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雙丹鳳眼無比瀲灩又充滿了攻擊性,像是某種美麗又有毒的花,掀起了長長的睫毛看著她,漂亮的魔頭眼尾有一抹顯得格外糜麗的緋紅,聲音沙啞至極:


    “魔界的酒,是這麽喝的。”


    第44章 魔界同居日常六


    在魔界的生活很好, 除了最近多出了一隻魔尊掛件。


    她早上出門練劍,下午回來的時候,和掛件會和, 兩個人一起去魔界的街上逛街、吃東西。


    魔尊非常喜歡給她買堆東西,隻要她多看一眼, 今天夜裏東西就會出現在魔宮的床上。不管是昂貴的瓔珞、玉佩, 還是什麽珍貴的法器,什麽東西這魔頭都想抓一把塞給她, 還好這是魔界不是人間,還能勉強地運回去。


    夜裏, 她會去地下賭場。


    她不再讓他去用自虐的方式練習《明心訣》。


    既然這魔頭已經可以在她叫“燕燕”的時候條件反射地運轉起功法, 束縛自己, 那麽這個時間差,就足以她保命了。


    但是大魔頭顯然還想要練。


    他不放心,總歸這魔頭認為自己又不會痛,就算是吃些苦頭又如何?隻要可以確保她更加安全, 他就一定會去做。


    但是他根本沒辦法繞開她去賭場,因為在發現這魔頭的意圖之時,她就直接把練劍的萬魔窟換成了地下賭場, 大魔頭再一次路過的時候,就會看見她的身影出現在石台上。


    魔:“……”


    大魔頭心想:嘖,真粘人!


    他一邊忍不住嘴角瘋狂上揚。


    這魔頭幹脆就找了個絕佳的位置觀賞,還押了重金, 局局都賭她贏。


    她最缺乏實戰的磨礪,也在一次次的對戰當中找回了上輩子的感覺。


    魔族的攻擊大開大合, 幾乎招招致命, 而且打法也很野蠻, 偏偏他們往往力大無窮。


    她的昆侖劍發出興奮的嗡鳴之聲,身形如同柔韌的秋刃,在半空中有著不可思議的弧度。《昆侖劍訣》的前四重被她融會貫通,她的身形飄忽,幾乎如同神出鬼沒,劍快準狠,簡直就像是白色的索命幽魂。


    漸漸的,她特立獨行的白衣,在魔界的地下賭場也有了名聲。


    尤其是這白衣劍修每次都和一個魔族一起來。


    偏生那魔族自己不上去打,專門押她贏,賺得缽滿盆滿。


    這種行為,在眾魔眼裏,不是吃軟飯是什麽?!


    魔族最鄙夷小白臉,瞧見那漂亮的小白臉吃軟飯的樣子就嗤之以鼻。


    就有魔想要去找小白臉的麻煩。


    小白臉一抬頭:“嗯?”


    他們這才發現那小白臉長得很像他們的尊上,尤其是丹鳳眼一眯那殺氣騰騰的樣子,更像了。


    眾魔頓時背後寒毛直豎,作鳥獸散。


    眾魔當中有流言傳出來:他們尊上,好像開始當小白臉了。


    頓時他們看尊上的眼神變得古怪又羨慕起來,聽說魔尊的相好一夜就能賭贏上千靈石呢!這樣的軟飯哪裏有,想吃!


    而且吃上了軟飯的尊上脾氣都變得好了不少,心情也變好了,最近罵“蠢貨”的頻率直線下降,連被踹飛的魔都少了。


    上司心情愉悅,底下的魔也少挨罵。


    頓時風向一夜間轉變,眾魔都開始紛紛覺得吃軟飯有平心靜氣的奇效。


    這天夜裏,她換了一身月白色的寢衣——她最近發現自己的櫃子裏,光是寢衣就被塞了幾十件。


    她坐在窗前看那魔頭塞給她的修真界情報。


    自從她說負責後,這魔頭仿佛完全遺忘了“一個月”三個字,現在就連魔界的機密情報每天都給她送一份,完全沒有把她當成外人的意思。


    但是今天,她才剛剛打開冊子,窗外就有動靜傳來。


    一隻小紙鶴撲棱著翅膀飛來,仿佛經曆了長途跋涉,蔫頭耷腦地摔在了她的掌心。


    她伸手摸了摸小紙鶴,這才打開紙鶴看了起來。


    朝照月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到達了天賜府。


    之所以這麽久沒有回信,是因為他遲遲沒有找到母親的墳墓。


    朝照月本以為是因為年代久遠,畢竟百年已過,墓碑上的字都可能掉了。


    但,朝照月順著這條線查下去,將天賜府翻了個底朝天,不僅沒有墳墓,甚至根本沒有他們母親這個人。


    朝今歲一愣。


    她突然間想起來了小時候朝太初給她講母親的場景。


    五歲那年,她聽說宗門裏的其他弟子們其實都是有娘親的,隻不過他們外出前來求道,才離開了他們的阿娘。


    她就跑去找朝太初問娘親的事。


    朝太初有些不耐,但是她追著朝太初問了好幾天,朝太初就和她說了。


    他們的娘親姓許,名叫阿菩,取菩提之意,本是天賜府的一戶富商之女,因為機緣巧合遇見了朝太初,朝太初當時在天賜府停留了好幾年,和許菩娘生下了朝照月、朝今歲這對兄妹。


    朝太初當時冷冷道:


    “若不是為了生下你,你娘也不會難產死去,以後再不許問了!”


    當時的她愣自在了原地,她不懂事,卻也知道“死”是什麽意思,也知道因為她而死是什麽意思。


    她難過了許久,躲在了書房裏麵偷偷哭了好幾場,被朝照月發現了,他就把她抱起坐在了肩膀上,帶著她去了山下的集市玩。


    他拿著一本鬼怪的話本告訴她:“朝太初是騙你的,人死後都會變成鬼,娘會變成你背後的鬼來保護你的。”


    於是她真的信了,開始天天看鬼故事,然後到處對人說:我娘就在你背後看著你呢。


    嚇得周圍的人麵無人色,樂得朝照月哈哈大笑。


    不過,哥哥壞心眼歸壞心眼,此後她的確再也沒有偷偷哭過了。


    朝今歲不明白——


    什麽叫做,沒有許菩娘這個人?


    她繼續把信看了下去。


    就是字麵意思,任何書麵記載、族譜家譜上,都沒有許菩娘,許家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名叫菩娘的女兒。


    朝照月也覺得很古怪,但是他們兩個人總不可能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沒有娘,他們倆怎麽生出來的?


    許菩娘一介凡人,還是個凡間的弱女子,能夠牽扯上什麽大事?有可能將她的痕跡抹除得那麽幹幹淨淨,朝照月隻能想到一個人:朝太初。


    可為什麽?


    他們娘死了百年了,留下的不過是一座枯墳,朝太初,又何必多此一舉?


    無數的疑惑盤旋在她的腦海裏。


    她看了看朝照月落款的時間,已是月餘前。


    朝照月寫下這些疑問後,就告訴她,他準備從朝太初的蹤跡方麵下手。


    她沉吟了片刻,寫了一封信,簡單將自己這邊最近的近況寫了下來,又詢問他有沒有找到別的線索。


    她重新抓起了小紙鶴,在紙鶴上注入了靈氣,讓小紙鶴把消息帶過去。


    但是小紙鶴卻並沒有找到方向,反而在半空中盤旋了一會兒,就像是一下子找不到方向,直接跌落在了她的掌心。


    朝今歲愣住了。


    他們兄妹倆從小到大一直用紙鶴傳信,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這紙鶴本身就是一件法器,出現這種情況,隻有一個可能:


    小紙鶴找不到朝照月了。


    她幾乎第一時間就從儲物袋裏麵掏出了一盞燈,那是朝照月的魂燈。在離開昆侖劍宗之前,朝照月打包的時候順手就把他們倆的魂燈也給帶走了。


    如今魂燈還明亮、穩定。


    人沒死,但是怎麽就消失了呢?


    等到大魔頭推門進來,就看見了她對著一隻紙鶴出神。


    “燕燕,朝照月失蹤了。”


    大魔頭第一反應就是:“我派底下的魔去幫你找。”


    少女搖搖頭,素白的手指捏緊了小紙鶴:


    “不,小紙鶴本身就是一件尋人的法器,如果小紙鶴都找不到的話,派再多的人去也隻是徒勞。”


    “我懷疑天賜府有個幻境或者秘境。”


    “燕燕,我必須親自去看看。”


    在朝照月失去蹤跡的情況下,她連睡覺都不安穩。


    而且他們娘親的事一定有蹊蹺,朝照月一定是查到了什麽。


    燕雪衣看了看她,立馬轉身就走,大氅掀起了風:


    “本座現在就安排下去,夜裏就啟程。”


    她叫住他:“燕燕,我……”


    她想說他沒有必要這樣的。


    他腳步一頓,笑了笑:“不礙事。”


    大魔頭心想:讓她一個人去?


    她要是在外頭出事了,他豈不是就成了鰥夫?


    如今她在人族的處境尷尬,他才不放心她跑去那群王八蛋的地盤。


    更何況,萬一她一個月後人影都不見了怎麽辦?她要是到時候翻臉不認人,他當然要當個寸步不離的背後靈!


    她不知道這魔頭複雜的心理活動,隻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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