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麥穗指揮的話,不會出現“應付不過來”這種情況,她什麽都能考慮到。


    周婷的聲音,在封閉的環境中顯得有些奇怪。


    副官被嚇了一大跳:“怎麽沒睡?現在別想東想西,好好休息,睡醒了傷口就處理完畢了。”


    沒想到,門這邊的醫療艙裏也傳來聲音:“老師,你說人逆行進入黑霧後到底會發生什麽?”


    隨時都渴求新知識的好奇學生隻有一個——麥穗。


    畢竟從以前到現在,並沒有任何資料具體提及這件事,學者們也各有看法,不過最主流的意見是因為蟲巢力場的特殊性,會立刻被撕裂。所以挑戰廳的限時蟲巢黑霧也模仿的撕裂痛感。


    副官:“……”


    副官:“我說,你快點給我睡覺,這樣醫療效果才能達到最好。”


    中間那台醫療艙的少年則回複了副官那句“犧牲了怎麽辦”。


    “沒關係,我們開學時都有存紀念品進櫃子裏。”


    副官:“……”


    他們還一人挑一個重點聊上了。都被麻醉劑入腦了嗎?


    副官不想陪三個本該睡覺的孩子聊下去,索性起身,準備關燈出門等待,沒想到這時候聽到有人喊自己。


    “張老師。”


    她回過頭,看向最裏麵周婷的醫療艙:“怎麽了?”


    屋子裏安靜了一會兒,隻有時鍾在有節奏地往前走。


    過了好半天,周婷才重新開口:“我覺得麥穗比我更適合打補位,比我更適合。”


    她一貫的口吻,嚴肅冰冷,有種不近人情的感覺。


    副官愣了愣,麥穗也愣了愣。


    就算麥穗沒有想法,但周圍人也知道,周婷把麥穗當做最具備挑戰性、最讓她不服的對手,從“我不喜歡你”說出口時,就拉響了戰鬥號角。


    她倆三天兩頭就打一場。


    一個是不做訓練,全靠天賦的選手。一個是沒有天賦,全靠訓練的選手。


    不管是誰看了,都會說一聲周學姐好拚——別人還沒起床時她已經開始體能訓練。別人睡覺時她剛從訓練場回來。不是在找對手對戰,就是在找對手的路上。


    就像一隻驕傲彪悍又努力的小鵝,一次次不服氣地跳下籬笆,終於能夠拍著翅膀飛起。


    要讓那些“天賦”選手看看,天賦並不是一切。他們引以為豪的資本,都會被她的汗水和拚命踩在腳下,告訴他們一文不值。


    她沒有天賦,也可以起飛。


    所以她拒絕了麥穗“加入我們隊伍”的要求,而是告訴她,她們是對手,她想和她競爭。要在最終選拔上光明正大打一場,一決高下。


    但現在,她放棄了一直以來一心想做的事——加入校隊,證明“努力大於一切”。


    因為她認可了她的對手,她輸得心服口服。


    周婷看著金屬機械臂上倒映出的那張臉,抿緊了唇,沒有表情,但眼眶有些潮。


    她意識到了不公平,造物主的殘酷。


    當她這隻笨鵝嚐試千遍萬遍,終於滿身傷口的搖搖晃晃飛起來時,那隻不努力學習飛翔的鳥,隻是輕輕扇了下翅膀,就比她飛得更高,飛得更遠。


    有的人不用學習飛翔,因為天生就會飛。


    周婷引以為豪的拚命和努力,最終還是沒能拚過天賦。


    “我認輸。”


    周婷淡淡的。


    屋子裏一時有些安靜。


    任誰都聽得出她的真摯,還有輕顫。


    副官輕輕歎了口氣,看向麥穗的方向。


    這幾天不止一個人來找過他們說這件事,有人說“我不需要穗穗輔助我,她在補位上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有人拋出最大誘餌“她能指揮我”,還有更單純的孩子們,隻是來詢問“為什麽麥穗沒有進隊?”


    但是沒有哪個比周婷這句更難忘。


    因為周婷在認可對手的同時,也意味著妥協,意味著對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的否定。


    她自己應該是最意難平的。


    麥穗也應該是最名至實歸的。


    副官搖搖頭。


    沒有說可或者不可。


    隻是溫聲:“你們的位置,會由程非上校定奪。現在別想太多,好好睡一覺。”


    她關燈,闔上門,走出去。


    麥穗精神異常的好,就算教官走後,另外兩個人都睡著了,她也還醒著。


    麻醉氣霧好像對她一點作用都沒起。除了讓她感受不到疼痛。


    直到出了醫療艙,被送進病房後,她才開始感覺到困倦。


    正好外麵天色也差不多黑了。


    軍校學生受什麽傷都有可能,輕則皮外傷,重則內出血。平時訓練比賽都有可能斷個胳膊斷個腿兒,所以軍校醫療水平也經常作為考核學校的重要指標。


    菲尼克斯雖然有點不中用了,但是學校常規設施配置還是很好的。每個傷員都能分到一間單獨的病房。


    麥穗醒著的時候大腦極其活躍,睡著後又極其墮怠。


    中途感覺有幾個人來過病房,她沒搭理,那些人又很快離開。


    隻有最後一個人來的時候,她大腦才勉為其難地動了動。


    迷迷糊糊想,貓這種生物——尤其野貓,很難馴服。


    就算你天天路過時給它吃高級貓糧,它也並不會將你認作主人,像狗一樣對你搖尾巴表示親昵,而是吃完就走,極沒良心。


    如果它找你要吃的,也不會蹭蹭你,討好你,而是高傲蹲著,等你自己把食物呈上去。


    當然,它偶爾也會潛入你家看你一眼。


    主要是看看這個能給它喂食的人為什麽不見了,是不是死了。


    現在野貓一定就是來看她死了沒有。


    麥穗的麻醉劑好像現在才起作用,就算大腦在轉動,吵鬧著告訴她醒過來,但眼皮就是抬不起。


    她忍不住皺起眉。


    半夢半醒間感覺傷口被人檢查了一遍,有點涼涼的,好像在給她換藥。


    最後指腹碾過臉上傷口邊緣時,突然靠近了她,好像在審視什麽。


    酒釀小湯圓的香味傳過來。


    麥穗好受半分,那種身體吃不消的大腦亢奮感平息了下去,整個人也不再沉重如鐵。


    對方見她安穩了,轉身要走,但撫慰源的離開讓人無端不安,她憑本能去抓他手。


    他頓住。


    過了一會兒,麥穗感覺有什麽溫暖貼了上來。


    她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先給他留位置,再順勢滾進最舒服的位置。


    就這樣睡了一個多小時,她終於完全醒了,醒過來時腦子還在叫囂。


    “咬。咬。”


    麥穗忍不住用臉頰蹭了蹭,看著麵前懷抱發呆。


    這是李序的衣服,她認識——她特別喜歡這件衣服的麵料,貼著很舒服。


    布料上有點濕潤,是她呼吸時的吐息弄的。


    ——她在李序懷裏。


    理智告訴她應該趕緊退出去,當個不亂來的乖學生,保持距離,避免被發現。


    但身體又固執地告訴她不想動,要繼續窩著。


    雖然隻有兩次,但好像已經很契合這個懷抱了,麵前的濕潤更是明白告訴她,她剛才埋胸埋得很舒服。


    麥穗眨眨眼睛,懵懵懂懂。


    “李序,我有點奇怪。”


    身體哪裏不對勁,大腦很興奮,反應卻很遲鈍,還很渴求他,想要黏在一起。


    李序回答:“你易感期。”


    他聲音烈且硬。


    他剛才本來想去替她買抑製環。


    alpha不同於omega那麽好打發。


    他們的抑製劑造價更高昂,副作用更大,所以大部分alpha更喜歡用沒有副作用但價格同樣高昂的抑製環。


    李序正準備離開,小姑娘卻像印隨中的鴨寶寶一樣,拉住他,他心一軟,就留了下來。


    麥穗歪歪腦袋,還不甚理解。


    剛想抬頭,卻被他按了回去。


    她不得不埋在他胸口茫然。


    ——李序好像心情不太好。要撓人一般。


    當然野貓不是家貓那樣凶巴巴伸出爪子、實際上隻用肉墊裝模作樣地嚇唬人。


    他是真的會動手到讓人求饒。


    或者更簡單粗暴地拽著她,讓她動到他求饒。


    讓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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