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馨之懶得給他解釋:“站好了。”


    謝慎禮遲疑了下,乖乖抬起胳膊。


    顧馨之這才橫過木尺,湊上前開始量。


    清淺的草木馨香襲來,隻要他略一低頭,便能碰到那柔順烏黑的發端。本盯著前方天空的謝慎禮喉結滑了滑,索性閉上眼。


    顧馨之半分不覺,記下一個數字,剛要喊水菱幫忙記錄,卻發現水菱、青梧不知何時離了這院子。


    她也沒多想,自己捏了炭筆,飛快記錄下來,然後接著量下一處——謝慎禮這廝也不知能堅持多久,她得趕緊的。


    好在,謝慎禮雖然渾身僵硬,卻沒有食言,乖乖站著量完尺寸。


    顧馨之偷覰了眼依舊背對著自己僵立的男人,勾了勾唇角,悄悄放下木尺。


    “哎呀,”她佯裝驚呼,“前肩這數字怎麽不對啊,怎麽比後肩少這麽多……哎喲謝先生,勞煩你轉過來,我還要再量一次。”


    謝慎禮慢慢轉回來,依舊閉著眼,也就不知道她手裏壓根沒帶木尺。


    顧馨之勾了勾唇角,裝模作樣湊到他跟前,邊嘀咕邊抬手:“奇怪,是不是方才沒擺正——”


    雙手用力一摟,按得男人低下頭來,同時墊腳往上湊,直接親上那被她覬覦許久的薄唇。


    謝慎禮:“!!!”


    他倏地睜開眼,對上一雙狡黠的、帶著笑意的灼人杏眸。


    在他震驚的瞪視下,顧馨之響亮地連嘬兩口。


    “呐。這是給你做衣服的酬金。”


    第59章 選擇


    溫軟香甜的觸感和氣息……謝慎禮渾身僵硬, 半分不敢動彈,卻下意識壓住氣息,生怕驚了這位折磨他的小姑娘。


    顧馨之毫無所覺, 她見男人半天沒動靜,挑了挑眉, 試探般……吮了下。


    謝慎禮本就忍得辛苦,被這麽反複折騰, 如何忍得?架在半空的手瞬間回收, 一手托在柔軟細密的烏發上, 一手摟住纖細腰肢。


    顧馨之驚呼方出口,便被堵了回去。


    男人攫住她,笨拙地吸吮著, 黑沉沉的深眸卻眨也不眨, 直勾勾盯著她。


    顧馨之反應過來,忍不住笑。


    眉眼彎彎, 星眸熠熠。謝慎禮隻覺不夠,愈發用力。


    顧馨之吃痛,掐他後脖子:“輕唔!”


    謝慎禮頓了頓,理智回籠, 鬆開她, 便要後退。


    顧馨之哪會讓他如願, 圈著他的胳膊一個用力, 反過來咬他一口,完了又覺心疼,伸舌舔了下。


    嗡——


    謝慎禮腦子裏崩著的那根弦瞬間斷裂。


    狂風驟浪襲來。


    顧馨之前一刻還欣喜於他的主動, 下一刻就被堵得喘不過氣……這男人用力得仿佛要將她吞吃入腹。


    幾要窒息之前, 她揪住男人後脖子一層皮, 狠狠一擰——


    謝慎禮:“……”


    發現小姑娘臉都憋紅了,他戀戀不舍地鬆開。


    顧馨之連喘幾口大氣,微惱:“你當是在啃肘子呢?”她舌頭都麻了。


    謝慎禮:“。”


    他閉了閉眼,壓下洶湧妄念。


    顧馨之鬆開他,想要退後,才發現後腰被摟得死死的,她好笑又好氣,抱怨道:“我腿酸、脖子酸。”


    雖說男人一直摟著她,但這家夥高啊,接個吻,她不光要踮腳,還得仰頭。


    謝慎禮:“。”


    慢慢鬆開她。


    顧馨之忍不住笑,戳了戳他胳膊:“好啦,別板著臉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嘛。”


    謝慎禮:“……”


    默默退開兩步。


    顧馨之沒管他,晃了晃脖子,然後摸上腫脹發疼的唇,嗔怪道:“你這麽用力幹嘛?溫柔點啊!”


    謝慎禮隨著她的動作掃過那猶帶水意的豔紅櫻唇,喉結滑了滑,忙挪開視線,慢慢開口:“我馬上回去安排,我們盡早定親。”聲音比平日要低沉許多,還夾雜著幾分沙啞,但語氣卻極為認真嚴肅。


    顧馨之:“……哈?”她直接懵了,“怎麽突然聊到親事?不是說好了明年再說嗎?”


    謝慎禮依然看著另一邊的林木,沉聲道:“我既然碰了你,自當負起責任。”


    碰……顧馨之無語:“這才哪兒到哪兒,不差這一時半會的。”


    謝慎禮板起臉:“不行。”他神色凝肅,“男女授受不親,你對我放心,我卻不能借此放肆。禮記有雲,禮也者,猶體也,體不備,君子謂之不成人也。我非稚兒,亦是讀過聖人書。本不該對你做這種輕浮孟浪之舉——”


    “停停停。”顧馨之頭疼,“我不是你學生,我不要聽大道理。”


    謝慎禮:“……總而言之,我會盡快提親。”


    顧馨之捂住耳朵:“我什麽都沒聽到。”


    謝慎禮:“……”


    顧馨之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迅速收好木尺小簍,抱起就往外跑:“我去放東西,你找你先生玩去,待會別忘了回來吃飯啊。”


    話音未落,人已經跑沒影了。


    謝慎禮:“……”


    ……


    顧馨之前腳剛躲開,後腳就收到謝慎禮讓下人轉達的辭別之語。


    連柳老頭都被一道帶走了。


    顧馨之:“……”


    麻煩大了。


    這家夥不會是來真的吧?


    她當即鋪紙磨墨,奮筆疾書寫了幾大頁,讓人追上去。


    謝慎禮剛進家門就收到信。


    捏了捏那厚厚的信箋,他能猜到那小姑娘是如何慷慨陳詞,頓時有些啞然。


    柳老不知其間內裏,看到信,沒好氣道:“這才剛走呢,就送信過來……黏糊成這樣,還有沒有規矩了?”


    謝慎禮回神,好生收起信箋,道:“正因情真意切,才需要請先生出麵幫忙。”


    柳老:“……”他哼道,“你安知我就會答應了?”


    謝慎禮語氣平穩:“先生不是頗為欣賞顧姑娘嗎?緣何要反對?”


    柳老語窒。


    謝慎禮:“話說,不知先生用了什麽法子,讓顧姑娘對你改觀——”


    柳老扭頭就走:“行了行了,你都這把年紀了,著急也是正常,我這就回去找你師娘——長鬆,送我一趟!”


    謝慎禮:“……”


    許管事湊上來:“主子,奴才已經讓人備了水——”


    “去找人算個好日子,挑最近的。”謝慎禮轉身往裏走,“準備去顧家提親。”


    許管事:“!”


    驚嚇之餘,還不忘快步跟上。


    謝慎禮想了想,接著吩咐:“需要準備什麽禮,你應當還記得——比之上回,要厚上幾分。”


    想到什麽,他微微皺眉,“記得打聽一下大房那邊的納彩禮,不能少了。”


    許管事懂了。意思是,誰也不許越過顧姑娘唄。“奴才省得,這便去準備。”


    “這幾日不要接帖子,我要去趟南山。”


    許管事詫異:“這時節去南山?”下一瞬反應過來,“主子要去獵雁?”


    “嗯。”


    許管事:“那奴才待會便讓人去安排車馬。”主子剛長途跋涉回來,這批車馬要休息養護,得重新換一批跟去呢。


    “嗯。”


    餘下種種自不必說。


    第二天一大早,謝慎禮便帶著人出了城,快馬加鞭直奔南山。


    而京城裏,山長夫人找了官媒、謝家西府也開始大張旗鼓地采買納彩禮,謝慎禮即將娶妻的消息,沒兩天就傳開了。


    對象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看熱鬧的、妒忌的、酸言酸語的……不一而論。


    謝家卻直接翻了天。


    被攆去通州桃蹊書院的謝宏毅自然不知,但鄒氏卻宛如大禍臨頭。謝慎禮一人已是壓得她們大房無出頭之日,若是再把那顧家潑婦娶回來……她當即如臨大敵,再顧不得與二房吵鬧爭權,扭頭就讓人去請各府族老。


    於是,當謝慎禮帶著兩隻活雁回來時,就被許遠山堵在二門處。


    聽說族老們有請,他頓時冷下臉,將縛住翅膀的大雁交給青梧,道:“好生養著。”


    “是!”


    謝慎禮轉身往外走。


    東府大堂裏,一群耄耋老者麵容沉肅地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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