細長的狗尾巴草生得比它還高,將爪子藤排擠得幹枯瘦小。遠處站了幾隻灰色的麻雀,它們用小巧的爪子在泥土裏劃拉了兩下,低下頭去啄地裏翻出來的蟲。


    而小黑這個撒了歡的小傻狗呼嘯而過,立刻驚飛了一群麻雀,它還追著麻雀飛走的方向,似乎還疑惑它們為什麽跑掉了。


    他們也算是背井離鄉,可梁銜月卻覺得,這一切也還沒那麽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有一座隨身海島[天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挽星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挽星霜並收藏我有一座隨身海島[天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