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浚蹙眉,“有可能,可我暫時想不到其他辦法。”


    舒萍頓時明白,堂哥很聰明,但他是個正人君子,解決事情一本正經,其實找到那個夥計也解決不了什麽問題。


    他們兩都是學生,無錢無權無勢,而江海則是食品廠名義上的廠長,在當地混了這麽多年,各種利益連接下,對方會跟他們乖乖說實話嗎?答案顯而易見。


    於是舒萍提了個建議,“不如我們等天黑了去廠裏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有用的證據。”


    她在家裏找到了舒赫民以前留下的鑰匙,賭的就是江海想不到換鎖這件事。


    舒浚愣了半晌才開口,“廠裏晚上有看門的。”


    對此舒萍已經事先踩過了點,“看門的大爺那麽大年紀,警覺性不會很高,我看報紙上說人在淩晨時分睡眠最沉,翻牆進去應該不會有人發現。”


    舒萍喜歡速戰速決,如果找不到證據再想其他辦法,跟江海那種人,不用講什麽武德。


    舒浚感覺自己越發不了解這個妹妹了,膽子也太大了,但他也知道事情迫在眉睫,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最後隻好同意。


    說幹就幹,舒浚跟父母找了個去朋友家過夜的理由,陪著舒萍等到半夜,兩人悄悄往食品廠去了。


    村裏不少養狗的,怕驚動它們,舒萍還特意煮了一盆肉骨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食品廠的院牆一米六多,舒萍站在牆邊剛好到她發頂,舒浚先觀察了四周的情況,找了個有石塊的位置,先抱起舒萍,讓她攀上牆頭,然後自己再起衝往上躍,利用手臂的支撐力成功翻過,從牆上跳下後兩人都有些氣喘籲籲。


    兄妹兩對食品廠的格局太了解,摸黑也不會走錯,先去了江海辦公室,也就是舒赫民以前辦公的地方,舒萍拿出鑰匙,看起來淡定,其實心裏還是很慌的,短短一秒鍾被無限拉長,聽到“哢嗒”一聲響,這才鬆了口氣。


    進去後,舒萍直奔辦公桌,老式的紅木辦公桌,左右中間共九個抽屜,中間的大抽屜上的鎖是自帶的,左邊還有個抽屜另外用鎖扣住,兄妹兩對視一眼,將目標鎖定在了這兩個抽屜。


    “辦公桌沒換,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適的鑰匙。”


    舒浚讓她試大抽屜,自己拿了把起子撬左邊抽屜的鎖,過程就是要將螺絲擰開,再原封不動的裝回去,這樣隻要不仔細看不會注意到抽屜的變化。


    兄妹兩照著手電筒埋頭苦幹,可惜舒萍試了所有可能的鑰匙都不對,應該是抽屜原本鎖著他沒有鑰匙,後來找人換了新鎖。


    “不行嗎?那我們換一下,這個好弄。”


    說完,兄妹兩換了位置,舒浚從口袋裏拿出來一根細鐵絲。


    他大學讀的機械工程,這專業自然不教開鎖,但各類機械零件觸類旁通,靠著強大的邏輯分析能力,沉著氣一點點試,很快就掌握了訣竅,舒萍那邊剛撬開,他這邊也好了,前後不過十來分鍾。


    “先找這個大抽屜吧。”


    舒萍照明,舒俊翻抽屜,合同、□□,幾遝百元鈔票,還有江海的身份證、公章,舒萍毫不猶豫的把公章收進自己的包裏。


    “你看這個,是不是欠條?”


    舒浚從一個牛皮封裏翻出了幾張手寫的借條,字跡不一,字條下方均蓋著舒赫民的個人印章。


    這些欠條除了格式不正規外,也無法證明跟舒赫民有關,畢竟他人已經不在了,個人印章不同於親筆書寫的簽字或手印,是完全可以偽造獲取的。


    “假的不能再假。”


    舒萍挺無語的,把假欠條塞回牛皮封收了起來,想到原主真的相信了這樣拙劣的謊言,連同情的心思都生不起來。


    人活在世界上不能那麽單純啊,好歹學點社會常識吧,怎麽能別說說什麽就信什麽呢。


    跟著,兄妹倆又在另一個抽屜裏發現了營業執照、稅務登記證等重要證件,收獲頗豐。


    兩人將撬開的鎖恢複原狀後就去了顧誌宏辦公室,這次不僅找到了原始賬本,還有很多佐證江海濫用職權、侵占食品廠資產的證據,這些都是顧誌宏單獨放在一起的,應該也是怕哪天東窗事發,給自己留了後手。


    回到家後,舒萍將所有東西整理好交給舒浚,一是怕江海發現後不管不顧找上門來,放在她這裏不安全,二是這些東西將由舒浚帶到省城,拿給大學同學的父親看,舒萍準備走法律途徑,讓江海和顧誌宏接受他們應有的懲罰。


    至於陳義斌這個小人,目前沒有什麽確鑿的犯罪證據,如果指認他跟江海合謀欺騙舒萍的感情的話,對舒萍的名譽有損。


    即便原主在陳義斌那裏沒有吃虧,別人可不會這麽想,社會對女人總是不如對男人來的寬容。


    另一個,不論江海承諾了陳義斌什麽好處,那是他跟江海的交易,想來等江海出事,陳義斌自己也不會大聲嚷嚷。


    舒萍的想法是,隻要陳義斌不繼續作死,暫且放他一馬,懶得為他玷汙自己的名聲,但凡跟他同時出現在別人嘴裏都會惡心,以後再找機會還回來,為原主報仇。


    作者有話說:


    第三章 抓人


    “我明天一早就回學校,你這幾天千萬注意,家裏的門窗鎖好,要不你去我家住吧,有我爸媽在,他們再怎麽樣也會收斂。”


    舒萍沒有拒絕,讓自己身處危險中不是明智之舉,當下收了幾套衣服,把家裏重要的物品裝好帶上,趁著天還沒亮,跟著舒浚回了家。


    他們一進院門就驚動了舒為民劉燕芳兩口子,看到侄女帶著行李過來,趕忙問怎麽回事。


    舒浚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舒為民氣的要立刻去找江海理論。


    “這個一點人性都沒有的混賬玩意,眼裏除了錢還有什麽,我舒為民還沒死呢,就想著法坑我們老舒家的廠子,這拿這條老命跟他幹!”


    舒萍趕忙將人攔住。


    “叔,犯不著為了他生氣,把他打殘了咱們自己還受連累,不如讓他吃上五年十年的牢飯,在裏麵好好反思改造,證據我們已經找好了,哥明天就幫我去省城找人,不管他貪了多少,最後都要原原本本的吐出來。”


    舒為民長歎一口氣,那股氣憤勁過去,更多的是內疚,覺得自己對不住兄弟,沒把侄女照顧好,差點被人害了。


    當時舒赫民沒了,家裏親戚建議舒為民接手,可他隻會做木工,其他什麽都不懂,又有心避嫌,想著江海幹的不錯,一直很受兄弟器重,隻要廠子掙了錢不缺侄女那份誰當廠長都一樣。


    江海當時做了保證,沒想到知人知麵不知心,也怪自己太信任江海,沒想著經常去廠裏轉轉,這才讓壞人有恃無恐。


    “這事交給你哥能行嗎?要不我去縣城找人問問,十來年前我也給一個派出所的幹部家裏幹過活。”


    “還是先按之前商量的來,哥那裏走不通咱們再走縣城的路子,江海在縣裏門路比我們多,硬碰上我們不一定有把握。叔,嬸,你們就當不知道這事,像之前一樣該幹什麽幹什麽,對外也別說我在這裏,我怕江海發現東西不見了會來找麻煩。”


    舒浚也跟著勸,好歹把老兩口給勸住了。


    劉燕芳知道兄妹兩一夜沒睡,催著他們抓緊時間睡會兒,又擔心他們肚子餓,要去廚房給他們煮麵吃。


    舒萍不餓,讓劉燕芳別給她煮,舒浚消化快,加上要坐車去省城,就沒拒絕他媽的心意,吃了一大碗雞蛋青菜麵,天剛亮就背著包出了門。


    包裏除了找到的所有證據外,還有舒萍給他的五千塊錢,防止找關係托人需要用錢,窮家富路,多帶點錢總不會錯。


    江海這天還真沒發現少了東西,早上睡到日上三竿,去鎮上吃了碗打鹵麵後到廠裏晃了一圈,見工人們有條不紊的幹活很滿意,約了幾個狐朋狗友吃飯打牌,半夜醉醺醺的回家倒頭就睡。


    而這個時候,舒浚已經找到了可以幫忙的人,同學周則瀚的父親周遠華明確表示,僅憑他拿來的證據,已經足夠江海吃牢飯。


    挪用公款、偷稅漏稅、偽造借條,數罪並罰,最高可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除歸還挪用財務外,另外還需處以一定金額的罰款。


    “如果確定要告,我可以給安平縣那邊打個招呼,你們都是學生,社會經驗不足,有熟人照應辦起事來容易些。”


    舒浚堅定的點頭,“告,如果隻是挪用公款,他也承認錯誤並道歉,我們勉強願意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選擇私了,但他品性惡劣,竟然串通心術不正的人欺騙我妹妹的感情,幸好她機敏沒有上當,不敢想真的發生了什麽,妹妹的一輩子豈不是全毀了。”


    說完,他看向同學的父親,鄭重表達了感激之情,“叔叔,非常感謝,要是沒有您的幫助,我們可能會走不少冤枉路。”


    周遠華也很動容,設身處地的想,如果他有女兒被人如此對待,也要想辦法讓對方牢底坐穿才解心頭怒火。


    “不用客氣,你跟則瀚是同學,本來就該守望相助,再者說我是幹檢察的,本職工作就是維護社會正義,這種心術不正的人對社會沒有貢獻不說,反倒危害無窮,我是很樂意看到他受法律的製裁,什麽時候改造好了再放出來重新做人。”


    舒浚告辭離開的時候,周遠華把他帶來的水果、茶葉提到門口讓他帶走,“你還是個學生,這些社會上的陋習千萬不要學,家裏的事又不懂的可以打電話來問,也歡迎有時間了隨時來家裏做客。”


    這樣的長輩是很值得敬重的長輩,舒浚心潮澎湃的提著東西離開了周家,有那麽一瞬間,他後悔沒有學法,不過要是當初真報了法學,恐怕也不會認識周則瀚,也就不會認識周叔叔。


    今天已經來不及回去,要先回宿舍住一晚,不過事情已經辦好,周叔叔跟安平溝通好,舒浚隻要明天早上九點鍾到警局,他們會派人隨舒浚一起去鳳祥村抓捕江海、顧誌宏展開調查。


    第二天,先是陳義斌去舒萍家找人發現院門上了鎖,跟著食品廠有批原料款要公章去銀行辦理,顧誌宏找江海取章,這才發現抽屜裏少了不少重要的東西,公章、營業執照、法人章竟然全都不翼而飛了!


    江海把兩個抽屜翻的低朝天,什麽稅務登記證、購物□□、之前偽造的欠條,連什麽時候丟的都不知道。


    他赤紅著眼問顧誌宏,“抽屜被人動過,我不在的時候誰來過,到底是誰!”


    辦公桌上的東西被他一掃而空,暴戾的樣子像困在籠子裏的凶獸。


    顧誌宏生怕引火燒身,趕忙搖頭,“沒看見,你這門和抽屜,除了你也沒人能開啊,鎖的好好的。”


    可現在東西確實丟了,就說明肯定有人偷偷進來過,他想起這個辦公室包括辦公桌都是舒赫民以前用過的,辦公室的鑰匙沒換過鎖!


    “舒赫民之前的鑰匙在哪兒?你知道誰拿了?”


    提到老廠長,顧誌宏一下子就心虛的害怕,說話聲都有些飄,他膽小,平時連夜路都不敢走。


    “不知道啊,舒廠長去的太突然,誰也沒注意到這種小細節。”


    江海沒有立刻想到舒萍頭上,主要是原主性格軟懦,不像能幹出這種事的人,巧的是陳義斌沒找到舒萍就來了廠裏,江海一聽舒萍不在家,再聯想到丟的那些東西,瞬間明白了怎麽回事。


    “是舒萍!東西是她拿走的。”


    陳義斌還不大相信,他跟原主接觸最多,原主的性格早被他摸的透透的,難不成這段時間都是裝的?那就太厲害了。


    “不是她那你們說還有誰?”


    江海吼完後指著陳義斌,“你不是說事情八九不離十就等著收網嗎,現在人都沒了,這就是你辦的事?”


    陳義斌也不是吃素的,他到現在可一分錢沒拿到,要是舒萍真是偽裝的單純,那他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幾個月,每次去學校看她,偶爾還請客吃飯,花的可是他自己的錢!


    “你衝我吼有屁用,要是不想讓人知道你是怎麽計劃著吞廠子的,就趕緊把我這幾個月墊的錢給我結了。”


    顧誌宏在旁邊站不住了想走,總覺得這些話不是他能聽的……


    舒萍昨天待在屋裏一直沒出門,沒人知道她住在叔叔家,正在江海四處找人的時候,安平縣公安局的人已經開車帶舒浚到了鳳祥村村口,兩輛警車的陣仗,著實嚇了村民們一跳。


    從建國到現在四十多年了,鳳祥村還從來沒出過違法犯罪的事,眾人一路跟著警車來到了食品廠。


    “警察這是來抓人的?”


    “誰犯事兒了?”


    “我看見舒浚坐車裏,不是跟舒家有什麽關係吧?”


    江海聽到動靜本能的想跑,可惜沒有警察跑的快,被反手製服時,他又懵又怒,掙紮著喊,“放開!我犯了什麽罪,你們憑什麽抓我?”


    一位警察給他銬上了手銬,用平靜而嚴肅的聲音說,“江海,你涉嫌欺詐、侵占他人財物、偽造合同收據、偷稅漏稅等多項違規違法行為,受害人已經將你控告,請回局配合我們調查。”


    圍觀的村民和工人們頓時嘩然,他們大多數人聽不懂那些五花八門的罪名,可警察是實實在在的,手銬也是實實在在的,能勞動警察來抓那肯定是犯了大罪啊!


    躲在遠處的顧誌宏和陳義斌嚇的腿抖,祈禱著自己不要有事,但臨時抱佛腳的祈禱顯然沒什麽用,顧誌宏最後跟江海一起被押上了警車。


    顧誌宏沉默著低頭,連冤都沒喊一句,顯然是心裏有數,隻是一直懷著僥幸心理,沒想到江海竟然被舒家給告了,罪名還這麽嚴重,這情形,作為從犯的自己,恐怕也夠喝一壺的。


    慶幸的是當時多了個心眼,將記著真實賬目的憑證藏了起來,有了那些,他就能把責任全推在江海頭上,就說是江海脅迫的自己,或許能夠得到寬大處理。


    他還不知道,賬本已經被兄妹兩找到了,他所謂的“殺手鐧”早就失去了價值,到了警局後坦白從寬,表現好了或許能減輕點罪責。


    警車開了老遠躲在暗處的陳義斌才虛著腿走出來,嚇出的一身冷汗緊貼著肉,他也顧不上難受,慌裏慌張的往村外跑,路上碰見熟人跟他打招呼也不理。


    “陳義斌這是怎的?也沒狗追著他跑啊。”


    “誰知道,說不準是虧心事幹多了。”


    眾人說說笑笑也就把他放到了腦後,三言兩語又說回了江海跟顧誌宏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九零年代女廠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洲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洲是並收藏九零年代女廠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