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樹林遇刺


    簡是之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江稚魚身後時,著實令她嚇了一跳,連忙折身行禮:“臣江稚魚拜見齊王殿下,王爺萬安。”


    “免了免了。”簡是之擺擺手,眼神卻一瞬不瞬瞧著麵前這位嬌小的江大人。


    一身月白色素麵棉袍,腰間束以祥雲紋寬腰帶,其上墜以雙魚戲珠玉佩,勾勒出輕盈的腰身,纖細羸弱,仿佛不堪一握。


    簡是之撇撇嘴,心中越發覺得這小江大人實在太過清瘦,沒點大梁好兒郎的強健體魄。


    甫一抬眼,霎時四目相接,簡是之不自禁怔了一瞬,頓時改了念頭,隨即便深深理解了那些貴女們的心思。


    玉麵薄唇,眉若遠山,目轉生情,這位江大人雖是男子卻麵柔如月光般溫涼,不似白麵書生般柔弱,竟仙風道骨好比天上謫仙。


    江稚魚同樣回望著簡是之,隻感歎他與簡明之五官雖生得相似,隻是眉眼間神韻卻全然不同,簡明之深沉恭良,而他卻添了幾分少年獨有的清冽熾誠,好似淙淙山泉,又如遍野芳菲,恣意且盛大。


    不過她可不敢直盯著王爺瞧,隻一眼,便匆匆移開了視線,隻是那道深深打在她身上的目光卻未曾離開半分。


    江稚魚被簡是之盯得不自在起來,少頃,偶然抬眼見他還是瞧著自己,江稚魚滿頭霧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王爺,臣的臉上……沾了什麽東西嗎?”


    簡是之這才抽離思緒,幹咳了幾聲掩飾尷尬,眼神在四周搜尋,急想尋個由頭解釋自己的目不轉睛。


    終於他在一旁垂首而立的宮人中瞧見了那個去尋他的內侍,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指著那內侍道:“他言你生得清俊秀美,是京城中數一數二之容貌,本王便多瞧了瞧,現下覺得……”


    簡是之抱臂一笑,眸中添了幾抹狡黠,接道:“不過如此。”


    簡明之倒是極了解自己這位嫡親弟弟,他嘴裏可說不出什麽誇人的話,便接著笑了笑,扯開了話題。


    他招呼旁邊的內侍牽了一匹馬來,對江稚魚道:“江大人既來了圍獵場,那便定要上場去試試,這匹馬是邊疆特貢的戰馬,品貌能力都是第一的,本宮十七歲生辰時得陛下特賞而來,今日你便騎來試試。”


    江稚魚走近些去看,那馬著實不是凡品,她又自小喜愛騎馬,自然生出幾分期待,便對簡明之道了謝,腳踩馬鐙翻身而上,動作颯爽,有如行雲流水。


    簡是之也上馬立於江稚魚身側,對她道:“本王早聽聞江大人善騎射,不妨就趁今日比試比試,看誰獵到的野物多,你若輸了,便到本王宮中喂馬一月,如何?”


    江稚魚側頭看他,不甘示弱:“那臣若是贏了呢?”


    “你若贏了,本王便賞你個恩典,你若開口,本王無有不應,怎麽樣,小江大人,敢比嗎?”


    江稚魚一手接過宮人遞來的弓箭,一手勒緊韁繩,眉目張揚:“比就比。”


    雙腿一夾馬腹,那馬便如離弦之箭,飛馳而去,簡是之亦緊隨其後。


    茫茫綠意古樹間,兩匹駿馬一前一後,相互追逐,馬背上的人烏發隨風招搖,玄色與白色衣衫纏繞交織,衣袂蹁躚,耳畔隻聽疾疾風聲,滿弓發箭,無物可逃。


    約摸一個時辰後,江稚魚側目看了一眼簡是之籠中的戰利品,察覺自己即將落於下風,不由有些心急,轉眼見前方不遠處有隻野兔,當下心中一喜,加快速度就逐那野兔而去。


    簡是之抬眼看了看前路,江稚魚所行的方向是一片繁茂的樹林,其內枝幹交叉阻擋,層層繁葉遮覆,在外看不清內裏如何,他沒來由便有些慌神,忙策馬緊隨江稚魚而去。


    那野兔引著江稚魚向樹林深處步步深入,終於筋疲力竭放慢速度時,江稚魚勾起唇角,搭起弓箭,一箭落,正中其身,一擊斃命。


    簡是之尋著她的方向深入,卻忽而聽到兩旁繁茂樹後傳來一陣窸窣聲音,他覺察不妥,放緩了速度,隨即便看到了樹後探出的十數個黑衣人,已然個個拉滿弓箭,尖利箭頭不偏不倚直對準江稚魚的左胸口。


    “小心!!”


    江稚魚甫一下馬,就聽見身後傳來簡是之的大喊聲,她瞬時回首,卻見數支弓箭已劃過長空,向她迫近,她連忙矮身低頭躲閃,卻已然遲了,雖躲過了胸口的那一擊,卻被亂飛的流矢刺中了小腿,汩汩鮮血霎時流出,她伏在地上,動彈不得。


    她抬眼瞧見不遠處簡是之與那些黑衣人纏鬥起來,隻是視線越發朦朧,到最後她竟分辨不出哪個是黑衣人哪個是簡是之,箭頭有毒,這是她最後的念頭,隨即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打鬥的聲音引來了更多的禁軍,不多時候,那些黑衣人已悉數被製服。


    “留活口!”簡是之厲聲命令。


    隻是那些黑衣人一看形勢不妙,竟都紛紛自刎而死,簡是之暗罵一聲,將江稚魚抱上馬背,以最快的速度朝最近的宮殿飛奔而去。


    垂拱殿內,簡是之與簡明之並排跪於墀下。


    皇帝大手一揮,將手中茶碗摔個粉碎。


    “皇宮大殿內竟行刺殺之事,是當朕已經殯天了嗎!”


    “查!給朕查!朕倒要看看是哪個逆賊敢如此膽大妄為!”


    簡是之微微抬起深埋的頭,見龍椅上的皇帝急喘著粗氣,顯然是動了大怒,便道:“陛下莫要如此動怒,若為了些狗彘鼠蟲之輩損了禦體,倒是犯不上。”


    話畢,朝一旁已然嚇傻了的宮人使了個眼色,那宮人得令又趕忙上了一杯茶。


    皇帝端起茶杯啜了幾口,稍稍平穩了氣息。


    “太子,你說,此事該如何?”皇帝朝一直深跪不語的簡明之發問。


    簡明之抬起頭,卻怔了半晌,才緩緩開口,話音卻時斷時續,顯然有些緊張:“臣以為……應當……盡快抓捕刺客……”


    皇帝又高聲嗬道:“廢話!朕便是問你,如何抓捕?”


    簡明之深吸了幾口氣,理了理思緒,答道:“依大梁律法,除朝廷外任何人不得私自鍛造兵器,故臣以為,當從那些刺客所執弓箭入手,於京中挨家挨戶搜查,若是搜到私自所製兵器,便可查明刺客。”


    話畢,殿內一片沉默,簡明之不安地瞧向皇帝,生怕自己又出了差錯。


    良久,皇帝從案上疊放的一摞奏折中抽出一本,丟到他膝前,道:“這是今日上表的奏章,黃河又發水患,具體事宜都在折子中陳明,你回去看看,想個解決之策,三天後上表給朕答複。”


    “是。”簡明之拾起奏折,慌忙行禮退出。


    皇帝長長歎了口氣,於龍椅上坐下,又屏退了左右,朝簡是之招了招手。


    簡是之起身上前幾步,離皇帝更近了些,又跪了下去。


    皇帝轉怒為笑:“這臭小子,跪著不累啊,就咱們爺倆兒在這,別拘著了。”


    簡是之見皇帝眉眼掛了笑,便知他已平息了怒意,快速幾步上前些,倚著龍椅坐在了階上。


    “你大哥提的法子,你怎麽看?”


    簡是之笑了笑,隻含糊道:“臣……臣沒什麽……”


    皇帝打斷他:“很蠢對嗎?”


    簡是之忙搖了搖頭,又道:“隻是那刺客若知曉自己行動失敗,現在定然已經將兵器悉數銷毀,待到朝廷大張旗鼓去搜尋時,怕是什麽也搜不到,白白給全京城百姓看笑話了。”


    皇帝哈哈一笑:“那便就讓他們以為我們這麽蠢,讓他們以為我們什麽都搜不到,以此放鬆警惕。”


    簡是之想了想,亦笑道:“此法甚妙。此次江大人遇刺是因著駕了大哥的馬,馬身上有專門的標記標明是當朝太子禦用,所以臣料想,那些刺客定是專為了刺殺太子而來,或許是看不清馬上人臉才誤傷了江大人。若敢刺王殺駕,萬不是普通刺客那般簡單,說不定其背後牽扯到許多人,那便先明修棧道,後暗度陳倉,然後一網打盡,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我?”簡是之實在沒想到陛下這樣的安排。


    皇帝拍了一下他的頭:“怎麽,朕的臣子朕的兒子,朕竟還使喚不動了?”


    簡是之連忙否認:“自然不是,隻是爹您也知道,兒子自小不學無術,整日裏也就是吃喝玩樂,實在不敢讓兒子擔此重任。”


    皇帝笑道:“你還知曉你整日裏無所事事啊,不過你要清楚,再如何你也是簡家的人,你既身在朝廷,就不可能一輩子隻享樂而不擔責。”


    皇帝忽而正色,一隻手攥緊他的肩,低頭在他耳邊道:“你十五歲那年朕便與皇後說,你和明之中,你才是最像朕的那一個,朕既為你君父數年,你的那點小心思,朕如何會不清楚,你且記住朕今日的話,待你二十歲元服成婚後,朕不會下旨令你之藩,你留在京城,當勉勵之。”


    簡是之抬眸正對上皇帝意味深長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陣驚駭,卻強掩著沒有表露出來,隻答:“臣謹記。”


    皇帝又啜了幾口茶,怒意已全消,淡然開口:“這亭序侯家的獨子第一日入宮竟就遇到如此之事,你去尋查刺客之前定要先登府去慰問道歉,別叫人挑了理出來。”


    簡是之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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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名門假閨秀女主vs溫柔且偏執男主


    古靈精怪小女郎和文臣風骨轉武將相互救贖的故事


    太傅嫡孫裴南湛,溫文爾雅,品行高潔,人稱京城第一俊,喜歡他的官家小姐能從東城門排到西城門。


    陳知韻初見裴南湛,他坐在客棧長椅上執扇笑談風聲,翩翩君子溫如玉。


    僅此一眼,陳知韻便已淪陷,她的阿兄甚至為了幫追妹夫立誌做狀元郎。


    裴南湛常被世人誇讚他的皮相和才華,但是從來沒有人誇讚過他是個有趣之人。


    皮相是父母給的,才華是他兢兢業業寒窗苦讀十年換來的,而那‘有趣’二字此生從未與他有緣。


    學院同窗經常提起他妹妹陳知韻十分溫柔端莊有趣,偶然間有幸相見,裴南湛發現她和世間大家閨秀女子並無不同。


    轉頭一身男裝的陳知韻救了他,她身法利落,暗器不斷,判若兩人。


    裴南湛一眼認出她,喚了一聲陳姑娘。


    被認出來的陳知韻嘴裏念念有詞,完了完了,被認出來了,阿娘說我是名門閨秀不能打架的。


    裴南湛忍不住笑出了聲,原來是假名門閨秀呀,果然是有趣。


    後來裴南湛發現,陳知韻是個沒有心的小女郎。她口口聲聲所說的喜歡,從來喜歡的都是他的容貌.....


    即便如此,名滿天下的裴公子還是等了她兩世。


    愛了她兩輩子的高嶺之花,最後還是為了愛走下神壇。


    父親常言,嘉平大幸,世有南湛。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重生前的陳知韻莞爾,她選定之人必是世上頂頂好的溫柔男兒。


    重生後裴南湛那雙執筆的手改握長劍。


    他說,文不能救國,兩世漂浮,我一生隻能被你所救。


    糾纏兩世,陳知韻發現溫柔男主好像有點瘋批偏執?


    第3章 、禮尚往來


    “王爺,您看什麽呢?”內侍朝貴望著榻上已經躺了半日絲毫未動的簡是之問道。


    “牆。”簡是之實言以告。


    朝貴暗自擦汗,又道:“奴方才出宮恰遇見陳尚書……”


    朝貴麵色遲疑,欲言又止。


    簡是之這才從白牆上移開視線,瞧著他問:“老師可說什麽了?”


    朝貴忽而直起身子,目光炯炯回望簡是之,放聲言道:“簡是之那個渾小子,幾日未催促他,可是將手中課業都棄到一旁去了?!你且回去告訴他,我再給他三日,若是功課還交不上來,就仔細著他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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