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想一個待一會兒,讓自己冷靜下來,好捋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自今早在戚白玉的臥房醒來,再到回了國公府麵對戚國公和薛氏的質詢,父親無情的態度。


    這短短半天來發生的一切都顯得太過荒謬,與她十六年前的認知完全割裂開來。


    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自己會在喝醉後和謝塵同榻,大姐姐現在知不知道這件事,這件事怎麽會這麽快的就傳回了國公府,大伯父為什麽會在氣憤後提出那樣荒謬的事。


    她腦中思緒紛亂,一會兒飄過一個念頭,卻總是無法抓住頭緒。


    忽然門口有腳步聲和談話聲,她循聲看去,就見姨娘蘇氏白著一張臉進來。


    見到坐在孤零零坐在榻上的白歌,她又掉下淚來。


    “我苦命的女兒,你怎麽會攤上這樣的事。”


    她握住白歌的手,聲音悲切:“你也別怪你父親,他也是不得已,在這國公府中,他哪裏有什麽地位可言,還不都是仰靠著國公爺,如今出了這事兒,得罪了國公爺,他此生再難為官了。”


    白歌心底不斷滲出寒意,她看著蘇姨娘,輕輕說了一句:“姨娘,我不想回謝府,哪怕出家做姑子也行。”


    “唉,可這哪是咱們這些人能選的?”


    蘇氏看著她,神情決然:“姨娘知道你的性子,這事怨不得你,要怨隻能願老天待咱們女人太不公,可你若是不想回謝府,就隻剩死路一條,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便是拚著被你父親打死也要幫你逃出去,你想辦法聯係裴桓,總之別再回這戚國公府了。”


    “姨娘——”白歌顫抖著握了握蘇氏的手,想到戚國公冰冷的神色,和剛剛在書房中父親絕情的話。


    蘇氏狠狠一咬牙,渾身戰栗著,眼神帶著兩分絕望:“我不過賤命一條沒什麽可惜,就是可憐了軒哥兒,不過夫人是個好人,不會虧待他的。”


    白歌的心不斷墜落,可她看著蘇氏決絕的眼神,又仿佛從絕望中生出一股新的力量來,隱隱明白了什麽。


    這是個局,是個專為自己所設的局。


    她昨夜莫名與謝塵同榻,今早雲香的那番話,如此快速便傳回戚國公府的消息,大伯父對父親的逼迫。


    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一個對自己,對整個三房設下的局。


    戚國公想選一個族中庶女送入謝府為嫡姐孕育子嗣,可顯然戚白玉是不願意的,因此,便想到了對自己設局嗎?


    先是占住了理,然後再以父親的前途,姨娘的性命,三房所有人後半生的名譽來逼迫自己一個小小的庶女就範?


    可為什麽是自己?


    是舍不得毀掉他自己的庶女無名無分的生孩子就此人生盡毀,又不忍自己的嫡女因姐妹共事一夫傷心傷神?


    這麽看來,自己這個父親在京中毫無根基,本身也根本無足輕重的三房庶女還真是個絕佳的犧牲品呢。


    那麽謝塵呢,他在這其中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想起謝塵那個不含溫度的涼薄笑容,白歌隻覺得自己一顆心仿佛泡在冰水中,有種從頭到腳的寒冷。


    戚國公府的權勢,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她網在其中,隻能任人擺布,那是她根本無從抗衡的力量。


    她仿佛能看到曾經無比期盼著的未來漸漸消彌,站在時光那頭的裴桓身影也消散在坍塌的黑暗中。


    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就此已經毀了,或者說在戚國公將主意打到她身上來的那一刻,她的人生就已經被毀了。


    蘇氏還在抱著她掉淚,白歌卻已漸漸冷靜了下來,低聲道:“姨娘,明日我就回謝府了,你照顧好自己和軒哥兒。”


    蘇氏楞了一下,接著便理解了她話中透著的決斷,她將白歌摟在懷中,放聲哭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實在困得不行,磨磨蹭蹭寫了大半天,狀態不好,可能不夠精彩,但我盡力了嗚嗚


    看到了很多小可愛對24章的評論,我今天回頭看了一下,卻是有些別扭的地方。


    可能是昨晚熬夜寫的,狀態不是很好,剛剛改了一下,希望能更貼合人物。


    但這個劇情我本來的大綱裏就是不會真的那啥啥的,如果小可愛們覺得實在別扭,我也隻能爭取在這裏說聲抱歉了,筆力有限,沒有寫出大家期待的場景┭┮﹏┭┮


    第二十六章


    這一晚, 蘇氏留在白歌的房間裏,母女倆同榻而眠。


    白歌睡在姨娘的懷裏,總覺得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隻是小時候的抱著她誰的是乳母辛媽媽。


    辛媽媽從小將她奶大,一手照顧到她八歲,白歌那時候對辛媽媽的依賴可比蘇氏要多上太多,隻可惜後來辛媽媽的小兒子病了, 她為了照顧小兒子不得不回了鄉下, 自那以後白歌再也沒見過她。


    臨近子時, 外麵有丫鬟的聲音傳進來, 蘇氏很快驚醒, 白歌滿腹心事本也沒睡。


    很快蘇氏房裏的丫鬟小步進來,略顯焦急的道:“姨娘,軒哥兒晚上不見你一直哭鬧,剛剛哭的都有些上不來氣了, 你快去看看吧!”


    “啊?”蘇氏頓時有些慌亂,她為難的看了一眼身邊的白歌。


    “你去吧姨娘,我沒事的。”白歌盡量讓自己顯得沒有半分失落難過, 輕聲道。


    “哎,哎, 那你好好照顧自己, 別想太多了。”


    蘇姨娘匆匆囑咐了兩句,便跟著丫鬟出去了。


    隻剩下白歌一個人的屋裏, 頓時顯得空落落的。


    她走到窗邊, 推開窗卻沒見月色, 月亮似乎被烏雲籠罩, 到處黑漆漆的一片, 壓抑的叫人喘不上氣。


    轉身熄了燭火,房間裏頓時昏暗的不見五指,白歌回到床榻,縮進被子裏。


    許久之後,才從微微隆起的錦被裏傳出一點一點的嗚咽聲。


    這一天裏,她經曆了過去十六年從未想過的變故,快到讓她連悲傷難過的時間都沒有。


    直到這一刻,躲在漆黑溫暖的被子裏隻剩下自己的時候,她才終於哭了出來。


    眼淚大顆大顆的往外湧,決堤的情緒瞬間傾瀉出來,她握著手上的玉鐲,沁涼的觸感讓她艱難的喘息起來。


    “裴桓、裴桓——”


    她咬著牙嗚咽了兩聲,隻覺得一顆心仿佛被捅進一把刀子,狠狠的翻攪著。


    憑什麽,為什麽她就得是一顆棋子,任人擺布,被推上絕望的懸崖,就隻是因為她是出身微賤嗎?


    明明隻要在等幾個月,寧氏就要回來了,就會有媒人來下定,她就要和裴桓長長久久在一起。


    她曾想過,自己會在一個晴朗的天氣裏出嫁。


    那應該是草長鶯飛的春天,陽光明豔,風也柔和。


    裴桓會穿著大紅色的喜服等在門邊,她被大哥哥背在背上,輕輕捏著自己的紅蓋頭,周圍有人群喜氣的喧鬧,一切都那樣尋常卻美好。


    他們是同窗,是朋友,也會是恩愛的夫妻,像書中寫的那樣,同聲自相應,同心自相知。


    而如今一切宛如夢幻泡影般破碎,留下一地狼藉。


    第二天一早,小招端著水盆進屋的時候就見白歌正坐在桌前。


    她散著黑發,眼睛有些腫,唇色淡淡的。


    僅僅一夜之間,她仿佛長大了許多,眉眼間帶著淡淡疲憊,少了些靈動的稚氣,就連頰邊些許顯得稚嫩的圓潤似乎都消減下去,露出更精致的下頜輪廓,卻於她的美貌絲毫無損,反倒像是更多了些女性的柔弱風韻。


    小招輕手輕腳的把水盆放到盆架上:“姑娘起的這麽早。”


    “嗯。”白歌淡淡的應了一聲,她麵前放著一個信封,“一會兒你去門房托個人將這封信帶給裴桓。”


    小招接過信封的手抖了一下,正想說什麽又聽白歌問道:“我們還剩多少銀子?”


    小招拿出錢袋數了數:“不算那日大姑娘給的,也就不到三十兩。”


    “拿二十兩送去給紅杏,她娘病了,弟弟又要議親事,母親現在又不在,怕是困難了,順便告訴她不用想著回謝府了,照顧好她娘和自己就行。”


    小招捏著錢袋的手緊了緊,半天才應了下來。


    小招出去後不久,便有大房的丫鬟過來傳話,說是薛氏叫她過去一趟。


    白歌攥了攥衣角,才從唇邊扯出一個笑:“好。”


    到了大房正院兒,薛氏已經坐在那等著她了。


    見她進來,薛氏在她蒼白的臉和紅腫的眼睛上打量了兩眼,不冷不熱的道:“坐吧。”


    丫鬟搬了個繡墩過來給她坐,等白歌坐下薛氏才開口:“馬車已經備好了,等會兒你收拾一下就回謝府吧,隔得時間久了你大姐姐該著急了。”


    白歌抬頭盯著薛氏的臉,如果這個針對自己的局是戚國公所設,那麽她的這位大伯母應該也是清楚的,這般作態,是演給她看麽?


    薛氏見她一雙還帶著點血絲的眼睛盯著自己,頓時有些不自在的道:“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白歌抿了抿幹燥的唇,問:“大姐姐還不知道嗎?”


    薛氏皺眉:“自然是想要瞞著她的,她身體向來不好,若是知道了恐怕會傷心傷神,可又哪裏能瞞得住。”


    “還有對那謝塵,你莫要生出什麽歪心思來,我是決不會讓白玉因姐妹共侍一夫被人嘲笑的,便是他想要你做妾,我們戚家也決不會同意的,你知道我的意思。”


    說著她又歎了口氣:“這事說起來我們也是沒法子,白玉是個傲氣的,不願給謝塵納妾,又多年無子,我們才出此下策,你放心,隻要你能順順利利的把孩子生下來,除了戚家和謝家的人,沒人會知道,我和你大伯父到時候再幫你尋一門好親事,照樣能風風光光的當新娘子。”


    白歌神色默然,心中卻生出寒意,薛氏這先是警告威脅,又是溫言哄騙,可以說是將人的心思拿捏的明明白白。


    午時未至,回謝府的馬車已經備好等在國公府門口,丫鬟也已經來催過了一次。


    “姑娘,我沒見到紅杏姐姐,她弟弟說她出去給他娘買藥了,我就把銀子留給她弟弟了。”小招回來見了白歌便道。


    “嗯,錢送到就好,我們日子過的難,沒必要再搭上一個。”


    白歌淡淡的說著,看向小招:“小招,我要回謝府了。”


    小招愣了一下,茫然又焦急的問:“啊?姑娘,這,這出了這樣的事咱們怎麽還能回去啊?”


    白歌看著小丫鬟比自己還要稚嫩許多的臉,扯了扯嘴角:“我要回謝府,替戚白玉給謝塵生一個孩子。”


    “什麽?”小招聽著自家姑娘平靜的聲音,好半天才理解這短短一句話其中的含義。


    “可、可是——”小招結巴著,想要說什麽,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急的臉通紅。


    白歌摸了摸小丫鬟的雙丫髻,輕聲道:“我以後的日子定是不好過的,也不想拖著你跟我一起受苦,不若你就留在國公府,等母親回來了你就去她身邊伺候,母親待下人都很好,不用害怕。”


    小招愣住,隨後猛搖著頭,跪在白歌身前抱住她的腿:“不要,姑娘,我要跟著你,你去哪我都跟著你,我不怕受苦,哪怕你去出家去做姑子,我也陪著你出家,你別趕我走。”


    白歌拉了她兩把,見拉不起來,無奈道:“你還小,何必跟我一起往火坑裏跳。”


    她是真的沒辦法,對方捏著姨娘的性命在那裏,她不得不這麽做,卻也不想讓身邊人也跟著痛苦。


    小招搖著頭,眼淚也跟著下來,執拗道:“我從十歲就跟著姑娘了,就算是火坑我也得陪著你,姑娘這麽苦,身邊怎麽能再沒人照顧。”


    她這話說得叫人鼻酸,白歌心裏又軟又疼側過頭,道:“行了,那就陪著,你快起來吧,該走了。”


    “嗯嗯。”小招抹了兩把眼淚,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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