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先生,請你放鬆一些,我們隻是在聊天。”


    餘澤用輕快的語氣說道。


    餘澤希望保羅放鬆,但保羅反而更緊張了,他說道:“先生,您剛才說,您是我的夢想觀察員?也就是說,我是否被選中,就需要說服您,對嗎?”


    餘澤說道:“從實際意義上來說,是這樣的。不過,您不用太擔心,保羅先生,我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你需要做的,隻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你的意願,和夢想。”


    餘澤自認為保羅會放鬆下來,可他突然感覺到,保羅更加的不安起來,並且,比起之前更甚。


    這是怎麽回事?


    保羅自嘲的解了餘澤的疑惑:“諾亞先生,實話跟你說,我很害怕這樣的談話。這樣的場景,讓我感覺很糟糕。”


    “糟糕?”餘澤困惑道:“為什麽?”


    “不。我說不出來。”


    保羅目光四下的遊移著:“也許是這個房間,一對一的談話。讓我想起來了麵試官,和醫生。”


    “哦?為什麽?保羅先生,能詳細的跟我聊一聊嗎?”


    餘澤決定改變策略,他從兜裏,掏出一個遙控器,將並沒有刻意隱藏的攝像設備關掉。


    餘澤鬆了鬆自己的衣領,做了一個放鬆的姿勢,說道:“這樣如何?保羅先生?我說過了,我是你的夢想觀察員,我是將你的需求,夢想,反饋給整個評估團隊的橋梁。你不應該把我當做是外人。”


    果然,餘澤這個動作,讓保羅漸漸放鬆了下來,實際上,這隻一個假象,餘澤的確關閉了監控。但實際上,這間房子的四壁,包括桌椅。都是用一種非常敏感的數據捕捉材料製成,不但包括聲音,影像,甚至包括人體的體溫。脈搏,心率,都檢測的分毫不差。


    這時,蘇菲敲門進來,送來了一杯咖啡。和一杯普洱茶。


    “謝謝,阿曼達。”


    蘇菲報以微笑,離開。


    餘澤舉起茶杯,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也許是一口香濃熱流讓保羅感受到了一點溫度,這個中年人終於開口了:“我在學生時代,就是很內向的人。嗯,同學不愛和我說話,我的人緣也很糟糕,沒有女生喜歡我。”


    餘澤感受到保羅想要談話的意願,他這回沒有說話。隻是做了一個點頭,並認真傾聽的動作。


    這個細微的動作,在無形中給了保羅鼓勵,他繼續的說了下去:“那個時候的我,很沮喪。我的學習不算好,沒人喜歡我。我覺得我的未來一片昏暗。”


    餘澤能夠感覺到,保羅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像是豎起了一堵牆。


    “當時有一個高年級生對我說的話,我至今還記得。”


    “他對我說,保羅。你注定是一個矮角瓜,沒有人會喜歡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是個膽小鬼。”


    “先生,您看我是個膽小鬼嗎?”保羅抬頭問餘澤。


    如果不是餘澤擁有意通境的超能力,他一定會像所有的人一樣。安慰保羅說,不,你不是。


    但就在餘澤剛要說出口的時候,餘澤感受到了保羅的心理活動。


    保羅在抵觸。


    抵觸著餘澤,和他還沒有說出來的話。


    這不需要任何語言來形容,餘澤瞬間明白了。保羅的心,像是被一把鎖,鎖住了。此時此刻,無論餘澤說什麽,他說保羅是膽小鬼,和保羅不是膽小鬼。


    這兩個回答,都會被保羅排斥!


    這是怎麽回事?


    這真是一種比矛盾還要矛盾的心裏。


    保羅在詢問餘澤這個問題:“先生,您看我是膽小鬼嗎?”


    但實際上,保羅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根本不希望餘澤說出任何答案!


    或者說,任何答案,都不能解決他的問題。


    當察覺到這種心裏之後,餘澤立刻收住了即將講出來的話。他腦海中,開始迅速的思考起,保羅的用意。


    他仔細的尋思,這個問題,他是怎麽紮根在保羅的心中的?


    真的是當初的高年級生對他說的:保羅,你是個矮角瓜,你是個膽小鬼。


    是這樣嗎?


    似乎是,似乎也不完全是。


    餘澤在腦海中,打開了這樣一副畫麵。


    在一個小城鎮中,年輕而普通的保羅,在麵對同齡人的時候,是這樣一副姿態。他低著頭,不敢看別人。當別人跟他說話的時候,他躲閃,吞吞吐吐。


    這種變現,源自於他外貌,身材,家庭,等等因素給他帶來的自卑。


    而在此同時,餘澤“看到”,最初接觸保羅的同學,其實並沒有因為保羅的外貌、家庭等一切,讓保羅因此而自卑的東西,而輕視他。


    他們第一次,是報以一種絕對真誠的態度,想要跟這個新同學,新朋友聊聊。


    但是保羅的反應是怎麽樣的呢?


    哦,餘澤“看到”,保羅的反應很糟糕。


    保羅用一種“弱小”,“卑微”,“討好”,一切負麵的,失了自己人格的態度,在向別人祈求一點施舍和同情。


    這種複雜而難言的心裏活動,瞬間讓餘澤驚呆了。


    他不明白,為什麽保羅會祈求別人的同情?


    對麵的新同學,其實並沒有低看他,也並沒有覺得他卑微。但他卻自己將自己放置在了一個卑微的地位上,用一種諂媚,討好的態度,來祈求別人用一種自上而下,施舍同情的態度來對待他。


    餘澤瞬間又察覺到了,那位剛剛要與他接觸的新同學的反應。


    按照保羅所期待的,應該是這位新同學,用一種正常友好的態度來對待他。但實際上,保羅的做法,卻讓他的同學感覺很不自在,甚至覺得,眼前這個人,實在是太怪異了,不好接近。


    所以,結果是。新朋友勉強跟保羅交談了兩句,然後快速的轉身離開,並在離開後,給保羅定義了一個“神經病”的印象。


    不同的人。接觸下來,久而久之,就造成了大家都對保羅產生了這種共同的印象。而最後的結果是,真的沒有人喜歡跟保羅做朋友。


    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餘澤在這一瞬間陷入了一種思維上的覺照。


    保羅因為自卑,所以很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同。而他內心所期望的結果。卻被他的外在的表現給毀掉了。


    新朋友最真誠的交往之心,卻被這種保羅故意造成的不平等心態地位,弄的索然乏味。


    餘澤忽然有些明白,人與人之間,交往結識的最初,一定是最真誠的。如果雙方都能抓住這最真誠的動念的一瞬間,以完全平等的態度,進行心心念念的交互,就一定會成功。


    而往往大多數人,在交朋友的最初。都參雜了別的東西。比如諂心,比如鄙夷心等等,不一一例舉。


    但是,又是為什麽,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呢?


    保羅有保羅的意願,新朋友有新朋友的意願。


    他們的目標,都是和對方做朋友。


    但結果是顯而易見,雙方都沒有達到目的。


    這是為什麽?挖掘到最深處,是什麽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是保羅的錯嗎?


    不,保羅沒錯。他隻是想要更好的態度,或者說“禮貌”,來加深自己能夠與他人做朋友的“資本”。


    他的新朋友有錯嗎?也沒錯,他們隻是希望保羅能夠以一種坦誠的態度來跟他交流。


    餘澤也理順不清。但在意通境下,思維的覺照能夠清晰的讓他“看”到,一些他肉眼,思識根本分別不出來的東西。


    他看到了兩把鎖。


    一把,是鎖在保羅的心上。另一把,是鎖在他的新同學的心上。


    心鎖!


    正是這兩把鎖。鎖住了兩個人心意相通的路徑!


    而有意思的是,保羅心上的鎖,並不是他自己的,是那位新同學的。而那位同學心上的鎖,卻是保羅的。


    他人心上的鎖。


    這樣的覺照,讓餘澤大吃一驚!


    鎖住個人心上的鎖,竟然不是自己鎖上的,而是別人給鎖上的。這是為什麽?


    在醫學界,很喜歡討論的一個觀點,是說人很容易封閉自己的心扉,封閉自己的心靈世界,不願意讓他人窺視。這是很有道理的一種觀點,當然,也是一個長久不衰,很多專業學者會去討論研究的問題。


    但既然是自己心上的鎖,終究自己會打開。而一直以來,所謂精神疾病治療的藥物,催眠,暗示,等等,一切的手段,也是針對此而來。


    但結果怎麽樣呢?


    結果因人而異,並沒有更好的手段。而越是有名的精神科醫生,在麵對病人的時候,就會有越深的無力感,而許多人,也因此而得上抑鬱症。


    治療精神病的醫生,得了很重的心理疾病,這不得不說是一個悲哀的現象。


    而現在,餘澤震驚的發現,這世上大部分人,都認為的,封閉的心門,是病人自己鎖上的。但實際上,人自己的內心,實際上是最幹淨,清淨的。他永遠的敞開,無有遮避。


    那它為什麽卻關的死死的?為了保護自己,鎖了一層又一層?


    不是它自己願意的。是被人鎖上了。


    被每一個,他相認,相見,相識的人,鎖住了。


    正是:


    天生七竅玲瓏心,入世攢肉做成團。


    忽來千具無情鎖,跑了意馬和心猿。


    他心鎖,好一把無形無相鎖心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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