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他手一伸,然後從桌子下方的某個抽屜裏取出一封印有一個小兒巴掌的信,展開看了起來。


    許淙看得一愣。


    這上麵的巴掌印,好生眼熟!


    他左看右看,疑惑問道:“爹,這不會是我小時候給你的信吧?”


    想到這裏,許淙頓時狐疑地看著許明成,心想渣爹是不是有什麽奇怪愛好啊,怎麽把有巴掌的信收起來了,那是一個巴掌啊!


    許明成沒理會他的話,反而逐字逐句地查看著信件,然後發現自己的記憶沒有錯,金氏的確在信裏說是她自己不喜歡‘許瀟’這個名字,想改。


    以自己對她的了解,她並不是這樣的人。或許如今的她不喜歡兒子的名字,會想起要改,但淙哥兒出生的那些年,小心謹慎的她是不會如此的。


    所以,這真的是淙哥兒自己的主意嗎?


    是他想要改名字的?


    許明成依稀記得,淙哥兒他們剛到勉縣的時候,好像母親提過這件事,但自己當時並未留意,現在想要回想卻想不起來了。


    不過即使拋開這件事不提,也無法解釋淙哥兒為何會對常白芷的事知道得如此清楚,並且毫不驚訝。


    所以,真的是生而知之嗎?


    因為生而知之,所以淙哥兒不想要跟夢裏一樣的名字,也因為生而知之,所以在全家沒有人告訴他的情況下,早早地就知道了身世,知道了常白芷這個人。


    可能嗎?


    許明成下意識地在腦海裏根據許淙的話進行推斷,發現如果淙哥兒三歲那年沒有到勉縣,恐怕還真的會一直待在廬州。因為沒過兩年他就去了更危險的恭州,當時去恭州的時候,自己就想把他們送回去的,但淙哥兒死活不肯。


    而如果淙哥兒他們一直待在廬州……


    許明成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心亂如麻,覺得此事異常荒謬!


    良久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道:“好了,這件事爹已經知道了,你說的這個夢,簡直是荒誕可笑,不可理喻。”


    “這樣吧,既然你不喜歡趙家,那為父便抽時間見一見周家這些人,看看有沒有什麽法子,能給你出一出氣。”


    許淙:“……”


    好吧,許明成果然不信。


    不過他答應插手趙家的事,也算是意外之喜了,許淙也不再強求。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今天把主要劇情說了,那麽將來隻要其中一件發生,比如有人揭露了自己的身世,四處挑撥的話,那必然就會引起許明成的警覺。接下來的‘派人接常白芷’、‘常白芷出事’、‘澤哥兒出事’等等也就不會發生了。


    反正還有時間,來得及。


    想明白了的許淙,沒再說出更多刺激許明成的話,而是跟他一起回到了後院,跟許久未見的家人們團聚。


    但實際上,許明成並不如表麵那般平靜。


    尤其是當他看到兄妹三人坐在一起,淙哥兒還把他在京城畫的畫冊拿出來獻寶,引得浵姐兒和澤哥兒‘哥哥、哥哥’地喊個不停的時候,心中慌亂漸生。


    不可能,不可能的!


    那隻是一個夢!


    他的心不在焉,連金氏都注意到了,於是晚間等孩子們都睡去,她看到他還怔怔地坐著,便忍不住問道:“老爺,你今日是怎麽了?”


    “可是衙門有煩心事?”


    許明成搖頭,抬起一張嚴肅的臉問道:“慧娘,我有一事問你,當年淙哥兒周歲的時候,我曾寄了一封信回去,給他取名為‘瀟’。但是後來你來信說你不喜歡那個名字,讓我改,到底是你想要改,還是淙哥兒想要改?”


    “老爺你怎麽問起這事了?”


    金氏詫異,然後笑了起來,“這事啊我還真記得,當年你的信寄回來的時候,正好被淙哥兒看見了,我便拆開念給他聽。”


    “結果念著念著,他一聽到你給他取了‘瀟’這個字做名兒,就哭鬧不休,非鬧著要改,那是怎麽勸都勸不聽,哭得嗓子都啞了。”


    “所以是他要改的?”


    許明成確認般又問了一次。


    “是啊,怎麽了?”看著他的表情,金氏突然有些緊張,忙問道:“老爺,不會是這個名字有什麽不妥吧?”


    “沒有,你別擔心。”許明成本想笑一笑安慰她的,但他發現自己笑不出來,反而覺得身子漸漸發冷,寒意襲人。


    他忽地站了起來,“我突然想起書房還有點事,你早點休息吧。”


    ……


    書房裏,許明成剪了燈芯,然後將近些年的邸報找了出來,一一查看。


    半個時辰過去……


    一個時辰過去……


    ……


    最後當夜深人靜,外頭傳來三下打更聲的時候,他的麵前隻剩下了幾份邸報。那是他根據許淙的‘夢’,推斷出來‘自己’守孝三年後複起,可能會去的地方。


    其中赫然便有沂州!


    沂州知州!


    當‘沂州’這個名字映入他的眼簾的時候,許明成的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


    他顫抖著雙手,不敢置信地四下翻看,將一張張的邸報翻得亂七八糟、四下散落,最後不得不承認,沂州知州是最有可能的。


    七八品的知縣首先排除,畢竟自己‘守孝’之前,便已是恭州知州了,如無意外下一任會是平調亦或者高升,不會貶謫。


    知府的可能性也不大,因為他雖然在恭州知州的任上立了功,但時機不巧,在淙哥兒的‘夢’裏還未等到升官便要‘守孝’,三年過去誰又還記得呢?


    更何況雲閣老的夫人,是淙哥兒十二歲那年去世的,那麽雲家眾人的守孝,正正好跟自己‘起複’的時間差不多。


    雲閣老一走,嶽父的位置就不穩,自己想要升任知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退而求其次,沂州知州便是很可能的一個答案。


    而趙承業的嶽家,周家便在沂州!


    趙承業如此大費周章,不惜冒著被禦史彈劾丟官的風險,都要將愛妾的身份變為正妻,那麽他會想不到周家這個漏洞嗎?


    尤其是在他的長子趙勝,已經連中四元,眼見著有望連中六元青史留名的時候,他這個做爹的難道會想不到給兒子掃平障礙?


    周家若出了事,那自己這個‘沂州知州’……


    許明成的手猛地緊握成拳!


    ……


    許淙睡著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當一個黑乎乎的身影出現在他的床邊,怔怔地盯著他看的時候,沒多久他就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誰啊?”


    “爹……”


    許淙揉著眼睛坐了起來,納悶地問道:“爹,你怎麽在我這啊,你不用睡覺的嗎?”


    半夜醒來卻發現一個人站在你的床頭,要不是透過窗外的月光能看到是許明成,許淙覺得自己的魂都要嚇沒了。


    許明成沒有回答,他甚至沒有做別的動作,而是問道:“淙哥兒,在你的夢裏,為父可曾任過沂州知州?”


    “沂州,什麽沂州?”


    許淙又困又疑惑,還伸手打了個哈欠,然後擦了擦眼睛。但在許明成的目光注視下他慢慢地回過神來,也明白了對方話裏的意思。


    ……沂州?


    沂州!


    那不就是周耀他堂伯祖父家所在的地方嗎?!


    許淙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問道:“爹,你說什麽?什麽沂州知州?你難道要去沂州做官?沂州可是周耀他堂伯祖父家裏啊!”


    許明成的麵容,在黑暗中有些模糊不清。


    但聲音卻是很清晰的。


    “為父剛剛找遍了幾年前的邸報,發現若不是來青州赴任的話,很可能會是沂州。若是真的去了沂州,而那趙承業又對周家動了手,那我很可能會發現端倪,亦或者有人告到了衙門,為父派人調查。”


    “如此一來,那趙承業想要將我滅口,也就符合情理了。”


    許淙:“……!”


    等等!


    等等等等,他要好好捋捋。


    許明成這個渣爹下午的時候不是說他的夢荒誕可笑的嗎?怎麽半天時間過去,就轉到殺人滅口上麵來了?


    會不會太快了?!


    第129章


    冷靜,冷靜!


    暗示了自己幾遍之後,許淙冷靜了下來,然後下意識地按照許明成剛才的話開始推測。


    如果他是沂州知州的話……


    假設在原書裏,許明成不是青州知府,而是沂州知州,那麽他們家自從他十二歲之後就會一直待在沂州。


    如今已是許明成在青州知府任上的第二個任期,那麽在原書裏,很可能他在沂州也連任了兩屆,兩屆也就是整整六年的時間。


    許明成的官做得如何,作為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許淙是最清楚的。比如在勉縣的時候,因為雪下得比較大,所以他年年都投入很大的精力在引導百姓們掃雪、加固房屋等事情上,就連過年那段時間也早出晚歸,並不例外。


    至於其他的本職工作比如查案、收賦稅、攤派徭役等,他也是按照朝廷律令一五一十,並不像其他官員那樣胡亂搪塞攤派。在任期間,他不收賄賂,若有人貪贓枉法,亦絕不姑息。


    總而言之,隻要是他的任期,那麽百姓們不說路不拾遺,但總的來說不必擔驚受怕,通過努力一家人是能夠吃飽穿暖的。此外還有其他的,比如時常去縣學、州學等地授課,對於來請教的學生們也不吝嗇等。


    所以百姓們對他,還是尊敬的,在離開恭州的時候,還有百姓相送。


    在青州也是一樣的道理,許淙如今走在青州城內,都會被人親熱地喊一聲‘淙少爺’,然後有些熱情的鄉親,還會往他的手裏塞果子吃。


    這樣的許明成,不可能發現不了自己轄地範圍內的大動靜。


    而趙家和周家……


    不管是原書裏周家最後發現了趙家動的手腳,兩家撕破臉皮,還是趙家想要斬草除根,徹底消除所有的隱患,那麽都很有可能會被許明成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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