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後周箐好不容易在老師的幫助下找到了工作, 不過工作比起周箐擅長的讀書考證, 更像是成員隨機分配的小組作業。明明是有共同目標的團隊,實際行動卻寸步難行——


    有人以教導為由偷偷把雜活塞給她,有人做錯文件試圖讓她背鍋,有人多線程工作,她需要的東西被放在最後。


    對剛剛緩解病情的周箐來說, 同時應對這些人有困難, 她神經緊繃,常常擔心突然被公司辭退。


    周箐不太好過,但林軒也不見得輕鬆。


    他打算趁年輕有精力的時候拚一拚,爭取第一年績效s評分直接晉升。哪怕周箐沒法工作, 他也能憑借一己之力在c市紮根, 兩個人壓力都會小很多。


    林軒平均晚上十點下班。


    剛工作沒錢買車,就算林軒有交通補貼排隊等網約車, 到家洗漱完也要十一點。


    醫藥費、安葬費吃掉了周箐大半存款, 生活支出就由林軒支付, 他在簡曆潤色和麵試預演上幫助了周箐許多。


    周箐不想用這些事煩他。


    為了盡可能省錢, 報答林軒照顧,她會在晚上準備好兩人的便當。然後坐在廚房裏,一邊守著鍋子,一邊翻看平板裏的“公文寫作”公開課。


    甚至睡前周箐都會看一遍手機備忘錄的重點。


    “職場生活”帖子裏“向上負責”、“職場邊界感”一幹知識在她腦子裏打轉, 想到明天還要和同事打交道, 稍不留神歎氣就從口中溢出。


    林軒在臥室門口偷偷看著她。


    他是個活力無限的年輕男人, 大夏天裸背吹頭發都會再次熱出一身汗, 從浴室出來後還得帶上一條毛巾,掛在脖頸上,用來擦拭發梢滑落的汗水。


    那時候他就會這麽擠到周箐枕頭邊,像一隻熱情的小狗,用鼻尖蹭過她的耳垂。


    “怎麽了箐箐?遇到什麽不高興的事了麽?”


    周箐懊惱自己把反應慢了一步,沒留意到男友腳步。她將臉別到一邊,把手機往枕頭底下塞。


    “都是些小事,說出來讓你也跟著煩心就不好了,早點睡吧。”


    林軒不以為然。


    女友哪裏都好,就是總喜歡把想法憋在心裏,直到行動時,你才知道她做好了決定。周箐拿行李就走這種危險行為就發生在不久前,這種拒絕讓他覺得提心吊膽。


    “那可不行,我是你未來老公,可不能讓你一個人煩惱。”


    他沒有粗魯地扳過周箐的肩膀,而是選擇用手撐在她身側,繼續將臉蹭到她麵前:


    “白天上班說話的時間已經很少了。我想看看你的笑臉,聽聽你的聲音。”


    “別不理我,跟我說說話吧,箐箐、箐箐?”


    他堅持不懈地喊她的名字。


    潮熱的水汽裏夾雜著一點薄荷的香味,和安慰的親吻一起掃過周箐的臉龐。


    “好吧……”


    他翹起的碎發蹭得周箐發癢,她忍不住笑出了聲,用手捧住男人毛茸茸的腦袋:“別動了,我跟你說就是。”


    ……


    “雖然知道要怎麽做,但想到明天要繼續跟他對接,就忍不住頭疼。”


    這對八麵玲瓏的林軒來說不是問題。


    “這樣啊,剛開始工作是有會這種煩惱,我們有個需求經理也一樣討厭……你做事總那麽認真,我覺得好可愛,不過對人就像肉包子喂狗,很多人不值得你用心煩惱。”


    “隻要把精力分給重要的事就好,比如最後決定你績效、給你分配工作的直接上級。項目直接關係他的考核,你可以跟他匯報他讓你做的事的進度,有卡住的地方及時提出來,虛心求教。”


    工作上的技巧,林軒並不藏私。見周箐的憂鬱淡了不少,他便用玩笑活躍氣氛,裝出吃醋的樣子:


    “還是說你在意那些同事對你的好感?滿腦子都是,以至於睡不著了?哇,我明明就躺在你旁邊,居然要輸給中年禿頭男了麽?”


    林軒上推周箐的裙擺,以虎口卡主她的腿側緩緩上行。她大概用了潤膚露,林軒覺得手下的皮膚滑得像是塊乳酪。


    “專心想想我吧……不然我會突然搗亂的。”


    他用手指按向柔軟的凹陷處,周箐腰上的癢癢肉。


    她潰不成軍,推不動林軒的胳膊,就用腳輕輕踢向他結實的小腹。


    “幹嘛?你是故意的吧?”


    他鬧夠了,往旁邊睡下,順勢把她摟進懷裏。


    “是啊,現在好點了麽?作為賠禮可以睡前給你數羊。”


    周箐:“你數吧。”


    “一隻、兩隻……”


    他困得要命,等到五十隻的時候,開始慢吞吞地打哈氣,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你現在困了嗎?箐箐、箐箐?”


    她閉上眼睛,故意沒有回答。


    “睡著了麽?好吧,那我也……”他親親她的額頭,話沒說完,也跟著閉上眼睛。


    周箐在午夜數著男友的心跳聲,覺得能聽到天長地久。


    這就是周箐沒能離開林軒的原因。哪怕談婚論嫁,了解融入他的家庭絕非易事,她也沒舍得放開這個懷抱。


    林軒這人很會說話。


    所以動手前的一周,周箐都盡量避免和他的感情交流,上床隻管睡覺,被問起來就說些言不由衷的敷衍:“想到年假開始要準備結婚的事了,就覺得期待得睡不著。”


    “是麽?我也很期待。”


    他看起來真的很開心。


    她最後也沒有問他:“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


    林軒的回答說不定會荒謬到令人瘋狂。


    現實已經足夠絕望了,周箐不想再讓這個答案來給自己最後一擊,她告訴自己:


    有人在路上被車撞死,有人下雨天被雷劈死,有人對著星星發誓永遠,最後被隕石砸死。


    跟活著活著就死了相比,一個男人突然不愛了反而是大概率事件,也沒什麽奇怪的。


    ……


    周箐注視眼前的男人,繼承了林軒的一切。準確來說是二十歲的林軒。


    具有操控血肉能力的怪物把這具皮囊恢複到了巔峰時期。祂眼角的細紋、眼下的青黑統統消失不見,肌肉恢複飽滿緊實,剛剛吹過的短發烏黑而柔順。


    那會兒青年在宿舍樓下接周箐約會,有一堆女孩從陽台探頭,以晾衣服為掩飾偷偷看他。


    不僅如此,怪物學會了煎牛排,燉排骨湯,祂套被子、晾衣服,好像更加溫柔、更加完美的祂從夢裏走了出來。


    現在“林軒”開始“關心”她。


    周箐並不感動,這種讓她回憶起過往的行為可笑又有點惡心。


    她不理解怪物為什麽要來這一出。祂在她身上尋找什麽呢?


    而且這個偏科生好像沒有林軒顛倒是非的好口才,祂說起情話幹巴巴的:“現在在家裏,有什麽煩心事可以跟我說。”


    她摟住“林軒”的脖子,將身子貼了過去,沒有逞強,如實說出自己的煩心事:


    “我覺得很害怕,如果你來得再晚一步,我就要死在那裏了。”


    放鬆的胸肌柔軟而有彈性,周箐將臉埋了進去。隔著一層單薄的棉衫,她嗅到沐浴露淡淡的甜香。


    “不過,為什麽那麽多人裏,他偏偏選中了我?他說我有奇怪的味道,你也是因為味道找到我的麽?”


    “……因為我咬了你?”


    她貼得很近,身上還有點苦味,但這並不妨礙祂的“擁抱”。


    怪物深深吸了一口氣,比林軒壯碩的胸膛起伏,險些撐破襯衫再次“綻放”出骨頭。


    “好可怕,他當時把手裂開了,裏麵都是牙齒,他要用那種東西咬我。”


    聽到周箐的訴苦後,祂停頓了片刻。


    從腰後爬出的觸足,在平整的床單上掃出褶皺,它找到周箐抵住祂小腿的膝蓋,靈巧地在她的膝蓋窩繞了一圈。


    “林軒”認可了周箐的猜測。


    “嗯,你體內有我的血。你看,我變得更強壯了,我也想把健康分享給你。”


    祂撫摸周箐的長發,徐徐解釋道:


    “至於他怎麽找到你的,可能是某種信息素吧。但我聞不出來……你知道的,我鼻子不太好。”


    藥物導致的“不完全的寄生”令祂喪失了部分感官,祂甚至連藥物都是嚐到才知道不能食用。源於本能的自保促使祂進化,無師自通獲得隱蔽自己的能力。


    “他們好像也發現不了我。”


    隻要祂不變身,周圍的怪物壓根無法察覺祂的信息素。


    從他們死前激烈的反應來看,祂在種族中的地位大概不低,“鼴鼠”甚至嚐試求饒,可祂已經開動了——鮮血在齒間飛濺,同伴的味道遠比人類美味。


    祂不經思索自己先一步降落,是否就是為了在暗處等待獵物。


    “可惜,你好像不會變形,所以味道還是散發出去了。是你的話,一定非常迷人吧。”


    “林軒”的稱讚令周箐的心情跌到了穀底:


    很好,她現在是個健康鮮美的人類血包,是深海鮟鱇魚懸在頭頂的小燈,被“林軒”用來引誘其他怪物上鉤。


    她在祂的胸上悶悶地歎氣:


    “不要,我不想被吃掉,他們都很惡心。”


    越來越多的觸足從祂身上蔓出,仿佛蚌用柔軟包裹它的珍珠。


    “沒事的,我會保護你的。我會吃掉所有被吸引來的家夥,沒人能奪走我的新娘。”


    “是麽?你對我真好。”


    周箐用吻堵住了“林軒”喋喋不休的嘴,不打算再和“林軒”繼續分享感情。


    新娘?保護?


    別在床上說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別再欺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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