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響之後,成千片玻璃碎成浪花,摔了滿地。


    整間屋子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安靜得隻聽得到座鍾走動的聲音。


    薄暝往前走了兩步,一隻腳踏在自動鞋套機上。他踩好了兩隻鞋套,走到費高齊麵前。


    兩人對立而站,費高齊雖然人還筆挺地站著,但上下牙已經發出了咯咯的戰栗聲。


    被嚇的。


    而薄暝抱臂,居高臨下看著他:“清醒了嗎,費、叔、叔?”


    站在門口的費南雪半天回不過神。


    她昨天隻是有所耳聞,薄暝為了她“恐嚇”了一下田明清。今天她親眼見薄暝是怎麽跟費高齊“打招呼”的,終於明白了眾賓客的感受。


    就,真的很震撼。


    那股子憋悶氣在無形中溜走,她覺得整個屋子的氣氛都沒有那麽壓抑了。


    費南雪回頭看了眼阿爾法,她問:“薄暝總是這樣嗎?”


    阿爾法搖頭:“不——”


    聽到這樣的回答,費南雪又有些不安,薄暝這兩次出格的舉動,好像都是因為她。她還是欠了薄暝的人情。


    “薄、先、生、做事、很少、如此、低、調。這、是、為數、不多、的、幾、次。”


    “……”


    薄暝行事低調。


    嗯。


    費南雪大概猜到薄暝為什麽有三個保鏢了,拉架用的。


    畢竟這麽低調的人,一個保鏢拉不住。


    作者有話說:


    行事低調薄小暝。


    阿爾法,是、口、吃。講、話、很、慢。一、字、一、頓。偶爾、連、讀。


    明天更新時間改一下,早九點,後麵依舊是晚九點,有改動會提前說。


    第8章 禁止


    原本的客廳成了廢墟,費南雪幹脆沒換鞋進門。而薄暝回頭,對阿爾法說:“要講禮貌,換好鞋套,別把地板踩髒了。”


    高大的阿爾法一腳踏進自動鞋套機。他的鞋太大,鞋套像個小帽子,瑟縮地套在了他的腳尖。


    費南雪低頭,碎玻璃已經濺到了門口。而薄暝的確是踩著鞋套,客客氣氣站在廢墟中抬杠。


    兩人看起來都挺有禮貌的,但也不多。


    這時,安晴從外麵回來,一進門就愣住了。她狠瞪了一眼費南雪,小聲嘀咕災星回來了。接著,安晴小心避開腳下的殘片玻璃,開始大呼小叫:“這怎麽回事啊老費,家裏的玻璃怎麽炸了?你人沒事吧?”


    費高齊抹了把額上的汗,想開口說話。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顯然是嚇懵住了。


    安晴又嚷了起來。


    一陣喧鬧結束,客廳掃出了幹淨的角落。安晴要用人泡了茶端上來,費高齊的嗓子依舊暫時失聲。


    而始作俑者,行事低調的薄暝薄先生,他拉出了一張椅子,屈指在椅背最高處輕敲了敲。男人語氣溫和,銳利的眼神也收斂起來,“未婚妻,請坐。”


    費南雪被那一聲“未婚妻”激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偷偷搓了搓胳膊,坐在了那張主位椅子上。


    安晴立刻橫了一眼:“你這孩子有沒有規矩,這是你坐的?”


    薄暝一手搭在費南雪的肩膀上,微微施力,壓得準備起身的費南雪又坐了回去。他掀起眼皮看了眼安晴,聲音懶散:“您有規矩,您站著示範?”


    安晴:“……”


    費南雪低頭,眉眼垂了下去,遮住了眼底的笑意。


    安晴和費高齊都坐下了,薄暝還保持著之前的姿態,守在費南雪的身後。那隻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也沒拿開,他手心的熱意透過針織衫傳了過來,熨得她肩頭的那塊皮膚都燙的。


    費南雪有些局促,她想躲開他的手,卻也知道現在是薄暝做戲裝恩愛。要是她躲開被安晴注意到,後麵就不好裝了。


    她竭力壓下那點奇怪又忐忑的心情。


    還是薄暝先出聲:“叫我們回來幹嗎?”


    安晴端著茶杯,麵色變得和藹:“來,先喝茶。”


    薄暝沒出聲。


    安晴按捺不住:“叫你們回來,當然是有事。最起碼,你們得告訴我們,臨時換未婚夫到底怎麽回事?”


    薄暝輕撥了下費南雪藏在衣領裏的發梢,他動作很輕,連費南雪也沒察覺到他的小動作。


    然後他說:“我認識幾個不錯的眼科醫生。”


    聽到這話,費南雪眼皮一跳。


    好,經典的暝式回答又要登場了。


    “要是您二位檢查之後,不是眼睛的問題。我再推薦腦科醫生。”薄暝說。


    言外之意,您二位不是眼神不好就是腦子不好,必須二選一。


    換未婚夫怎麽回事都看不出來?他站在這裏,優秀到出類拔萃,長了眼睛的都該知道選他,而不是選薄越。


    沒眼睛的,動動腦子也該明白。


    果不其然,明白過來的安晴臉都歪了。她指著薄暝,紅色的甲油像是觸目驚心的感歎號。


    “你懂不懂怎麽尊敬長輩?”安晴怒問。


    費南雪聽著安晴熟悉的口吻,腦子裏閃過一些她本不想回憶的畫麵。有些話已經漫到了胸口,酸脹和疼痛感相互擠壓。再不說出來,她覺得難受。


    她抬眸,輕聲說:“他用了尊稱,您。”


    他已經很尊敬長輩了。


    身後傳來一聲清晰的笑聲,是薄暝的聲音。他拿開手,低頭看了她一眼。


    距離太近,她又看到了那個月牙痕的小傷口。因肌肉牽動的關係,月牙像他帶笑的眼睛。


    “不錯,都學會反諷了。”薄暝說。


    這一笑徹底點燃了安晴。她將茶杯重重擱在桌上,“別蹬鼻子上臉。你東拉西扯,不就是想掩飾自己在薄家沒地位沒權勢嗎?我們費家和薄家聯姻也是有條件的。”


    “條件?”薄暝挑了下眉,發出哂笑聲,“還是一些廉價虛偽、口說無憑的空頭支票?”


    他的話如刀鋒,直直割開了安晴粉飾的強硬。


    費南雪聽出了薄暝的言外之意。也就是,薄越以空頭支票暗示安晴,訂婚宴後會給予利卡酒店各方麵的支持,比如今年薄氏集團的年會就準備在利卡召開。


    可薄暝直接道出,薄越沒有這種權力。


    安晴的眼神慌亂,左右躲閃了一陣,又虛著氣勢對峙:“你胡說!”


    薄暝根本不理她的指控,向費南雪伸手:“走了。”


    費南雪起身,安晴喊:“你敢走,你要走了就別再進這個家門!”


    第無數次的陳詞濫調。


    費南雪從身到心都覺得疲憊。


    這種抗衡是一場消耗戰。從那棵桂花樹死掉之後,這裏就已經不是她記憶中的家了。


    屋子裏和家有關的回憶早就被安晴清除變賣,就連她也被安晴安排了一個好價錢。


    她為什麽還要聽這個威脅呢?


    費南雪揚起頭,直直看向安晴。她還沒開口,薄暝卻說:“行,就等著你這話。”


    費南雪:?


    薄暝看向阿爾法,“上去給我的未婚妻搬家。”


    費南雪突然想到薄暝今天開來的那輛皮卡,後備箱大到可以裝下一輛車,原來是等著安晴放狠話呢?


    原本沉悶的心情被看不見的手撥開了烏雲。費南雪看向薄暝,男人銳利的眉眼中透著張揚,從來不懼任何人的刁難。


    兩人對上視線,薄暝輕點了下頭:“帶路。”


    那雙黑眸有種蠱惑力,費南雪點了點頭,轉身往樓梯的方向走去。安晴腳步更快,她拉著費高齊堵在樓梯口,大張著胳膊,徒勞地展示自己所剩無幾的空架子。


    “都不許過來!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搬!”安晴說。


    薄暝抬手,食指動了動。阿爾法直接上前,拎小雞似地一手一個,將費氏夫婦分別夾在腋下。不管安晴怎麽鬧怎麽嚷,阿爾法不動如山,穩穩站在原地。


    另外兩個保鏢被薄暝一個電話叫進來了,兩人身後還跟著幾個搬家工人。費南雪帶路上樓。


    薄暝沒有她的邀請也沒進她的房間,隻是揚了揚下巴,明顯是費南雪的方向,“你們聽她安排。”


    一行人齊聲答是。


    眾人工具專業,速度很快。


    兩個保鏢也在幫忙。其中一個剃著青皮、眼下有道長疤名叫貝塔的男人非常神。他在搬家人員少拿了螺絲刀的時候,直接拔掉了自己右手食指的半截指頭,食指就變成了十字形螺絲刀。他很快就用自己的食指把梳妝台拆了。


    費南雪觀察另一個身材精悍、腦袋後紮了個小揪揪的保鏢伽馬。男人更坦蕩,他注意到費南雪的視線,直接拉起自己的左腿褲管給她展示,他的左小腿是假肢。但他走路半點不顯,搬東西上下樓更是靈活矯健。


    而且,她覺得伽馬很眼熟。


    也就是說,薄暝的三個保鏢,都是不同程度的、有缺陷的人。


    阿爾法是口吃,貝塔的右手是假肢,紮小揪揪的伽馬左小腿沒了。


    一般人不會雇傭這樣的保鏢,可薄暝偏偏這麽做了。讓費南雪覺得不可思議,也對薄暝更好奇了。


    她忍不住轉身,看向房間外的薄暝。


    薄暝站在走廊上,雙手搭著欄杆,姿態放鬆。從後麵看去,他的後頸連著發際線的位置理出了短短的青茬,肩峰托著遝軟的衣料,顯出了一條有力的弧線。又冷淡又勾人。


    大概是她的眸光太矚目,男人轉過頭。漆黑的眼眸半斂著,有種疏懶的勁兒。胸前的吊墜隨著動作輕晃了晃,他伸手按著小車。


    “看什麽,研究地板是不是要打包帶走?”薄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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