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保羅奇怪的看著眼前的餘澤,眼睛都不眨動一下,直勾勾的盯著他,讓他感到很困惑。


    保羅的一聲呼喚,將餘澤從意通境中拉了出來。


    餘澤眨動了一下眼睛,微微閉了一會,他感覺太陽穴有些脹痛,眼睛有些發澀。


    “哦,抱歉,保羅先生。我剛剛有些沉浸在您的問題中了。”


    餘澤拿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又將它戴好。


    保羅奇怪而困惑的看著餘澤。


    餘澤腦中在飛快的思索,他應該如何打開保羅的心鎖?


    這不能依靠保羅,他自己是打不開的。


    因為此時此刻,他的心鎖,在自己的身上。


    隻有打開餘澤自己身上的鎖,他才能跟保羅真正的交流。


    該怎麽辦?運意通境的神通試試看?


    餘澤在閉眼定神的瞬間,意運神通。但他剛一動念,就被一股莫名的意念阻止,根本進不去!


    餘澤有些驚訝卻又不出乎意料,他終於明白一個問題,即便意通境能夠讓他感受到他人的心念,甚至覺照出他人看不到的東西。


    但真正的與自己有關的事情發生的時候,它無有是處。


    開鎖……該如何開鎖呢?


    保羅此時在定睛的看著餘澤。


    “諾亞先生,你覺得我是個膽小鬼嗎?”


    保羅沒有開口,但他的心,在迷茫而困惑的詢問餘澤這個問題。


    餘澤的口有些發幹,身體出現了一些緊張的生理反應,這很奇怪。


    但此時此刻,一個十分奇怪的現象出現了,餘澤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很多記憶畫麵。那是他兒時的記憶。平時根本想不起來,而此時此刻,卻格外的清晰明見。


    須臾間。餘澤有一種無分別,知覺上的恍悟。


    他無自主性的開口了:“保羅先生。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能聽我講一個故事嗎?”見保羅露出一個困惑的表情,餘澤補充道:“一個我自己的故事。”


    不管是出於禮貌還是好奇。保羅點了點頭,同意道:“當然,先生,我很希望聽到這個故事。”


    餘澤感到,保羅從進屋開始。精神就一直在渙散,不住的注意力,開始有了凝聚的跡象。


    餘澤心中多了幾分把握,他說道:“與其說是一個故事,不如說,這是真實發生在我身上的故事。哦,對了,保羅先生,其實你很可能不知道。我是一個孤兒。從有記憶的時候開始,就沒有見到過自己的爸爸和媽媽。”


    “上帝……”保羅雙手合十在嘴邊。他說道:“很抱歉,先生。”


    餘澤搖頭道:“不,這沒有什麽,人生都不完美,難道不是嗎?”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餘澤“覺照”自己心上的那把鎖。它依舊鎖的牢牢的,分毫不動。


    餘澤並沒有因此而灰心喪氣,他繼續說道:“我的童年,是在一間私人所有的孤兒院中長大。所謂的‘私人’,並不是常人現象中。社會上的巨富,有錢人,投資建設。他是我們的院長,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婦女。靠著自己的工作,一磚一瓦建立起來的。”


    餘澤眼中帶著一種追憶:“院長她,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很不同的城市女孩,和很多人一樣,上學。畢業,工作,成家。在她二十五歲的哪一年,她找到了一個比他大七歲,同校的師兄,喜結連理。他們過的很幸福,唯一令人不滿意的是,他們沒有孩子。”


    “因為這個遺憾,院長決定辭去自己穩定的工作,去當了一名幼師。院長她,非常的喜歡孩子。”


    餘澤用餘光看了一眼保羅,發現他很認真的傾聽。


    餘澤的聲音緩慢而清澈的流淌著:“院長的丈夫,也是一位溫文爾雅的男人。他非常理解並尊重院長喜愛小孩子的心情。在醫生對院長宣布,因為遺傳因素,她無法像一個正常的女人孕育孩子的那一刻,他並沒有像大多數人,認為離婚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反而決定,不如領養一個孩子吧。”


    “一對最喜歡孩子的夫妻,卻沒有一個自己的孩子。”餘澤歎息了一聲:“所以有時候說起來,真的是一種遺憾。”


    此時的保羅,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他的精神有些恍惚,他下意識的回答道:“是的。遺憾,但也許,也並不遺憾,誰知道呢?”


    餘澤皺眉的看著自己心頭上的鎖,他鎖定如牢,不動如山。


    餘澤再次開口,他的聲音開始變化,變的極富有磁性。這種聲音的轉變方式,是吉安娜交給他的。


    吉安娜曾經對他說,人的身上,有兩個東西,既討厭,又寶貝。


    一樣是耳朵,他能聽好話,也能聽壞話。好聽的聲音,能讓我們心情愉悅,舒心快樂。不好聽的聲音,會讓我們憂愁,煩惱,恐懼。


    另一樣東西,是嘴巴。他能說出來好話,也能說出來壞話。好聽的話,能讓我們種下許許多多善緣,交下很多很多的朋友。而壞話,能招惹來是非,帶來怨恨,甚至是因他害命。


    耳,口,王,為聖,能夠做的了自己耳朵和嘴巴的主人公,便可為聖了。


    吉安娜對餘澤說,盡管每一個人的聲音,天生都不同,有的人聲音好聽,有的人聲音難聽。但這並不主要。有的人聲音很好聽,但偏偏人聽著,就非常討厭。有的人聲音不好聽,但卻能令人一聽就喜歡,並被其吸引。


    會造成這種情況,吉安娜說,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很多人,不懂得發音的技巧,當然,這不是主要的原因,也可以通過後天的練習改正掉。最重要的原因,是聲音不純。所謂聲音不純,不是說發音的音色不正,而是從心底,發出的聲音,經過了砸擾,並不淳厚。


    中土國有一句罵人的話,說:“你這個人說話,怎麽不經過大腦。”


    但實際上,每個人說話,開口,都經過了大腦。不經過大腦,怎麽會說出來話呢?而恰恰是因為說話經過了大腦,在比一刹那還要短的時間內,我們顛三倒四,翻來覆去,不知轉過了多少念頭,給心裏發出的聲音,加工了多少作料。


    這樣麵目全非的聲音,會好聽嗎?一定不會的。


    餘澤當時很茫然的問吉安娜:“珍娜,那你這麽說,說話不要經過大腦了嗎?”


    吉安娜笑意盈盈的說:“當然還要經過大腦。不經過大腦,一個是死人,一個是植物人。我們的大腦很厲害,它是真正的神明。幹好事的是他,幹壞事的也是他。它無所不能。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征服他,掌控他,讓他不再是上躥下跳,居無定所。”


    於是,餘澤很好奇的詢問吉安娜,該怎麽辦。


    吉安娜說,很簡單。當一句話將要出口的時候,或者,判斷一件事該不該做的時候。經過三個步驟。


    第一,這件事,這句話,會帶來的好的一麵,是什麽?


    第二,這件事,這句話,會帶來不好的一麵,是什麽?


    第三,對比好與壞,兩麵覺思,最終決定做,還是不做。


    這也是一句話,三思而後行。三思之後,萬般不能再去考慮,琢磨,那就入了邪道,隻會造成思慮上的輾轉反側,而自迷其中。


    餘澤當時很頭痛的說,說一句話,就要想這麽半天,累不累啊。多辛苦。


    吉安娜說,剛開始,是很辛苦。也不一定能說出來好聽的話,也不一定能夠辦成事。但久而久之,這三個步驟,被深深印刻在心理,變的如同手腳一樣。那個時候,我們說出來的話,即便是罵人,也是在幫人。做惡事,也是在行善。


    盡管吉安娜這麽跟他說,餘澤也是張開一隻眼睛,閉上了一隻眼睛。知了一半,懵了一半。於是他想出來了一個笨蛋方法。


    要說話前,念頭閃過腦海,這句話該不該說呢?如果腦袋給出信號,不該說!立馬住口!


    腦袋很清晰,該說,那就說。腦袋迷迷糊糊不知道說不說的時候,那就先等一等,等一等。靜下心來的時候,仔細檢討一下,琢磨一下,說出這句話的後果會怎麽樣?


    這樣的方法,誰都可以去嚐試。而對於餘澤來說,思念明通使用起來,卻格外的清晰方便。


    於是他平緩下來,放慢了語速,聲音也清晰了起來,音調壓製了下來:“是的,保羅先生,這的確是一種遺憾。但人生終究會出現這樣,那樣的遺憾,你是,我是,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一樣,沒有任何一個人的人生,是十全十美。所以,沒有孩子,盡管是院長和他的丈夫,一對恩愛夫妻的遺憾,這很令人惋惜。但對於我們來說,又有什麽惋惜的呢?”


    看著保羅驚訝的目光,餘澤平靜的說道:“我們該為他們感到悲傷嗎?是的應該。我們應該和他們一起悲傷嗎?不,我並不覺得。”


    保羅用一種吃驚和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餘澤,好像是在看一個怪物一樣。


    但令餘澤驚訝的一點發現是。


    鎖在自己心上的那枚保羅添加上來的鎖,竟然有了鬆動的跡象!(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道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鶴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鶴舟並收藏道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